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舜華臉色沉鬱得可怕,采薇的態度讓她想起了並不美好的前世。她堂堂太女殿下,被自己親愛的妹妹算計入獄時,那些曾經阿諛奉承的奴才也是這種眼神的。


    就算是在另一個皮囊裏,遭受這種氣,甘舜華也是一時不能忍的!但是她什麽也不能做,因為她對這個陌生的環境什麽也不清楚。甘舜華一想到這兒,重生的喜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還是出去透透氣好了。”甘舜華緊蹙著眉,披上披風,輕手輕腳地將門打開又關好。待看到門口空無一人時,也還是歎口氣走出了院子。


    甘舜華現在居住的秋臨宮除了有些冷清,其它還算不錯。


    天氣漸漸轉涼,樹上的枝條已是光禿禿的,周圍的花早已凋謝,沒有半分討喜的顏色,落葉早被婢女掃走,空無一物的庭院,使甘舜華心中更加沉悶。


    她毫無目的地亂走,盡管已經是三更了,道路上沒有一個人。雖然她覺得這種散步是有必要的,但是她的心情沒有絲毫的改變,甚至比之前更加糟糕。


    還是回去吧!甘舜華這麽想著,尋著來時的那條路返回。


    走過拐角的那個亭子就是中門了。甘舜華心中盤算著,隻想快點走進皇嗣居所的中門,那扇根據祖製修建的紅漆金門,甘舜華前世在月國走過無數遍,現在竟有些懷戀。


    “你快點,小心被人瞧見了。”似乎是有宮女故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甘舜華聽到了。


    甘舜華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朝聲音的來源靠近。


    兩位粉裝的小宮女藏在一座宮殿前的大石頭那裏,待甘舜華躲在假山後窺探時,其中一個宮女似乎有所察覺,警惕地提起放在地上的燈籠,往四周照了照。


    假山和那塊大石頭離得不遠,甘舜華剛剛還看到另一名宮女用小鐵鍬挖著什麽。


    “出來!我看到你了。”那名宮女提著燈籠,向甘舜華走來。


    完了。甘舜華暗叫不好,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


    可是已經有人從後麵揪住了她。甘舜華的心跳頓時漏了半截。


    “千瀧公主怎麽在這裏?私埋巫蠱可是觸犯宮規的。”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是我……不是……”甘舜華有些害怕,抬起頭想指著剛剛那兩個粉裝小宮女辯解,但是這時眼前早沒了人影。


    “哼!”身後傳來一聲冷哼,甘舜華這才明白自己被算計了,正尋思著用什麽辦法脫身。


    這時這覺得抓住自己後領的手一鬆,隨即跪倒在地。甘舜華往後一看,那位隻見一名粉裝宮女與一名穿著夜行衣的蒙麵人糾纏在一起打鬥,戰況激烈。


    那蒙麵人見甘舜華望向他,直奔她來,二話不說,一手提起她扛在肩上,趁著夜色遮掩,向外圍突去,那粉裝宮女見此忙去追,與那蒙麵人在空中又交了一次手,粉裝宮女自知不敵,眼看甘舜華就要被帶走,而自己將會麵臨公主的責難,她心上一計,從袖口拿出一把匕首,向前一擲,將甘舜華的袖子劃出了一個口子,甘舜華下意識地捂住了手臂,血從傷口處緩緩流出,與驚出的一身汗裹夾在了一起,火辣辣地疼。那蒙麵人見此,也不拖遝,使出一身輕功,隱著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等逐漸遠了,那人才微微放鬆一下,一躍至屋脊之上,快步疾走。那人身輕如燕,飛簷走壁。穿梭於各宮殿屋頂之中。不一會,便把甘舜華送回了秋臨宮,順道關上了門。


    “你是——”甘舜華心有餘悸,對眼前這個小個子的蒙麵人十分好奇。


    “真是蠢死了!”采薇將蒙麵布摘下,毫不客氣地朝甘舜華吼道。


    “你……”甘舜華指著眼前的采薇,而她難以置信的模樣徹底惹怒了采薇。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腦子。”采薇翻了個白眼,負氣地往桌邊一坐,越看甘舜華越不順眼,尤其是她那忍氣吞聲的模樣:“我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大晚上的出去亂蕩什麽,要不是我跟著你……”


    甘舜華眼圈立馬紅了,隻是小聲地說嘟囔了幾聲。


    采薇的本來是惱火的,但她眼尖地瞥見了甘舜華手臂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和她蒼白的臉,頓時變沒了脾氣。


    隻是沒好氣地吼道:“還不快過來包紮傷口。”


    而甘舜華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應著:“是。是。”


    鳳宮的燭火尚還亮著,千葉緩緩地勾起了嘴角。


    這老狐狸還沒睡,正好。


    “都準備妥當了?”千葉不放心,問了問一旁的宮女。“


    “公主,埋……埋好了。”被問道的宮女顫巍巍地應著


    “哼!”千葉眼角一挑,輕笑道:“對不住了,新來的這位……千瀧公主。”


