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魄展開的形態絕對不小,一旦回到夕霜身邊,似乎刻意蜷縮起來,成為毛茸茸的一團。夕霜兩手輕輕摸了下它的翅膀,誇讚道:“你真厲害,我就知道,你是厲害的。”


    再次長鳴,水魄仿佛與她的話,有問有十分趣致。韓遂不等那些散開的家夥逃逸,三步並作兩步,出了院門,在原地畫下個偌大的圈,那光圈把所有散下成百上千的嵌觀丸,天羅地網般罩在其中,一隻漏網之魚都沒有。


    “甘家家主請過來看看,如何處置才好?”韓遂不禁想,幕後黑手若是見到花了這麽大心血培養的妖物,被一招擊敗,不知臉上是什麽懊喪的神情。


    甘望梅走了過來,雙眼微微眯起:“養了這麽多,怕是要傾盡半個家族的實力。這次可以算是血本無歸了。”


    “可我依然不明白,它的目的是什麽?”韓遂目光銳利,直射向甘望梅,“甘家家主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有所隱瞞,讓我們這些來幫忙的,豈非感到心寒。”


    “甘家能有什麽?不過是傳聞中的東西,前輩也要糾結嗎!”甘望梅用力一揮衣袖,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中,“前輩必然不是那種道聽途說的人,有人說,甘家藏有鏡川之心,前輩相信這樣的胡話嗎?”


    世上真有鏡川之心?韓遂曾經聽過幾次傳聞,懷有各種心思的人蜂蛹前往,不過是過眼雲煙。有人傳得言辭鑿鑿,可在不久後,謠言退散,隻剩下一地狼籍。


    要是甘望梅沒有說謊,甘家的確是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盡管鏡川之心,是無中生有之物,可每次傳聞他它在哪裏,那裏就會吸引到太多想要將其占為己有的人。


    “其實甘家並沒有。”韓遂笑了,“數百年來,每次傳播謠言的手法都如此類似,是誰把這盆髒水,潑在甘家的頭上?”


    “我若是知道還會在這裏坐以待斃嗎?早把這個狗雜種抓出來,讓他嚐嚐胡言亂語是什麽下場!”甘望梅說得咬牙切齒,差點丟失甘家家主的風雅,可見心中恨到了極點。


    這五六年來,甘家抵禦了多少次偷襲、盜竊、攻擊。還有接踵而來,潛伏在甘家的棋子,恐怕目的都是一樣的,想要不勞而獲,拿到錦川之心。


    這種委屈還不能光明正大地控訴,否則隻會越描越黑,讓謠言成真。


    甘望梅冷笑,這次倒是不算不勞而獲了。這嵌觀丸花費了某個家族一多半的實力,可以說是孤注一擲。


    韓遂看一眼被陣法圈住的嵌觀丸,幾欲想要出來,不停地在陣法中,蹦蹦跳跳。剛才看起來還威力驚人,壓到得透不過氣,這回剩下隻有呆呆的樣子。


    甘望梅的笑容漸漸轉為苦澀:“要是知道誰有鏡川之心,我也想要。甘家若是有這樣的寶貝,還用等到今天,我早就把整個離馭圃歸入甘家名下,讓這裏太太平平的,再無爭端。”


    不對!韓遂的臉色一沉:“要是單純為了鏡川之心而來,根本沒必要放出如此龐大吸引所有注意力的東西。盡管嵌觀丸的威力驚人,也不至於讓甘家全軍覆沒。”


    甘望梅的臉色也變了,分明就是調虎離山,讓他們全都跑到前院來,然後趁勢而。,想到這裏,她立時轉身招呼那三十名弟子,立刻四散入各處防守,所有妄想入侵甘家的,必須活捉,一個都不能遺漏。”


    蘇盞茶的表情有些微妙,被夕霜看在眼裏,這時候,也就夕霜不太在意鏡川之星四個字。她大致明白,這是權力的象征,是統治的標識。可她毫無興趣,早就說過,離馭圃不過在寂望平原,占了極小的位子,像甘望梅這樣的人,一旦走出了依附,哪怕手中握有凶猛利器,也未必能夠能夠戰勝得了別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個遊曆路過的韓遂可以力壓所有人,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蘇盞茶何其敏銳,察覺到了夕霜的目光,她抬起眼,目光橫掃過來:“你才多大,知道鏡川之心是什麽嗎?”


    夕霜沒有回答,她懷中的水魄短鳴三聲,仿佛給了蘇盞茶一個答案。可惜蘇盞茶與它並非同類,哪裏聽得懂?


    蘇盞茶還不能對水魄露出嫌棄的神色,剛才水魄一招製敵,實力盡現。她恨自己沒早些出現遇到韓遂,否則這樣難得一見的靈,如何能流落到夕霜手裏。小小的鏡師,就算霸占了這樣的靈物,也發揮不出多大的實力,簡直是一種浪費。可惜靈物一旦認主,想要在剝離開主人,就是件難事。哪怕是和原主分開了,也未必能夠保證,與新主能夠心意相通。反而,會變得更容易剝離,最後脫身成為無主之物。到時候,搭進去的討要不回來,隻是得不償失了。


    這也就是甘望梅慫恿夕霜趕緊給水魄起名字的原因所在。


    “家主,茹娘找到了。”白衡齊急匆匆趕來,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在哪裏找到的,一個底下做事的能藏多深。需要這麽久,你怎麽辦事的!”甘望梅發現白衡齊的神情有些遲鈍,“發現哪裏不對勁,人在哪裏,是死是活?”


