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氣、怨靈的特殊氣息、劣質香水味,汗味混雜在一起的氣味縈繞在重九斤鼻息間,她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這股奇妙酸爽的氣味。


    重九斤原本就過分白皙沒有血色的臉頰此時更是慘白中帶著點青黑,一眼看過去她絕對是這條街上最不像活人的那一個,走路都打飄。


    “你臉色怎麽那麽差?”


    “你沒聞到嗎?”重九斤歪著腦袋看向社長,吸了吸鼻子“奇怪的味道。”


    “什麽味道?”馬修忽然想起老張提過重九斤覺醒的能力,這嗅覺難道真的這麽靈?除了一些血腥氣之外他並沒有嗅到任何特殊氣味。


    重九斤歎了口氣,一本正經的說道“真幸運啊,你可以不用知道沒穿襪子正在流血的香港腳王踩破臭雞蛋後又噴了點劣質香水假裝一切沒發生是怎樣奇妙的氣味。”


    “......呃,其實你不用描述的那麽具體。”


    “哦。”


    “真的沒關係?”


    “沒事,隻是有些被熏的慌,我還能堅持住。”


    馬修點點頭繼續向前走。


    道路兩側全是四五層高的樓房擁擠在一起,四四方方的小窗戶透著亮光。


    街道兩側的門店裏裏外外都坐著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大多數人身上都帶著濃厚的血腥氣。


    怨氣四溢,卻又被另一股力量壓製,這地方給重九斤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正走著,


    隻聽砰的一聲,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從二樓被扔下砸到地板上,哼哼唧唧兩下沒了聲響,兩個打著赤膊穿著拖鞋的人走了過來隨手將人拽著拖走,一樓大門打開一個大媽走出來拎著拖把罵罵咧咧的打掃地上的血跡。


    重九斤看楞了。


    “這裏很多賭場,那個人也許欠了錢還不上也可能是出老千被逮住,被抓去處理了。”


    重九斤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


    “不管嗎?”


    “嗬,管?”馬修笑了笑,“就算我現在救了他,不用等到明天,隻要他還能站起來喘氣一會兒就會爬到另一間賭館借錢繼續賭,當然,如果你要是願意幫他報警,我是不介意的。”


    “警察會來嗎?”


    “當然不會,警察進了北寨十有八九隻能橫著出去,傻子才來。”


    也是,重九斤抿緊幹燥的唇舌,這座村寨的死氣太濃鬱,比太平間還要濃鬱數倍。


    哪裏還用去什麽公墓和亂葬崗,若是在這兒放聲高歌鎮魂曲想必收獲一定杠杠的。


    不過——


    重九斤看了看四周擁擠的人潮,看似閑散實則凶神惡煞的行人,她可能還沒來得及唱完就得被錘得生命值跌破零下,危險係數太高,逃跑路線也不熟悉。


    冒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嗓妥妥是作死。


    重九斤跟著馬修一直走到街尾,一個穿著大紅色紗衣的女子走過來牽住馬修的手順勢依偎到他懷裏“老板要不要喝一杯?”,這次社長竟然沒有推開,而是眼神示意重九斤跟上。


    看來是熟人。


    馬修順勢摟著那個女人的肩膀一起走進街尾一間酒館。


    紅紗女子將人領到吧台角落,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等著“你遲到了。”


    馬修微笑著將疊成圓筒的鈔票放進酒杯推到紅色紗衣女子的麵前,“我自罰一杯。”


    紅色紗衣女子挑眉,滿臉堆笑的接過酒杯衝重九斤揚了揚下巴,“這位是?”


