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前二後地拉開了距離,二郎真君立刻把賀毓婷拽到距離牡丹更遠一點的地方。“你和阿拉木是什麽情況?”二郎真君眼神犀利,一下就洞穿了細微之處。


    賀毓婷心虛地撇開眼,氣息微弱地回答:“我和你一樣,剛認識他。”實際上內心在發力咆哮:“那是牡丹,那是牡丹!你踏馬在荻花聖殿殺了他多少回還認不準臉,瞎了眼啦?


    二郎真君不相信。“可是你看上去早認識他了。”一副“你有奸情”的表情。


    賀毓婷很生氣,她用手戳戳二郎真君的胸脯——人家穿的是真鎧,手指硬戳還真帶點痛感。戳了兩次,賀毓婷就放棄了。“你給老子記住了,那家夥是個危險人物!”


    二郎真君表示理解無能。“危險?你從哪裏看出他很危險的?臉?”一提到牡丹的顏值,二郎真君的臉陰霾重重,仿佛隨時都會電閃雷劈,來場暴雨風。“難道你喜歡那種長相的男人?”臉上帶著“你敢給我戴綠帽我就咬死你”的表情。


    賀毓婷磨牙。“我隻是聽說過!阿拉木曲比是個危險人物!”她用了一個最蹩腳的說法。


    “嗬嗬,你當我傻嗎?你還不知道他名字的時候,就已經嚇得腿軟了……”話一說完,二郎真君猛地一頓,若有所思。賀毓婷現在最當心的是他把阿拉木曲比和boss牡丹兩者之間畫上對等線。天知道現在揭開牡丹的老底,牡丹是否會血性大發,一巴掌把兩人扇去天涯海角?賀毓婷對最初那一巴掌的記憶深刻到不能再深刻了。


    “你聽好了!阿拉木曲比是……”賀毓婷瞄了一眼牡丹,發現他正在安全區的門口等著他們。兩人的視線一接上,她連忙忙不迭地挪開視線。想想真是讓人不省心——聽說武功高的人,聽力都特別好。不知道牡丹站在那兒會不會聽到什麽風聲?賀毓婷咬咬牙,踮起腳尖附到二郎真君的耳邊。


    二郎真君也立刻傾身過來。


    “阿拉木曲比是一個小部落的王子。小時候遭遇了很多不幸,有個壞蛋搭救他,還……把傷害他的人都殺了個精光!”


    二郎真君直起身,視線一直落到賀毓婷眼眸深處:“就這樣?”


    賀毓婷恨不能把他兩根衝天翎上的雞毛全拔幹淨!她都已經暗示到這個份上了,那個榆木腦袋還是沒有開竅!一看就是穿越前不玩劍三的人,他怎麽就穿越過來做了幫主?


    二郎真君看了看前麵的牡丹,沉吟道:“那就是說,這個人並不是真正的玩家……”


    賀毓婷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別說出來……”


    “而是一個移動的npc?”


    賀毓婷猛地踢了他一腳,恨恨地往安全區外走過去。


    “我說錯了什麽?”


    賀毓婷橫了他一眼,粗聲粗氣道:“不,你什麽都沒有說錯。”


    嚴格說來,牡丹現在確實是一個npc,不過是野外移動的boss!終極的那種!


    二郎真君也覺得自己沒有理解錯誤。不過他還有一個疑問:“你剛剛是不是和他加了好友?”


    “他也加你了?”賀毓婷脫口而出。再一看二郎真君陰轉小雪的臉色,賀毓婷便恍然大悟——牡丹隻加了她一個好友。那種被魔獸盯上的惡寒感瞬間湧了上來,賀毓婷唰的一下,冷汗濕透了背心。“我的天!”她低呼一聲,捂住了嘴。牡丹為什麽加她好友?難道是看穿了什麽?不可能啊!別說她現在換了一張臉,連體型都不同,他怎麽認出她來的?


    二郎真君陰鬱地看著她。


    賀毓婷後知後覺地發現,在解決牡丹那個大禍患之前,她麵前還橫擋著一座大山呢!“你這什麽小眼神?”她直接開問。自從揭開了麵紗之後,她覺得懟上二郎真君比懟上牡丹要容易多了。反正,二郎真君從未一槍把小五巧巧捅掉半管紅血。牡丹就不同了,明知對方是可敬可愛的阿薩辛大人,還是一巴掌扇了她半檔血。兩相權衡,二郎真君顯然好說話!


