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辛夷本也是進宮赴宴,但是她今日來得這麽早,這麽迫切,完全是想看到自己前幾日的傑作。


    “今日父親找我我是完全沒有料到的,不過今天見到甘舜華那樣子,倒也大快人心。”甘辛夷勾起嘴角,對身旁的侍女青兒說著。


    “那倒是——”


    “讓你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好了?”甘辛夷說的是她讓人從天南海北搜刮來的奇珍異寶。


    “不多,隻有幾件。”青兒見甘辛夷似乎要發怒,補充道:“殿下有所不知,雖說隻有幾件,可都是稀罕物,其中有一個物什,名為九龍杯,隻要倒入酒,便可看到杯中似有龍動,奴婢見了都稀罕的不得了,況且是那林姑娘。”


    “她不是常人,反正你們小心伺候,否則得罪了她……”甘辛夷說了一半便沒有繼續下去,轉眼間也已經到了諾君的清露殿。


    甘辛夷如以往般走進,在諾君跟前坐下。這時,諾君禁閉的雙眼忽地睜開,把一旁桌子上的花瓶朝甘辛夷砸過去,甘辛夷也是從小習武的,習慣性地躲過了花瓶。


    “跪下——”諾君嗬道,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給了甘辛夷一巴掌。


    甘辛夷心裏是不解的,但隨即她知曉了,她便一聲不吭,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真該死,她怎麽會忘了自家的父親會辨別藥材,特別是西域那邊的尤為擅長。這嗜骨散他又怎會認不出?


    “送了太女玉容膏,我以為你是好心,沒想到啊,卻是加了嗜骨散的東西。”諾君麵若冰霜,眼裏掩不住地對甘辛夷的失望。


    甘辛夷心冷了一截,她又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諾君親生的,為什麽什麽都要向著鳳後與太女。


    “誰教你這麽做的?”諾君轉了一圈,越想越不對勁,他是女皇的枕邊人,是最了解女皇的人,他怎麽會不知道女皇的一些特別癖好,比如見不得汙點。越是幹淨的東西,越沾有一點點汙穢,汙穢越是淺淡,越是礙眼,女皇心裏不說,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知道,但是並不代表她不厭惡。


    這個癖好還是女皇自己告訴諾君的,宮中也隻有他知道,那麽甘辛夷是怎麽會利用這一點將藥性不強的嗜骨散混入玉容膏造成傷痕不能完全消散的狀況呢?


    甘辛夷自然不能說這是林姑娘交給她的,她現在可是自己手中最大的一張王牌,當初她還嫌這個計劃不好,怎麽不毀了甘舜華整張臉,現在看來,這樣達到的效果是最佳的。


    “沒有人,是我自己做的,我見不得她好。再說了,這傷疤不過是不能完全消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甘辛夷已經達到了撒謊不眨眼的地步,因為她在諾君麵前這樣做了很多次了。


    “糊塗,舜華可是救了你……”諾君嚴厲地詰問,突地收住了話頭,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不可置信,“是不是,那刺殺,那刺客……是不是……是不是你安排的?”


    “是!”甘辛夷回答得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她可是心如死灰,別看女皇疼她,不過是看在自己是諾君所生的身份,可是除了自己的母皇在意自己,疼愛自己,還有誰呢?自家的父親胳膊肘向著正宮,朝中大臣大多是保皇派,個個捧著甘舜華。而甘舜華這個姐姐,看起來寬容大度,其實心裏不也防備著自己,對自己的父親表麵敬畏,說不定心裏早就棄之如敝。


    “好啊,我怎麽教你的,長幼有序,你把這些禮法都給我忘了?”諾君見她這麽硬氣,起得指向他的手直抖,“不忠不義,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好啊父親,你去和母皇說,說這都是我幹的,是我要弑殺儲君,你去說啊!”甘辛夷把脖子一梗,瘋狂地笑著,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諾君不會這麽做,不然現在她也不會隻是在這挨訓。


    “你……你……”諾君起得發抖,她怎麽也是為了她好,她卻這樣氣自己,諾君捂住了頭,坐回了主位,一隻手撐著臉,另一隻手擺了擺,讓朝陽請她出去。


    “哼!”甘辛夷見此,也不做停留,甩袖就從水露店出去了,她是一刻也不想留了。


    “您,這是……”朝陽見諾君慘白的臉,不住地在主位上順氣,盡管他們父女時常發生爭吵,可這樣的場麵還是第一回。


    “這個不孝女,不知道禮儀倫常學到哪去了。”諾君白著臉,一想到剛剛的畫麵,整個人又心緒不寧,“安安穩穩一輩子不好嗎?非要去爭,她以為女皇是那麽好當的?指不定不小心做了誰的棋子……”