    “我的助理,自己人。”


    紅紗女子這才開口說道“今天上午有一夥人來過,應該就是你要找的人沒錯,他們來北寨不久是生麵孔,不過這段時間風頭很盛,應該是賺了不少,沒人知道他們的底細。”說到這兒她就停了繼續笑眯眯的看著馬修,手指在酒杯上轉著圈圈。


    馬修再放了一卷捆好的鈔票到酒杯中。


    “他們還有一批貨需要在這兩天出掉,因為趕時間價格壓的比較低,雖然風聲緊但是願意接手的大有人在,今晚他們中有人去消遣,這幾人喜好很特殊,願意招待他們的按摩館可不多。”說著在空酒杯下壓了一張紙。


    “謝了。”


    “謝謝惠顧。”紅紗女子遞給馬修和重九斤兩人分別一個飛吻轉身飄然離去。


    馬修下巴朝紅紗女子的背影揚了揚,“這是酒館老板娘紅紗,消息靈通的很。”


    重九斤瞳孔中有金色紋路遊走,目送老板娘的背影走遠,她看見一身紅色紗衣仿佛流動的赤紅血絲飛揚纏繞在老板娘身周,形成一團血色人形。


    那是老板娘的真靈形態。


    要命哦,隻一眼,意識力瞬間消耗過大疼的厲害,重九斤立刻閉眼用手掌壓住雙眼。


    “你真沒事?”


    重九斤搖搖頭,“她說的是陳鋒的上家?”


    “目前看來可能性很大。”馬修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一肅,“他們幹的很可能不是普通的人口買賣,恐怕在北寨也是見不得光的生意。”


    “那個女孩還活著嗎?”


    “有這個可能,不過,到底是福是禍不好說。”


    這種情況下還活著真不一定就是幸運。


    重九斤知道自己今天看見隻不過是北寨的冰山一角而已,能夠形成幾乎凝成實質的血腥怨氣,這座村寨非正常死亡數目一定非常可怕。


    馬修社長將空酒杯放下,“不管怎麽樣,我們的任務就是幫助委托人把女兒找到。”


    這一晚上暫時還沒有遇上什麽危險,但是重九斤卻見識到了北寨的不同尋常。


    重九斤隱隱覺著馬修社長是故意的。


    北寨與荊楚市區仿佛兩個世界,明明就在一個城市內,可是在這個地方人命如草芥,沒有警察也沒有所謂正義。


    就像是光鮮城市地下的下水管道,堵塞的排汙口聚集著病菌和惡臭。


    馬修帶著重九斤離開酒館。


    “有沒有興趣轉轉?”


    重九斤很快意識到馬修社長所說的轉其實就是踩點,酒館老板娘紅紗給的信息隻是印證了馬修的推測。


    馬修對重九斤簡單講解了一下今天的計劃,確定這些人的落腳地點,找到藏匿‘貨物’的地方,如果順利找到失蹤的女孩無論對方是死是活都想辦法帶走,如果不順利,那就再說。


    計劃可謂是非常簡陋粗糙又隨意,簡單概括一下就四個字——見機行事。


    兩個人縮在一棟房屋的牆角小心翼翼的向外張望,盯著街道對麵的一間時鍾小旅館後門屏息以待。


    就差手裏握著一台照相機了,特別像蹲點抓拍名人醜聞的狗仔,等的就是小旅館門口手牽手走進去或是走出來的那精彩一瞬間。


    “這一夥人不是北寨的土著,也不是荊楚人,我聽按摩院的前台說其中一人的口音像是從南方過來的,幾個人口音區別很大,目前可以確定是流竄各地作案的移動團夥。”


    “打一槍換個地方,警方很難抓住他們的把柄。”


    “有人出來了。”重九斤看著後門被打開,一黑一白兩個人前後腳走出後門。


    這時馬修從背包裏取出一個皮質小本。


    重九斤腦海中飄過一條提示信息“發現看起來很破舊沾滿了血跡和汗漬的社長手賬,是否拾取?”


    “否。”重九斤毫不猶豫的否了,開什麽玩笑,她隻剩下那麽點點數,生存如此不易還玩什麽手賬簿子。


    “這是?”


    “懸賞通緝名單。”馬修打開手賬簿,翻到其中夾著好幾張泛黃名片的頁麵,看看大頭照再看看走出門的兩人,笑了“怪不得覺得麵熟,這個團夥中有兩人是通緝犯,雖然做了麵部微調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相似之處。”


    這兩人顯然是吃飽喝足玩夠了,不僅走路搖搖晃晃腳步還很虛浮。


    重九斤和馬修對視一眼立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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