    賀毓婷自己也在唾棄自己,天生是個專拿軟柿子來捏的人。但她克製不住她自己啊!“有話好好說!”象那種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粗魯話,賀毓婷自認說不出口。說到底,還是怕挨打。因為二郎真君臉色出奇地難看。


    “玄,我知道上一世的事,讓你心結很深。”


    賀毓婷立刻垂下了眼睛。她現在最不想回想起來的,便是那雲霄之上仙樂飄飄的世界。那兒有她最單純的歡樂,也是她最痛苦的根源。如果二郎真君選擇緘口不談,她願意和他一起虛混下去,直到離開這個世界為止。既然她知道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隱藏任務,她便總是猜想著二郎真君的任務是什麽。她是衷心祝福他,希望他早一步脫離這個世界,搶在她眼前飛天而去。


    即使他曾身負血海,滿麵猙獰,但她的玉郎就是玉郎,豔絕天下、無人可比。


    眼下,她的玉郎卻要打開天窗說亮話。


    賀毓婷有一種將被人從美夢裏拖出來的感覺,她回避視線,就像在賴床。仿佛這麽做,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我知道我曾經對不起你!”


    賀毓婷眨眨眼,這是說的哪出戲?她脫口道:“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我殺了帝、後,又顛覆仙界政權,還扶持你的堂兄做偽仙帝。為了挾製新帝,還把你……”


    賀毓婷驀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她知道他殺了她的父母,顛覆仙界朝廷,但那是她的父母有錯在先,他隻是血債血償。“我知道!”賀毓婷嚐試著笑一個給他看。莫名的還是有一股淚意湧了上來。“我不怪你!血債血償,天經地義。我不怪你!”至於後麵的偽仙帝,她壓根想不起來了。想必那些事於她而言並不是多重要、多痛徹心扉的事……這個時候,賀毓婷安慰自己不想聽他說完,是因為她不在乎後麵發生的事情。她站在這兒,便是一個結局。總歸有一個人要先離開那個鮮血染紅的仙界,才能結束一切災厄。她沒有自覺到不想聽完最後一句,是因為害怕再想起更多的往事。


    二郎真君住了口。漆墨似的黑瞳裏倒映著賀毓婷瑩光閃爍的雙眸。“好,你不想聽那些糟心事,我就不說。但是我允諾過,來世再做夫妻!”


    是了,是了,他來實踐他的諾言了。


    賀毓婷心情複雜。在她自己還沒注意到的時候,一道微涼靜悄悄地滑過麵頰。二郎真君伸手替她拂拭,在麵上留下一片溫熱漸涼的濕意。


    “我來了,找到你了。”二郎真君溫聲輕問,“你呢?準備好了嗎?”


    三百多年來,她的意識、她的靈魂都被冠上了“賀毓婷”這個名字。賀毓婷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存在,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中度過。但是一旦清醒過來,就要把很多時間浪費在與厄運作鬥爭上麵。她沒有心情也沒有餘力去尋求和發展什麽男女感情。等到二郎真君出現,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個凡人,原來自己一直渴望著有人能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穿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她。可惜了這一份單純的渴望,雖然象五彩斑斕的繩結一樣絢麗奪目,但中間終究摻雜了根根源於前世的痛苦黑絲。仿佛有一個強大的封印,死死地壓在蠢蠢欲動的情愫上。


    賀毓婷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越跳越快的心率。她慢慢放下手,迎著二郎真君的視線露出一個顫巍巍的笑容。


    “不,”她說,“我還沒有準備好。”


    二郎真君瞳裏的墨色加深了。她感同身受,二郎真君所受的折磨不啻於自己。命運總是兜兜轉轉,總把人拉回到起點。如果他們的相遇相聚,不過是為了折磨彼此,那麽二郎真君選擇就此轉身,賀毓婷也能安慰自己,不會怨恨、不要怨恨。真的不會怨恨。她會笑著看著他的背影,祝他找到一個更愛的人,祝他與別人神仙眷侶,快活一世。


    晚風輕輕吹起他額前一點碎發。他眉目不動,眸裏含著一曲深潭,看不見底,幽漆如墨。“好,我等你。”


    這一次,他沒有替她拂去麵上淚痕,而是俯下身,輕輕地吮去眼角垂凝的淚珠。


    賀毓婷放心地閉上眼。


    情深,則不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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