    “您是覺得這次諾安王不是在耍小性子,而是背後有人?”朝陽最是了解諾君,問道。


    “你派人去盯著她,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我倒也是好奇……”另一個知道女皇癖好的人。


    諾君這樣想著,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眯了眯眼睛:不會是他吧!應該不可能啊。


    “朝陽這就去安排。”朝陽打斷了諾君的思緒,行禮後便退了出去,僅留諾君一人在殿內尋思。


    甘辛夷出來的時候,讓人帶話以自己身體不適的借口回府了,她現在極其厭惡見到那兩個人。


    “你們把林姑娘服侍得滿意嗎?”甘辛夷回府後,直奔客房,問從小服侍她的金媽媽。


    “唉,羽閣的頭牌美人玉無涯都被她給轟出去了。”金媽媽愁眉不展,她也是奇怪,這世界上怎麽會有女子對羽閣的玉無涯毫無感覺呢?


    “那她現在人呢?”甘辛夷問道。


    “人……”金媽媽忙跪下,“走了——”


    見甘辛夷臉色不大對勁,金媽媽忙又道:“林姑娘倒是留了信給您。”


    “拿過來。”


    甘辛夷現在表麵平靜,其實內心早就風起雲湧,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是此時,那件事父親已經知道,在這急需他的時候,他又去了哪裏?


    信馬上被金媽媽遞給了甘辛夷,甘辛夷迫不及待地拆開了它,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個人心涼了一截,頭上都冒出幾滴冷汗。


    信上寫道:


    諾安王: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想我已經在林府喝著去年窖藏在梅花樹下的雪茶了,別怪我不辭而別,我再怎麽樣也沒有你可惡,是吧!


    停!我說的可不是你算計你自己妹妹的破事,我說的是你我之間的事,不管我們的相遇是不是偶然,在你知道我的身份後,一切都不是偶然了吧!


    我不是不知道,或許是被你的眼淚感動到了,或者是驚喜你送來的奇珍異寶,亦或是,我對你算計我的報複之心燃起。你是知道的,我最討厭誰在我麵前耍心眼,那一巴掌,就算是收你利用我的利息吧。


    是,她去林神醫家找尋治疤痕的藥,她原本的計策不過是找人害了她再找到解藥借此邀功,誰知道自己偶遇了林神醫的徒弟林澄,這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幾番交談,相處甚歡,她知道了她的身份和才能後,才心上一計,想用苦肉計套住她,讓她為自己效力,原本以為隻是個聰明的小女孩,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可怕,甘辛夷一想到隻是收取利息,難不成今日之事全在她掌握之內?


    一想到這裏,甘辛夷冷汗直冒,她覺得這回自己是遇到*煩了。對,先穩住她,她立馬派人準備了幾件禮物,往林府而去,可是剛到門口,就被家仆攔了下來。


    “這位是諾安王,求見林神醫,麻煩你通報一聲。”葉子見他不讓步,便上前說道。


    “我家主人不見客,諾安王請回吧!”那家仆看都沒看葉子一眼,瞟了一眼甘舜華就又把頭轉過去了。


    “本王有急事找神醫……”


    還沒說完,家仆便不耐煩地又道,絲毫不把甘辛夷放在眼裏,“說不能進就是不能進,我家大人說了,與王爺道不同不相為謀,王爺還是請回吧!”


    “可是……”


    “就算王爺有心求見,有心等待,也是無用功。”那家仆似乎預料到甘辛夷等下去的決心,好心提醒她。


    “不如先走,來日方長。”葉子見行不通,便勸甘辛夷。


    “這一天不見到林澄,我心裏一天就不安穩,她要是做什麽……我不就完了。”


    “您怎麽糊塗了?林姑娘不是不近人情的,不過是說了氣話,您怎麽放在心上了?”


    “你不了解,她雖喜歡我,能幫助我,但我這樣算計她,她肯定知道我的意思,而且,她可是睚眥必報的。”


    “現在等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不如繼續搜集奇珍異寶,禮物好了,林姑娘高興了,也不會計較了。”


    “唉……”甘辛夷長歎一聲,複回到了馬車上,“也隻能這樣了。”說完拉了葉子一把,讓她與自己同乘一車。


    葉子見自己的意見還是有用的,還被自家主子如此厚待,心裏更是歡喜的不得了,便連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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