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是整整齊齊的四個人,比賽結束以後回去,卻是稀稀拉拉的。


    廖小天自從比賽半途尿遁之後,就再也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提前回了寢室。


    熊少海帶著魂不守舍的舒鑫去了街邊的大排檔,想要用借酒消愁來抵消掉失利帶來的酸楚。


    而上場不到幾分鍾就徹底淪為醬油的宋一傑,在領略了一把神仙打架的比賽後,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要去休息室照顧著宮莫良回家。


    “源哥也來了。”這是兩人見麵後的第一句話。


    宮莫良往宋一傑的身後看了過去,“人呢?”


    宋一傑被這一問給問愣了神,“什麽?他沒和你在一起嗎?”


    宮莫良的精神還是會時不時的恍惚一下,因此整個人就跟蔫了的蘿卜一樣,有氣無力,“我隻是頭暈,還沒到眼花的地步,這麽大的一個活人,我怎麽可能視而不見。”


    宋一傑這時也不再去想比賽當中思考的那些人生哲理了,趕緊從褲子的口袋裏掏出手機,“別急,我這就給他打個電話。”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宮莫良靠在床上,“問清楚位置以後我們去找他,悶了這麽久,一起去外麵透透氣吧。”


    宋一傑看了看牆角懸掛著的電視,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幾分鍾過後,宋一傑掛斷了電話,“他說就在附近的一家麥當勞,可能是一下午沒吃飯,肚子餓了。”


    宮莫良用手撐著床麵,站了起來,“走吧,剛好我這肚子裏也是空空如也,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等到三人匯合之後,李源關切地問道,“莫良,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要不要直接送你去醫院?”


    別看李源五大三粗,一副生人免進的樣子,但是典型北方人的麵冷心熱。平常同學那裏出了點事,一個電話,保證隨叫隨到。


    如今是自己視為手足之情的宮莫良出了意外狀況,別看李源表麵上若無其事,其實內心裏恨不得替他受罪。


    宮莫良從李源麵前的食盤裏撚了一根薯條,扔進嘴裏後慢慢地咀嚼著說道,“別擔心,隻是一夜未宿的後遺症而已,好好休息一下就能調整過來。這麽點東西肯定不夠你塞牙縫的,走,我帶你去一個經常吃宵夜的地方。保證讓你一聞到香味就能食指大動,而且還衛生健康。”


    李源也不知道宮莫良是不是在敷衍自己,這時候隻恨自己怎麽就不懂點醫術,哪怕給點合理的建議,都能讓自己的心情好受許多。


    宮莫良是本地人,對於他的推薦,李源給予了充足的信任。


    宋一傑也是晚飯沒吃就被拉出來救場,早已是饑腸轆轆,“哎呀,你們倆就別你儂我儂,婆婆媽媽的,要去趕緊去。天色已晚,再不去說不定人家就打烊了。”


    宮莫良和李源相互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同時搖頭。


    路邊揮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要不是看著臉色發白,明顯病態的宮莫良需要人照顧。這大晚上的,一般的司機看著李源的魁梧身材,還真不敢隨便停車。


    隻是在問清要去的地點以後,司機臉上的警


    惕神色就一直存在,直到下車走人,全程都一言不發,實在是看不出江城人愛咵天的性格來。


    “誒!”坐在副駕駛的宋一傑剛關好門,就看到藍色的出租車彈射起步,普通的雪鐵龍,硬是開出了法拉利的效果來。


    等到車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宋一傑才感覺莫名其妙地說道,“咱們三大才子能文能武,怎麽感覺跟見了洪荒猛獸似的,連錢都不要了,至於嗎?”


    被李源扶著的宮莫良一臉無奈,“明明是你的過錯居然還有理了,怎麽不下車之前就把賬給結清呢?”


    宋一傑同樣也是一臉委屈,“咱們出門,你哪次見過我坐在副駕駛上的,這不習慣了到地方就直接推門下車了嗎。誰知道等我反應過來,這貨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宮莫良其實知道罪魁禍首就在自己的身邊,開學第一天的時候,如果不是自己發現了縮在角落的李源,恐怕一天都不會有人敢上前跟他打聲招呼。


    而正是宮莫良於心不忍的一次舉動,讓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李源念好至今。一個外表凶神惡煞的人,其實內心裏遠比普通人更加敏感。


    雪中送炭永遠高於錦上添花,這也是李源區別對待宮莫良的原因所在。


    為了照顧李源的情緒,又為了堵住宋一傑那一張信口開河的嘴,宮莫良隻能避重就輕地說道,“或許是因為這一片屬於老城區,周圍不是等待拆遷的大樓就是已經荒無人煙的廢墟,現在又是夜幕降臨,稍微正常一點的人恐怕都會認為我們圖謀不軌。”


    宋一傑覺得言之有理,“也是,但我怎麽覺得還是有些侮辱的感覺呢?”