    “不過溫養的麻雀,也敢與金鳳相爭,秋臨宮的那位,這次可是死定了。”千葉身旁的女官蓉兒以為千葉再說那死而複生的千瀧公主。


    千葉擺擺手,讓侍女在鳳宮外等著,自己一個人推門進去。


    “皇上在處理公文。”千葉正準備從內室走去,結果大內監走出來攔住了千葉。


    大內監已有八十了,整個人早已是垂暮之年,是前朝末代帝王的貼身大監,老天開眼讓他在女製下活到了如今的星皇登基,被委以大監一職,風光無限。


    千葉笑了笑,她很明白這位大監的規矩,將一枚金葉子塞在她手中:“本公主今日有要事求見父皇,您通融通融。”


    那大監眼骨碌一轉,急忙接過那金葉子放在袖中,引著千葉往內室而去:“既是要事,那可耽誤不得,您請——”


    千葉不語,進去時星皇正撐著腦袋在小憩。


    “父皇,父皇——”千葉湊近他喚著。


    “阿月……阿月——”星皇囈語著,叫著一個人的名字,眼角似乎還有淚滴落下來。


    不好!千葉把正準備推星皇的手收了回來,又夢見那個人了?


    她是真的沒有膽量叫醒在夢中與那個人相會的父皇,那種後果她承擔不起。


    “李大人,父皇有些累,本公主不便打擾,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有人在中門埋了巫蠱之類的影響了宮中的氣運而已”


    “這——這還得了,也不知道誰這麽大膽,奴才一定稟告皇上。”


    “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星皇已經醒了,站在千葉的麵前,低沉著臉。


    千葉低著頭,現在這個時候,也不敢出言,生怕惹怒了星皇。


    “朕已經知道了,你帶路吧!”


    “是。”


    采薇正準備說些什麽,一位小宮女推門進來,朝甘舜華行禮:“公主殿下,皇上和千葉公主在外麵……”


    “你先出去,就說公主殿下先梳洗一番再去迎接聖駕。”采薇揮手讓宮女出去。


    “看來,千葉是想方設法把我留在中門,以便將……啊……對,將巫蠱的事嫁禍我,現在又借故讓皇上來。不行,我要去前院一趟。”甘舜華聽到宮女的話,迫不及待地奔向前院。完全把站在一邊的采薇忘了個徹底。,似乎


    “你站住!”采薇嗬斥著,眸光深邃,那手臂上的傷……


    一想到這裏,采薇咬了咬下嘴唇,她立馬攔住甘舜華,沉眸:“你等我一下。”


    看到采薇這麽嚴肅,甘舜華也就乖乖等著,隻見采薇不一會就來到自己麵前,她捧著一個精致的不知道小盒子,似石非石,是銀非銀,遍體透明,似乎被熒光環繞。


    “這是——”


    采薇露出一副不舍的模樣,最後把心一橫,打開了盒子,裏麵裝有乳白色的液體,隻有一半,顯然是用過的。


    “隻有一點了,你忍著疼。”采薇說完這話,就把那液體倒在甘舜華的傷口上。


    疼,是那種撕扯的疼,隨後便是癢的感覺,甘舜華閉著眼睛,強忍著。直到有一種清涼的感覺襲遍全身,甘舜華才偷偷睜開一隻眼睛來看,傷口上早沒了之前的猙獰,已經是光滑細膩的肌膚,如初一般。


    “快去吧!”采薇的神情十分複雜,催促著她。


    甘舜華並未放在心上,盡管對此感到驚訝,但想想自己能重生這種事都能發生,也就見怪不管了。何況,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此物自己沒有多大的好奇心,甚至……習以為常。


    甘舜華到前院的時候,下人們跪了一排。


    千葉正在和旁邊一位男子說著什麽,逗得那男子大笑。


    甘舜華走進了幾步,隻見那男子身著明黃色的長袍,上麵九爪金龍,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曜石般的瞳仁閃爍著溫和的光芒,俊美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那是星皇?甘舜華馬上猜出來此人的身份,小跑過去,向其行禮:“參見父皇。”


    “有宮女說你去了中門?”星皇並不讓她站起來,首先就發問。


    “不曾去過。”


    她回答後,星皇也沒有讓她站起來的意思,這時,一位粉裝宮女上前,甘舜華自然知道,這是先前與采薇交手的那位。


    “燭火昏暗,奴婢沒有看清是誰,但是奴婢擔保,那人是往秋臨宮而來,皇上派人一搜便知。”那粉裝宮女眼珠子一轉,繼續道,“更何況,這兩人中有一人的手臂被奴婢的匕首劃傷了。”


    皇上聽到這話,轉過身來,對千瀧喊了一聲“免禮”,便疏離地轉過眼去,不再看她。


    而此時,千葉則擺出一副柔情的模樣上前,突地抱住甘舜華的手臂,親昵地關心:“可好些了?太醫可開藥了?”


    她的手不斷地觸碰這甘舜華的手臂,還裝作無意地卷起她的袖子。當發現並無異樣時,眸色微微一沉,收回了手,臉上笑容更甚。


    而此時,搜查的人也回來了,什麽也沒查到的結果令粉裝宮女大驚失色,她低下頭,不敢看千葉直勾勾的眼神。


    “這宮女真是盡說胡話,那埋蠱之人怎麽可能是妹妹,將這造謠生事的賤婢拖下去——”千葉眼光冰冷,頓了一下,對著那粉裝宮女慢慢地吐出兩個字,“杖斃。”


    那粉裝宮女也不掙紮,如同死物一般被侍從拖了下去,眼神空洞得似乎沒有靈魂。而此時,則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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