小時候,每一次說謊,都會被母親識破。


    記得那天中午,甚是炎熱,母親說她要午睡了,吩咐我寫作業。


    我點點頭說好,趁她睡下之際,我偷偷跑出去玩耍,瘋野半天之後,偷偷潛回家,見母親還在熟睡,便放心開始寫作業。


    母親醒來之後,睜眼問我,“剛才你去哪兒了?”


    我心裏忐忑,“我一直就在家裏啊?”


    “撒謊!”我被嚇得連退幾步,後來我想,可能是她起來悄悄跟著我,才知道的。


    小時候的我,真是聰明極了,在母親的鞋底抹了一點麵粉,這樣,隻要她醒來走路,地上就會有麵粉印。


    那日又是一個午後,母親像往常一樣飯後午睡,我在她鞋子上抹了麵粉之後便偷溜著出去玩。


    其實那時候所謂的調皮也不過是偷了誰兩個梨,踩了幾顆誰家的菜。


    那時候的玩也是一樣,偶爾有幾個跟我玩兒的,我們便去田野裏瘋,油菜花田裏嬉戲打鬧,扮戲子唱京劇。


    若是無人陪我玩耍,我便一個人要麽在田埂上看大人勞作,要麽在大樹下乘涼睡覺。


    偶爾也會爬到樹上去睡,偶爾也會去那顆大槐樹下看別家的孩子玩耍。


    記得很清楚,那天,我獨自坐在那個大樹下,看著大人們割麥,坐了一下午。


    回去時發現母親還在睡覺,看見地上沒有麵粉印,才安心的寫起小字。


    母親朦朧醒來,問我去哪兒玩兒了沒有,我很認真的看著她說沒有,真的,很嚴肅很認真,一點兒表情都沒有,毋庸置疑的語氣。


    “又去哪兒了!還敢撒謊!”我大驚,趕緊擦了擦眼睛,明明白白的看到地上沒有麵粉印。


    “你是怪物!”我又後退了幾步,戰戰兢兢的看著母親,母親突然一愣,說我怎麽會是怪物,我說你明明沒有出去過,怎麽會知道我出去玩兒了!


    母親說:“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出去過?”我支支吾吾道,我在你鞋底塗了麵粉。


    母親說:“你先告訴我,你去哪兒了我就告訴你我是怎麽知道你撒謊了的”


    我這才從離母親不遠處的凳子上坐下來說:“我……我去村東頭看他們割麥子”


    母親問道還有呢?“還有……還有睡覺在那顆大棗樹下麵”


    母親問我怎麽不在家裏睡,我說家裏一個人,我好無聊。


    母親叫我過去,我卻猶猶豫豫的不敢,那時候的我還很天真,我不能確定母親到底是不是怪物,所以不敢冒昧過去。


    母親見我這樣,就笑了笑說:“你知道我怎麽知道你撒謊的?”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你每次撒謊的時候,左右手食指都會放在背後,然後打圈圈”


    是嗎?我仔細一想,似乎還真有這個毛病,雖然我的謊言被揭穿了,不過我很高興,因為我的媽媽不是怪物。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在我母親麵前撒謊。


    記得上了初中以後,就開始實行寄宿製,學校裏的飯菜極其不合胃口,那時候母親在工廠裏有個姐妹,是一個會計,會計,自然是要用到電腦的。


    那天母親與我視頻,問我吃住我如何,我遲疑了一會兒,說吃住很好,在學校也還習慣,母親又說我撒謊,厲聲質問道:“學校的飯菜是否不合胃口,在學校是不是不太習慣和別人一起住”


    我大驚失色,忙看看視頻裏的自己,根本沒有露出手,更別說手指,我連忙問她怎麽知道的,母親說你先告訴我是不是,我說是。


    後來母親說:“你撒謊的時候,總是要皺一下眉頭,左眼角會不自覺的跳兩下”


    從此我有什麽不想讓母親知道的事,我便不再和她視頻,該做打電話,碰巧我也沒什麽不想讓她知道的。


    那年高二複讀,到期中,高二即將接近尾聲,母親打來電話,問我有沒有把握考個二本。


    我說有,我正在努力,看樣子,考個二本應該很有希望。


    母親又說我撒謊,還是老樣子,我很奇怪,但我還是先說了我沒有什麽把握,因為我的理科成績並不太好,隻有文科居優,我已經在努力複習,爭取會考個好成績會來。


    母親叫我一定要努力,後來她說:“你撒謊時說話說話有停頓,偶爾還會輕咳兩聲,而且每個字都說得特別重”


    我竟然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連我自己都沒有發現,母親,真是一個偉大的職業。


    後來啊,就再也沒有後來了,我再也沒有和她撒謊的機會,永遠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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