    宮莫良看著宋一傑這個臉皮時薄時厚的家夥,隻能祭出必殺技,“既然讓你省了一波車費,那這頓宵夜就讓你來請吧。”


    “誒,我怎麽突然覺得風這麽大呢?不行,得趕緊找個地方犒勞一下我的五髒六腑。”宋一傑突然改口說道。


    李源還沒明白其中的奧秘,憨厚地問道,“風?我怎麽沒有感覺到。”


    宮莫良無奈地搖著頭,“這就和現在晴空萬裏,風和日麗是一個道理。”


    李源還是搖著頭,一副你們到底在說啥,我咋隻能看到一顆星星孤單地掛在天上的表情。


    本就腦疾的宮莫良實在欠奉以往的耐心,大手一揮,“填飽肚子才是頭等要事。”


    這句話李源一聽就懂,“好咧!”


    很難想象,一個人口破了千萬的大都市裏,還有這麽多連路燈都懶得點亮的犄角旮旯。這就如同摧殘的星河裏,還有那麽幾處黑漆漆的窟窿明目張膽地擺在那裏,讓人難以習慣。


    “莫良,你不帶我來我還真不知道,偌大的江城居然藏著這麽塊無人問津的地方。現在不是說地價很貴嗎,怎麽沒見人過來開發呢?”宋一傑一邊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沒有了井蓋的坑洞,一邊不解地問道。


    宮莫良看白癡一樣看著好奇的宋一傑,“你以為這塊地就跟平常你隨意搶人家的薯片,想拆就能拆的嘛。一包薯片多少錢,一畝地多少錢,這能比較嗎?”


    宋一傑有些羞怒,“不是,你有話好好說不行嗎,非要拿


    我來舉例子幹嘛。”


    宮莫良才不在乎宋一傑的示威,“為了讓你通俗易懂,記憶猶新。”


    三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著,在宮莫良的指揮下,終於找到了一個燈火輝煌的巷子。


    “誒,你還別說,周圍都是黑漆漆的淒淒慘慘的一片,這裏倒是人氣挺旺的。”宋一傑已經聞到了空氣中飄散的食物芬芳。


    回到了童年時代的地方,故地重遊的宮莫良也緬懷著說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哪怕這裏已經成為了拆遷地,慕名而來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李源看著宮莫良站在巷子口不願意進去,也就呆呆地站在那,扶著他。雖然他不知道眼前這條不足百米的巷子一眼就能望到盡頭,為什麽宮莫良還能一直癡癡地望著,眼神愈發的深邃。但他知道,這裏曾經有一個全天下人都渴望卻隻有在失去時才會珍惜的名字。


    “家”。


    “你是哭了嗎?”李源突然問道。


    “嗯?”摸了摸濕潤的眼眶,宮莫良掩飾著說道,“這裏風太大,沙給吹進來了。”


    又一次聽到風,但依舊感覺不到的李源這一次選擇了沉默。


    憨和傻是兩個概念,李源隻是反應慢了半拍,有了前麵的那番話,他知道有些東西不需要拿在大庭廣眾下分享,一個人靜靜舔舐傷口就好。


    “走吧。”


    看到宮莫良終於發話,早就躍躍欲試的宋一傑一馬當先地衝在了前麵。


    李源問道,“這裏這麽多家店,他知道你想吃的是哪一家嗎?”


    宮莫良笑了笑,“人各有好,找到適合自己的就好,何必強求大同呢。”


    等到李源扶著宮莫良往裏走,先行一步的宋一傑已經去而複返,隻是手裏多了七七八八的竹簽飯碗之類的。


    一邊將小吃瘋狂往嘴裏塞,宋一傑一邊說道,“行啊莫良,這裏的吃食真不賴,完全不虛此行啊。”


    雙手沒空,宋一傑索性用肩撞了撞宮莫良,賤兮兮地笑道,“下次再有好吃的地方,記得叫上我啊,千萬別再掖著藏著了。”


    宮莫良看了看宋一傑怎麽濫吃都不發胖的身材,替那些為了維持身形而縮衣減食的少男少女們惋惜不已,“隻要你別次次出門忘帶錢,一切都好商量。”


    “你是地主誒,難道不應該盡盡地主之誼?”宋一傑反唇相譏道。


    宮莫良在這半年的磨煉中,對於嘴炮這項技能,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再也不是以前的三句話蹦不出個屁來。


    “那你有聽說過客隨主便這句話嗎?”


    宋一傑眼看會了徒弟餓死師傅,趕緊使用壓箱底的一招。


    “我看那家不錯,再去試試。”


    一時間,夜涼如水,在這偏安一隅的角落裏,宮莫良仿佛穿梭回了從前。


    “大娘,來一碗混沌,多加點蔥。”(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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