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家主先行回去了,那邱家家主呢?”韓遂沒在意被院牆吞噬在裏麵的女子,陣法是他親自經手做的,他最清楚威力大小,主要是困而並非殺。


    邱長吉穩了穩心神,終究是不舍得離開:“我等甘家家主出來,不打擾她做正事,我隻在這裏等。”


    他的話音一落,院牆的陣法噗一聲,把困在裏麵的人完整地給吐了出來。夕霜都幾乎能看到陣法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就像小孩子吃到自己不喜歡的菜肴時幹脆一口給吐了。


    秦雲行連忙上前攙扶住人,小聲哄道:“別哭別哭,這裏是甘家,是離馭圃最厲害的地方,四大家族都要聽他的話。甘家高調必然也容易招橫禍,做一道有防禦功能的院牆,十分有必要。”


    夕霜聽了這話又忍不住笑,這院牆大半都是被秦雲行給拆了的,這會兒她閉著眼睛說話,推脫得跟她沒有絲毫的關係。


    邱長吉的目光停留在高挑女子的身上,左看右看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這可是謝家主母親自帶過來的人,必定是有用的。


    這在眾人麵前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完全不像是假裝。邱長吉感覺自己是不是想太多,就這樣一個貨色還能有什麽不厲害之處,話都說不清楚,比老萬帶來的結巴還糟糕。


    秦雲行拍著她的後背不住安慰道:“小珍別哭,這不是針對你的。每個進來的人都要這樣過,你不信問問他們,別看他們道貌岸然的也一樣。”


    萬旭光剛走不遠,惦記著甘家可能獲取的好處,沒準能補償嵌觀丸的損失,厚著臉皮又折轉回來,走到院門外,被秦雲行這句話正好打腫臉。


    夕霜簡直要摩拳擦掌來看這場好戲,她裏外兩邊看清,萬邱兩位家主的臉色都好難看。邱長吉怒火中燒的:“我們是道貌岸然,就你們謝家家主是正人君子,偽君子啊,那才是真不要臉!”


    萬旭光連忙在門外打圓場:“老邱這話不能這樣說,這不是老謝的媳婦嗎,哪有媳婦說相公壞話的。而且你知道他媳婦脾氣不好,那是有名的母老虎,你當著她的麵說就不是給自己添亂。”


    夕霜左右看了有沒有板凳,讓她坐下來聽著幾個人說話,比天秀鎮那些三姑六婆長舌婦還熱鬧。


    她雖然一臉笑眯眯的樣子,眼睛可始終看著秦雲行身邊的小珍。按照從天秀鎮被帶走的年份來算,小珍年紀也不算小,這心態語氣模樣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來歲,可能還要更小些。韓遂說過尉遲酒可是與他同期厲害的人物,茹娘也不是省油的燈,怎麽生了個女兒會是這樣?


    這麽一個格格不入的人,帶到甘家來做什麽?萬旭光越想越不對,謝家平時很少出手,哪怕是這次四大家族針對甘家,謝懷宇始終抱著旁觀者的態度,秦雲行形更是三年沒有出過謝家的院門,怎麽這個時候跑出來趕熱鬧?


    大概是剛才他走過陣法,這一次沒攔著他,萬旭光顧不得會被追問怎麽走了又回來,這個時候需要幫襯邱長吉一把,否則他站不住腳:“要是看病,甘家可不是好選擇,我們兩家要強些,你考慮一下?”


    “誰有病?你有病嗎?還是他有病!”秦雲行說話不太客氣的,反正已經是母老虎了,隨便說隨便扯,她做出個恍然的表情,像是剛聽懂萬旭光的話,“你的意思是說小珍有病。”


    萬旭光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她這樣子看著就不是正常人,我就不能說一句,有病要盡早治療。老邱那裏有好東西,你求他兩句沒準就幫著你了呢。”


    秦雲行無聲地笑了笑,萬旭光發現有哪兒不對勁了,邱長吉發現了,夕霜也發現了。


    小珍的哭聲停止了,剛才還一副委屈的樣子,說不哭就不哭了。這也就罷了,怎麽前院無風無雨的情況下,氣溫驟降,露在外麵的皮膚涼颼颼的。


    夕霜很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一直退到韓遂的身後,大半個人縮了進去。她肩上的水魄有些焦躁不安,她連忙摸了摸爪尖兒,示意它千萬不要出聲接下來更熱鬧的戲可以看了。


    秦雲行沒有要阻攔的意思,小珍麵無表情地向著邱長吉走過來。邱長吉那也是身經百戰的人,被她臉上的表情給鎮住了:“你別拿這麽一個病人做替罪羊,我出手沒有輕重,待會要是傷到她,可不能怪我。”


    秦雲行冷笑了一聲,似乎在說就憑你也能傷得了她?