    “在後院,偏僻的一口井中淹死了。暫時,不能查明是他殺還是自殺。但她身上應該是帶著藥粉,沉入井時,把毒藥一並帶入,甘家的水源被汙染,暫時不能飲用。”白衡齊回答的非常仔細,“確定是茹娘本人,還請家主決定接下來該怎麽做。”


    茹娘身上到底是帶了多少藥粉,感染到甘家整條水源。別說是飲用,讓所有人遠離水源,不能接觸,否則非常容易被感染,速度比想象的還要快。一旦異變,極短時間內,甘家會大規模爆發出人咬人,再屍變的慘狀。


    甘望梅考慮到問題所在,如若是自殺,那就是臨死還要拖著整個甘家做墊背,這是有多大的仇怨!如若是他殺,茹娘還有幫手,潛伏在甘家,必須深挖。


    甘家實在不太平,對外還要背負,這是因為家主飛揚跋扈,壓迫四大家族家族直不起腰,所以才盡力反抗的痛。


    同樣的話,甘望梅從其他地方其他人口中聽到的太多,已經不以為然。可是水也汙染,成了極大的麻煩,如今甘家隻出不進,外麵也沒有辦法送東西過來。或者需要暫時放棄甘家庭院,外出避難,或者存著僥幸之心,因為水源是活水,源頭即便被毒藥汙染,很快也會恢複到正常。


    蘇盞茶低頭輕笑道:“小韓,這裏就是你所謂很安全的地方?”


    韓遂對她再好耐心,這時候也橫生出怒氣:“人命關天,甘家至少上百條性命,誰也不應該為一個謠言喪命。”


    “小韓,難道在你眼裏,我與那些人是一樣的分量嗎?”蘇盞茶神情一變,眼底水汽氤氳,淺波瑩瑩。


    韓遂麵對這樣的蘇盞茶,要說的幾句狠話全卡在喉底,心裏莫名有些煩躁。


    夕霜假裝看不到,聽不見,埋頭為水魄梳理羽毛。她要是也學會這樣的表情,是不是以後做起事來事倍功半?可她隻是想一想,也覺得受不了那樣嬌滴滴的自己。


    “衡齊,你覺得乳娘是他殺還是自殺?”甘望梅沒有見到屍體,她依舊相信白衡齊的判斷能力。


    “她不會是自殺,絕對不會。”白衡齊不能說,他這些年因為感恩也因為某些其他的原因,對茹娘一直關照有加。茹娘畢竟是灶房裏做事,而他人前人後是家主的養子,家主不曾婚配,養子多半就是以後的繼承人,也就是下一任家主。他一句話足以讓茹娘過得容易些,茹娘不會害他!


    他不敢當著甘望梅的麵說,他甚至懷疑茹娘不是奸細。如果所有人都在眼前,除了這一個,那麽一旦出事,下意識根本不用分析,就會把所有的懷疑全部加注在失蹤的這人身上,然後這一絲線索全斷,誰又來為茹娘,洗刷冤情呢!


    “想說什麽,快跟我說,不,遮遮掩掩的。”甘望梅暫時脫不開身,也不可能讓白衡齊把茹娘的屍體送過來。


    其他人不說,蘇盞茶必然是厭惡這樣的舉動,甘家的警報未除,兩個前輩必須盡力留在甘家。此次嵌觀丸大舉進犯,若沒有韓遂幾人相助,傷亡難免。


    等當然,這其中絕對不能湮沒了夕霜的功勞。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右手指向夕霜:“你跟著他去看看,看看那具屍體。”


    白衡齊剛要說,讓她去有什麽用?夕霜居然沒有推辭,帶著水魄快步走到白衡齊的身邊,又回過頭來,衝著韓遂輕輕一笑道:“我去去就回來。”


    “自己多加小心,能不碰屍體,盡量別碰。讓水魄替你把好關,我對它可比對你放心得多。”韓遂這會兒同樣離不開,控住嵌觀丸要比先前控製兩個大小陣法複雜得多。這幾百上千的妖物,凝結在一起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議。要不是水魄一飛衝天,將它們直接打散,韓遂沒有把握說自己能夠以一當百,贏得這麽輕鬆自在。


    夕霜語調輕快,盡管是在場所有人等之中修為最弱的,卻不曾添加任何麻煩。轉頭笑時,連韓遂都跟著想笑了。


    夕霜任憑水魄站在肩膀上,快步走到白衡齊身邊。這人以前藏匿身份騙取她信任時,明明一副聰明相,怎麽回到甘家以後非但縮手縮腳,還變笨了:“你們家族有令,讓我去看看屍體,快點帶路。”


    “什麽你們家主,你也是甘家一員。再說了,屍體有什麽好看的!”白衡齊這句話等於是對甘望梅的安排有所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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