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啊!這年頭連牡丹這種對阿薩辛堅貞不二的龍陽男,也會對女性角色進行如此孟浪的動作!看他一臉寡淡的神色,不是應該對女性玩家敬而遠之嗎?那個長年把阿薩辛教主大人的名號掛在嘴邊的牡丹不是連看都不看一眼旁人嗎?難道遠離荻花宮,出了一趟遠門就把他腦子給攪糊了嗎?


    賀毓婷覺得現在真正把腦子攪糊的人,其實是自己才對。牡丹的距離太近了,他的體溫蒸發出酒香熏得人頭暈腦漲。“牡丹!”她色厲內茬地叫,“離我遠一點!”


    聽見她的聲音,牡丹麵部一陣扭曲。“二郎真君真是你挑中的情郎?”


    這問題更象是火上加油。賀毓婷臉上不爭氣地竄升一股熱度。她嗅出空氣裏彌漫的不隻是酒香,還有醋音。這應該是錯覺。“這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這就是你把我撇在荻花宮裏,自己改頭換麵出來晃蕩的原因?”到底是有所顧忌,牡丹最後這一句質詢還是壓低了音量才放出來。不過再小音量,落在賀毓婷耳裏也是如雷貫耳。她一下呆住,傻子似地望進牡丹眼底。如漆墨似的雙瞳裏翻湧著賀毓婷所熟悉的情緒。這一刻,賀毓婷深信牡丹就是二郎真君的殘魂。他們的眼睛都如點墨,眸色漆黑如子夜。一想到那個男人的生魂竟然被生生扯成了兩半,賀毓婷心口一陣抽痛。但是疼痛的餘韻還在回蕩,她又猛然間驚覺牡丹剛剛說了一句怎樣駭世驚俗的話出來。


    “你、你你你……”她又開始結巴了,而且有沒完沒了之勢。


    賀毓婷不得不緊緊抿了一下嘴巴,這才哆哆嗦嗦地說:“阿、阿、阿阿阿阿阿拉木,你你你你,認錯人了!”


    牡丹笑彎了眼睛。他說:“我倒不知道你還有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


    其實賀毓婷原來也不知道,這是在荻花宮外頭闖蕩才發現了這個毛病。她自認不是什麽怕事的主,但是遇著了牡丹就會變成貓爪下的耗子,不想慫也慫得特別精神萎靡。聽牡丹的語氣,他是老早就已經認出了她的另一個分身。這不應該啊!阿薩辛是何等的妖豔惑眾,小五巧巧又是如何的平凡普通?而且兩者的身高體形都有明顯的不同,牡丹到底是怎麽認出來的?


    “阿薩辛大人莫非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您便是化妝成一個村姑模樣,在市集上考驗人心。當時您用的正是這個身形和這張臉。”牡丹輕輕地撫上賀毓婷的臉頰。他指尖的冰涼讓人心驚膽顫。賀毓婷直想罵娘。mmp!阿薩辛不是以紅衣教教主身份傳教的時候認識牡丹嗎?怎麽還曾易過容混跡於市井之中?虧她特意什麽臉形都沒捏,什麽身形都沒定,就著係統已有庫存隨便點了一個出來套成自己的模樣。結果還是在牡丹的眼裏與阿薩辛過去的形象重合了。


    這個阿薩辛怕是有毒吧?這也能湊巧合上?


    賀毓婷一臉苦色。“你你你你認錯人了!”她還是堅決道,“阿薩辛可是個男人,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妹子!”她自動忽略了阿薩辛陰陽混體的真相。


    牡丹卻沒有那麽買帳。他目光迷蒙,甚至更湊近了一點。“我記得您這張臉,我記得關於您的一切。”他說,隨即神色悲戚。“阿薩辛大人雖然痛恨女身打扮,但也從未對丹兒隱瞞過自己的真身。阿薩辛大人其實是……”


    “sm的女王?”賀毓婷滿心期盼,自動接上了牡丹拖得老長的話尾。


    牡丹懵逼地反問:“sm?女王?那是什麽?”


