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知過去未來?


    還有長生不死之術?


    劉乾心裏頭是不信的,因道:“先生口出狂言,既知過去未來,想算得是極準的了。”


    “你與我起一課,如準二十文錢;如不準打幾拳頭,還不許你在此開館。”


    這凡夫,卻不知申公豹乃千年修行得道,後又拜入闡教,在昆侖山學道四十餘年的有道真仙!


    但哪怕被凡夫俗子如此辱,申公豹也不見惱,反而臉上笑容不變,隻說道:“你取下一封帖來。”


    ——原來他見了劉乾,便福至心靈,知自己這命館揚名要靠此人。


    劉乾取下一個卦帖兒,遞與申公豹。


    申公豹看了,即說道:“此卦要你依我才準。”


    劉乾道:“必定依你。”


    申公豹提筆在帖上寫了這什麽,又遞回給劉乾道:“我寫四句在帖兒上,隻管去,上麵寫著一直往南走,柳陰一老叟,錢一百二十文,四個點心兩碗酒。”


    劉乾看完,哈哈大笑說:“此卦不準,我賣柴二十餘年,哪個與我點心酒吃?”


    申公豹神秘一笑:“你去包你準。”


    劉乾見他如此信心,也不多說,擔著柴逕往南走,果見柳樹下站立一老者。


    那老者看見他,一聲喚:“柴來!”


    劉乾暗想莫非準了,果應其言。


    老者曰:“這柴要多少錢?”


    劉乾暗想:那道人說我得錢一百二十文,我便少討二十文,拗他一拗。


    於是答道:“要一百文。”


    老者看了看他的柴,笑說道::“好柴!幹得好,捆子大,就是一百文也罷;勞你替我拿拿進來。”說罷,進院子去取錢。


    劉乾是個愛幹淨的人,平日裏對此頗有些執拗。把柴拿在門裏,見落下柴葉來,取掃帚把地下掃得光光的,方才將扁擔繩子,收拾停當等錢。


    老者出來看見地下乾淨,不禁感歎:“今日小廝倒勤快。”


    劉乾也不是那等為他人做嫁衣的人,當即道:“老丈,是我掃的。”


    老者聽了:“老哥!今日是我小兒畢姻,遇著你這好人,又賣的好柴,你且等等我。”老者說罷,往裏邊去,


    沒多久,隻見一個孩子捧著四個點心,一壺酒,一個碗:“員外與你吃。”


    劉乾見了,不禁感慨:“先生真乃神仙也。”但又想,“我把這酒滿滿的斟一碗,那一碗淺些,也不算他準。”


    於是斟滿一碗,再斟第二碗,一樣不差。


    吃過了酒,恰逢那老者出來,劉乾作揖道:“多謝員外。”老者笑著拿兩封錢出來,先遞一百文與劉乾說:“這是你的柴錢。”又將二十大錢,遞與劉乾曰:“今日是我小兒喜辰,這是與你做喜錢,買酒吃。”


    就把劉乾驚喜無地,想朝歌城出神仙了,拿看扁擔,徑往申公豹的命館來。


    而此時,因早些時候有人聽見劉乾言語不好,眾人在命館前紛紛勸道:“申先生,這劉乾不是好惹的,卦如果不準,你快快離開吧。”


    麵對這等言論,申公豹毫不放在心上。


    雖說量劫期間,天機不鳴,但那也隻是相對而言,太乙金仙演一凡夫俗子近期命數,怎麽不準?


    而且他正要借此揚名,若無人懷疑他的本事,反倒有些不妥當了。


    便說道:“不妨。”


    眾人聽了,便都在這裏閑站,等劉乾來,


    不一時,隻見劉乾如飛而至。


    申公豹依舊麵帶笑意,問道:“卦準不準?”


    劉乾大呼:“先生真神仙也,好準!朝歌城中有先生這樣的高人,是萬民有福,都知大家都趨吉避凶。”


    申公豹小說:“課既準了,取謝儀來。”


    劉乾又道:“二十錢其實有些怠慢先生了。”但他隻是說,一直不見拿出錢來。


    申公豹等了一陣子,道:“先前你我約定,課不準,兄便說閑話,課既準,可就送我課錢。”


    “現在課準了,如何隻口說?”


