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的老人在家裏的東西都被搬走前,一直都沒什麽動靜,也許是害怕,也許是老年癡呆令她想不明白這些事情會給她自己帶來怎樣的苦惱。


    然而,當她看到艾比蓋爾被那三名治安隊的人欺負時,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堅韌一瞬間就爆發了。


    “放開他……放開他!”


    阿黛拉突然爆發,從椅子上衝了出去,一瞬間就撲向了其中一名警察。


    那人被阿黛拉死死拽著頭發,於是用力甩動想將她甩開。但可能,他沒有料到一個老婦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甩了半天也沒把她甩開,直到脖子上被阿黛拉給咬了一口後,鮮血一瞬間就冒了出來。


    “啊!你這個老婊子!”


    老人的咬合力不足以令這個混蛋的動脈破裂,但卻能讓他極度的憤怒。


    噗通一聲!


    阿黛拉被他死死抓住,豎著扔到了地上,腦袋不知道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砰的一聲響。


    艾比蓋爾雙手被綁,嘴也被堵住了,無力得看著阿黛拉失去了動靜。


    她瞪著眼睛,望著這個老人頭部下慢慢流出的鮮紅液體,往泥地裏靜悄悄地浸入了進去。


    “嗚嗚~~!”


    她發不出聲音,也沒辦法行動,隻能瘋狂地流淚。


    “你這個白癡!下手輕點行嗎?我們可不是來殺人的。”


    “你才白癡!看看我的脖子!給你來一下試試?”


    治安隊的人在互相責罵,而他們的隊長卻喊道:“別吵了!先離開這裏,把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推給那群白臂章,反正在約頓他們也害死了不少人,讓糾察隊背鍋去吧!”


    下屬們點頭稱是,這時,有人注意到了還在痛哭流淚的艾比蓋爾。


    “這個女人怎麽辦?”


    “她是誰?”


    治安隊的隊員甚至摸向了腰間的槍。


    “管她是誰,反正不是這個老女人的親人。”治安隊隊長認得阿黛拉,他也知道艾比蓋爾跟阿黛拉沒什麽關係,“也許隻是一個好管閑事的家夥。”


    “她看見我們做的事情了!”一名下屬朝隊長說。


    “沒人會相信她的……”隊長冷冰冰地瞧了艾比蓋爾一眼。


    那名下屬拔出了左輪槍,剛抬起就被隊長給打了下來。


    “別用子彈……”


    說完,他就走到馬屁股後邊,把艾比蓋爾扛了起來,一路扛進了阿黛拉的屋子裏,任憑她怎麽掙紮都沒有用。


    將她放在房間裏後,那人就進了廚房,把一些油弄出來倒在各處,打破了所有的油燈,然後再度回到了艾比蓋爾的麵前。


    “很遺憾,如果你沒有出現,那今天的事情都不會如此麻煩了,都是你的錯,明白了嗎?”他居高臨下,冷漠地盯著艾比蓋爾。


    而在後者的眼裏,隻剩下滿目帶淚的仇恨。


    隊長掏出一枚嶄新的打火機,晃了晃後,打開點燃火苗,扔到了廚房裏,瞬間就引發了火焰燃燒。


    “又得去買新的了……”


    他呲了呲嘴,然後離開房間,消失在了艾比蓋爾的視野裏。


    耳畔是廚房那些物件被燒得滋滋作響的聲音,艾比蓋爾不斷掙紮想要扯斷繩子,可那些家夥們捆綁犯人的手法純熟,短時間內她根本無法解開。


    屋外還能聽見幾個混蛋的笑聲,強烈的仇恨與無力感令艾比蓋爾幾乎要崩潰。


    直到強盜們走遠,阿黛拉的房子已經全部都燒了起來,火焰將艾比蓋爾給完全包圍住了。


    埋葬在記憶深處的絕望充斥了肉身,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栗,她仿佛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夜晚,看著全城的人在黑色物質的侵染下化為焦炭。


    哐當!


    屋子裏的什麽架子倒塌了,艾比蓋爾聽到了沉重的落地聲,仿佛架子上的東西砸穿了地板。


    火焰已經燒到了她的身上,在劇烈的疼痛下,她仿佛看到了火光中出現了一層黑暗,黑暗中隱約有團不斷翻滾的巨大雲霧。


    火焰在此刻仿佛被壓製住了,隨後那團雲霧聚合在一起,形成了駭人的器官,黏滑的黑色觸手,滴著粘液的嘴,或扭曲的短腿,腿底部的形狀仿佛羊蹄。


    艾比蓋爾不確定看到了什麽,那是不是自己死前的幻覺。


    可忽然,一道來自舊日的語言深深地侵入了她的靈魂深處。


    ah despair llllw''''nafh……


    絕望……


    這是艾比蓋爾從賽布琳娜那裏學到的詞,她唯一從這段舊日語言中聽出來的詞匯。


    砰!


    房子快要倒塌,忽然有道影子衝入了火場,不顧火焰的傷害,將艾比蓋爾扛起衝了出去。


    冷水被澆在了他們的身上,艾比蓋爾被濃煙嗆到不斷咳嗽,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在昏迷前的一瞬間,她看到了圍在身體周圍的那群麵目可憎的黑袍人……


    ……


    在賽克瑞德的加奈達州,與世隔絕的城鎮裏爾奎迎來了新的一天清晨。


    維克托等奴隸們被重新押上了鐵籠車,從城鎮的大街上穿過,走向了東邊。


    他發現,街道再度變得整潔,那些被拿完吃完的食品跟商品也重新補充完畢,琳琅滿目,鎮民們繼續開心地狂歡,在各種地方舉辦著小型聚會。


    僅僅一晚上的時間,這種城市就煥然一新,維克托不得不思考,昨晚上是什麽人在打理街道上的爛攤子。


    他想起了那些晚上跑去農田裏收割的怪人,他們也是偷偷摸摸避開鎮民在工作著,著實離奇。


    總而言之,這種城市裏看不見工作的人,隻能看到享受的人。


    今天還有些不一樣,某些地方還張貼了海報,告訴人們湍流堡將舉辦盛大的婚禮。


    昨天阿爾伯特臨走前說過,婚禮是在他的父親跟某位女士間舉行的。


    看來他的父親在裏爾奎應該是相當有威望的,結婚張貼海報邀請城鎮裏的所有豪紳。


    是的,以目前維克托所觀察到的情況,這座城市裏的居民都是豪紳,沒見到一個仆從和底層工農,真不知道同車的這些奴隸是聽誰說的——被送到裏爾奎後會過上好日子?


    “嗨!”


    他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攀著鐵柵欄呼叫前麵的押車。


    對方聽到後,怒視他道:“閉嘴,蠢貨!”


    “你也要去參加婚禮嗎?”


    “和你沒關係,奴隸!”押車繼續瞪他。


    維克托提出最後一個問題:“那位先生是湍流堡的主人嗎?”


    押車沒再理維克托,隨後車隊逐漸走出了裏爾奎的城區,走在一眼望不到邊的金色麥田中間,遠遠的,他仿佛聽見了大河奔流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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