    噫?牡丹竟然連sm都不知道?明明他已經玩過這種遊戲了好伐?


    牡丹意向頗為邪惡的下移視線,注意力落在賀毓婷的臉上。“不如我親自驗證一番,你便知道我為何知曉你的真實身份了?”


    “喂!”賀毓婷連忙抓住他蠢蠢欲手的手。開什麽玩笑,易容和真的女兒身有很大的區別好嗎!哪怕阿薩辛再怎麽假裝,人皮麵具一揭,他還是那種妖顏惑眾的絕色容顏,但是小五巧巧的臉皮一掀開,裏麵不是電子數據組成的馬賽克就是貨真價實的血肉筋骨相連,很恐怖的好不好!


    這時大門“哐”的一下被人大力推開。


    兩個人同時朝門口望過去。


    門口站著一幹人:以二郎真君為首,後麵跟著姚千依、肉t,血胤和幾個不曾見過的生麵孔。有一個臉是最近才見過的,十分麵善。賀毓婷想起正是剛剛坐在樓下喝酒的霸刀弟子。乍一看清房內的情景,二郎真君怒發衝冠,二話不說,一柄長槍就刺了過來。


    賀毓婷在勁風裏驚叫。


    牡丹帶著她一個旋身,避開了銳厲至極的長槍。但是二郎真君全麵爆發之後武力更勝他一截,而且無所顧忌,招招都衝著牡丹的要害刺過去,甚至沒有把牡丹懷裏的賀毓婷放在眼裏。牡丹一陣心驚肉跳,不得已隻好放鬆了對賀毓婷的挾製。趁著這個機會,二郎真君用力一拉,便將賀毓婷帶到了自己懷裏。


    賀毓婷朝著牡丹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叫他先走。


    看著她眉目之間的焦灼,牡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翻轉了身子在窗沿上一蹬,鷂鷹展翅般翩然而去。二郎真君也一隻腳踏在了窗框上,但他還沒發力便被賀毓婷一把拽了下來。


    “九霄玄!”這一次他連名帶姓的怒叫,並且高高揚起了一隻手。賀毓婷想看清楚他會怎麽打下來,但臨到最後還是忍不住閉緊了雙眼。預料之內的力道並沒有落在她的臉上,而是落在身旁的一張茶桌上。精貴且花紋華麗的厚實木桌在一瞬間就被二郎真君一掌劈得粉碎。飛濺的木屑四散勁射,驚得一起闖進來的路人甲乙丙丁各種慘叫。賀毓婷頰邊突然貼上一隻滾燙的手掌,幾乎把她半邊臉頰都捂進掌中。她慢慢睜開眼,看見餘怒未消的二郎真君雙眸周圍泛著血紅色,正怒視著自己。她摸上二郎真君貼在自己臉上的手,突然察覺到他手背上一個濕意。


    翻過二郎真君的手,他的手背上赫然插著數枚呈錐片形的木屑。血正順著兩人的指縫不斷地滴落下來。


    “二郎!”姚千依撲過來,先給二郎真君上了一個春泥護花。但這個權宜之計現在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有木片插在手背上,血還在下滴,二郎真君身上微量掉血的debuff也一直沒有消除。“得先把碎屑取出來。”姚千依痛惜的說,一個人在旁邊自言自語。


    二郎真君和賀毓婷互相凝視著。


    有一種痛,叫做背叛。


    有一種恨,叫做辜負。


    賀毓婷在二郎真君的眼裏同時看清了兩種情緒。她心口一陣尖銳的抽搐,不由喃喃道:“我沒有,二郎。”


    那種痛楚,在二郎真君的眼裏翻滾得更加劇烈了。


    “到這個時候,”二郎真君說,“你依然不肯叫我的真名?”


    說完他猛地推開依傍過來的姚千依,在一群人驚聲呼叫之中掠起賀毓婷,象老鷹一樣縱空一躍,往城外荒涼無人的地方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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