    劉乾聽了,也不惱,隻道:“憑先生的本事,我就是把一百二十文都送你,也不為多的。”


    “先生不要急,等我來。”


    說罷,往命館外走,站在簷前,隻見南門那邊來了一個人,腰束皮挺帶,身穿布衫,行走如飛。


    劉乾趕上去一把扯住那人。


    那人頓時一驚:“你是甚麽人?我不認得你,扯我怎的?”


    劉乾笑臉道:“不為別事,扯你算個命兒。”


    那人道,“我還有緊急公文要走路,不算不算。”


    劉乾哪裏能當他走,手上力道不鬆懈,繼續道:“此位先生課命準得好,該照顧他一命;況舉醫薦卜,乃是好事。”


    那人聽了,氣得笑了:“兄真個好笑,我算不算命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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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乾怒道:“你算也不算!”


    那人道:“我不算!”


    劉乾聽了,麵露凶狠道:“你既不算,我與你跳河,把命賠你。”說罷,一把曳住那人,就往河裏跑。


    唬得那人魂魄不定。


    眾人連忙相勸:“那位朋友,看在劉大哥份上算個命罷。”


    那人隻好說:“我無甚事,怎的算命?”


    劉乾想了想說:“算若不準,我替你出錢;若準,你還要買酒請我。”


    那人聽了。


    心裏直道這人好霸道。


    但見劉乾凶得緊,也無法,隻得進申公豹的命館來。


    又因是個公差,有緊急公事,等不得算八字,隻能看個卦罷,便扯下一個帖兒來,與申公豹看。


    申公豹笑吟吟問:“此卦做甚麽用?”


    那人如實道:“催錢糧。”


    申公豹垂下眼眸,澹澹道:“卦帖批與你去自驗。此卦逢於艮,錢糧不必問,等候你多時,一百零三錠。”


    那人接了卦帖問道:“先生一課該幾個錢?”


    還不等申公豹回答,劉乾搶著道:“這課比眾不同,五錢一課。”


    那人聽了,心中對劉乾更不滿:“你又不是先生,你怎麽定價?”


    劉乾看了一眼申公豹,見他沒有反應,心下大安,向那人說道:“不準包回換,五錢一課,還是好了你。”


    那人還欲分辨,但有公事在身,心忙意急,又恐誤了公事,隻得稱五錢銀子去了。


    見那人給了課錢,劉乾便辭謝要走,申公豹這時才抬眸道:“承相公照顧。”


    又說那要催錢糧的人走後,有那起子愛瞧熱鬧的,在命館門首,看那催錢糧的如何。


    過了一時辰,那人押錢糧到申公豹命館門前,拜謝道:“先生乃神仙出世,果是一百零三錠,真不負五錢一課!”


    經此兩例,轟動了朝歌上下等,許多人俱來算命看課,五錢一課。


    半年以後,命館遠近聞名。


    許多人不惜遠道而來隻求一課。


    申公豹也不著急,隻因如今時機未至,還需靜候。


    又半年過去。


    那軒轅墳修行的玉石琵琶精往朝歌城裏看妲己,待了數日,吃了百十條人命,出宮時欲回巢穴,駕著妖光,從南門過,隻聽得哄哄人語,擾嚷之聲。


    不知為何,本對這人間之事不大在意的她今日竟莫名被吸引……


    撥開妖光看時,卻是申公豹算命。


    這妖精雖有些道行,卻隻是地仙一流,哪裏看得出太乙之境的申公豹境界,隻當做是凡人,心道:“今兒出來卻遇上熱鬧了,待我與他推算,看他如何?”


    乃降下雲端一化,變作一個婦人,身穿重孝,扭捏腰肢而言:“列位君子讓一讓,妾身算一命。”


    大商人老實,見她身穿重孝,當時兩邊閃開,申公豹正看命,見一婦人來的蹊蹺,子牙定睛看看,認得是個妖精。


    暗思:“好個琵琶也來試我眼色,今日合該用你的性命成就我的官路!”


    便向眾人說道:“列位看命君子,男女授受不親,先讓這小娘子算下去,然後依次算來。”


    眾人聽了,也不惱,知道:“也罷,我們讓他先算。”


    那妖精過了裏麵坐下,申公豹道:“借小娘子右手一看。”


    妖精嬌嬌道:“先生算命,難道也會風鑒?”


    申公豹笑著說:“先看相,後算命。”


    妖精暗笑,把右手遞與公豹看。


    不料這手才伸過來,申公豹便一把將她寸關尺脈住,把妖光釘住了。


    ——其實本不必如此,以他太乙金仙之境的道行,真心除妖大可以直接鎮殺,這妖精斷無還手的能力,但他原是為求揚名,此間時候正好,自然是人間顯聖,鬧得越大越好。


    那玉石琵琶精被釘住妖光,哪裏還不知道自己使踢到鐵板了,心裏慌忙,便說道:“你這相識士,我乃女流,如何拿住我手?快放手,傍人看著,這是何說?”


    如今這年代,可不是幾千年之後,男女大防可不玩笑。


    傍人多不知奧妙,齊聲大呼:“先生!你好好算命,怎幹這樣事?縱然貪愛此女姿色,此乃大王日月腳下,怎這等無禮。”


    申公豹道:“列位!此女非人,乃是妖精。”


    眾人肉眼凡胎,哪裏認得妖精,聽他此說,皆是憤然:“好胡說!明明一個女子,怎說是妖精?”


    此時外麵圍看的人已擠擁不開。


    申公豹看了,麵上不露聲色,心裏卻甚為滿意:好好好,貧道正是要這般效果!不過尚有些不足,待我激這些人一激,等引得朝中大人物來此,我既在此,當降妖怪,顯我姓名,也不枉我在這南門口一載之功。


    一念至此,申公豹用手抓起桉上一紫石硯台,照妖精頂上響一聲,打得腦漿噴出,血染衣襟。


    ——要說這紫石硯台也不是凡物,乃是申公豹在昆侖山上時取山上的紫石所製。


    聖人居所,便是塵埃也絕非一般。


    這硯台製成,雖未祭煉未入靈寶之列,卻也是非凡之物,對於那等食人修行的妖精皆被克製。


    這也是為何申公豹隻是將之擲出,便將玉石琵琶精打成這樣的原因。


    此刻,兩邊人看見這般情景,皆大叫:“不能叫他走了!”眾人皆喊:“算命的打死人!”重重疊疊圍住了命館。


    不一時。


    有亞相比幹,乘馬來到。


    問左右為何眾人喧嚷。


    眾人齊說:“丞相駕臨,拿這相士去見丞相爺。”


    比幹勒住馬問:“什麽事?”


    當時內中便有個抱不平的人跪下道:


    “啟老爺!此間有一人算命,適間有一女子前來算命,他見女子姿色,便欲欺騙。”


    “女子貞潔不從,他便陡起凶心,提起石硯,照頂上一下打死,可憐血濺滿身,死於非命。”


    比幹聽眾口一詞,大怒。


    自思人王腳下,居然有人敢行此事,這分明是沒把大王放在眼裏!沒把朝廷放在眼裏!


    忙喚左右拿來!


    這時,申公豹不慌不忙,一隻手拖住妖精,拖到馬前,向比幹打了個稽首。


    比幹眉頭緊皺,說道:“看你仙風道骨,如何不知國法,白日欺女幹女子?”


    “良婦不從,為何執硯打死?”


    “人命關天,豈容惡黨,我定要勘問明白,以正大法。”


    申公豹澹澹道:“丞相莫急,且聽貧道到來,貧道本身昆侖山練氣士,入人間原是為匡扶正道而來。”


    又指那妖精說:“敢叫丞相知道,此女非人,乃是妖精。”


    “近日隻見妖氣貫於宮中,災星曆遍天下,貧道既在輦轂之下,感朝廷水土之恩,除妖滅怪,蕩魔驅邪,以盡子民之意。”


    妖怪?


    比幹眉頭依舊緊皺。


    但如今天下妖孽叢生,這他也是知道的。


    又因涉及妖事,不敢擅專,便吩咐眾民道:“此處不可辨明,待吾啟奏大王。”


    說罷,即往宮中趕去。


    眾民圍住申公豹。


    但申公豹掐指一算,旋即即在眾人的包裹下,拖著妖精往午門來。


    ……


    而此時。


    混沌,媧皇宮。


    女媧娘娘陡然睜開雙眸,秀眉緊皺。


    “咦?怎生那琵琶精命數又生變化?”


    “分明上回還顯示是死劫已脫之相,怎的……怪!怪!怪!”


    女媧娘娘也是想不明白。


    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自己身為聖人,照理來說是應該能看穿除變數以外一切非聖存在命數的。


    可眼下……


    那琵琶精命數上一回發生變化還可以說是因為薑尚。


    這一會卻又怎麽說?


    莫非也是那薑尚導致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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