    小珍走到邱長吉麵前,兩人離得近了,邱長吉發現對方的眼珠子裏見不到瞳孔,掀開眼皮看人時隻有眼黑不見眼白。他目光飛快下滑,去看小珍的一雙手,頓時驚呼道:“這不是活人,你身為謝家主母,居然把活屍帶在身邊,還帶到甘家!”


    “小珍怎麽不是活人?有呼吸,有心跳,還有影子呢,你憑什麽一口咬定她是活屍?”秦雲行的聲音飄在邱長吉身後,“離馭圃最近可出了不少活屍害人,這口鍋我不背的。”


    邱長吉把小珍再次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這會兒又能看出點人氣來了:“反正她不對勁,她肯定來路不明,沒準是你特意養著殺人的利器。”


    夕霜同樣在打量著小珍,她經曆過甘家有人異變的過程,也見過茹娘變化時最可怖的樣子,所以以小珍目前的狀態來說還算能接受。她不知道邱長吉透過小珍看到了什麽?為什麽會驚恐如此,就算麵對的是一個活屍,堂堂家主還能打不過!反正莫說是甘望梅了,哪怕是白衡齊在麵對茹娘的時候,可是氣定神閑,絲毫不見畏懼,僅憑這一點,邱長吉也是比不過。


    小珍的眼睛很大,眼黑充滿了整個眼眶,明明一張臉上還有淚痕,看上去,更加讓人心神不安。


    “秦雲行,我和你說不要放這種怪物出來,這裏是甘家,這裏不是你放肆的地方!”邱長吉邊說邊往後退,萬旭光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擋住了他的去路。邱長吉飛快轉頭看著身後人,“老萬,你是什麽意思?”


    “那邊的小姑娘在想,你為什麽怕成這樣?”萬旭光的疑問和夕霜是一樣的,“她是個活人,雖然看著有些不對勁,但她的確是個活人,修為又不高,你怕什麽?”


    邱長吉說不出來他怕什麽,他不能說。


    “你見過死人還能哭成她那樣的,你也說了這裏是甘家,謝家主母腦子壞了才會把活屍帶過來,當著我們的麵,她是不要謝家的臉麵了嗎?”萬旭光覺得自己剛才回來對了,要是心虛跑了,後麵的發生的這一切他就看不到了,“老邱,你才是不對勁的那個。”


    邱長吉分明有些慌亂:“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又不對勁,我隻是沒想到秦雲行會帶來這麽一個人,她不是三年沒出門了嗎,湊什麽熱鬧!”


    “秦雲行三年沒出門和你害怕到臉色都變了,也沒關係呀。”萬旭光可以承認嵌觀丸是他放出來的,放出來是因為憋了這一個大招想要趁虛而入,在甘家防守最薄弱的時候,本來算盤打得好好。要是甘家無法抵擋千萬管直攻而入,他躲在後麵倒是可以和甘望梅好好談一筆買賣,沒想到這買賣沒談成,心血全折在裏麵。


    悔不當初啊!他以為自己的行為已經夠蠢的,沒想到比他更蠢的還有人在。


    “前不久有幾個人刻意堵在甘家門口說要討公道,隨後人群中有意外身亡後屍變,四處亂咬人。我們從家族內部挖出一個潛伏十多年的內賊,她的真實身份是經由高手煉化過的禍事,被我們已經處理的幹幹淨淨。可她背後顯然還有人,這人就在離馭圃,我們想找出來。”白衡齊出現,他說話很慢,聲音不大,在場所有的人卻都把關注力集中在了他身上。


    邱長吉的臉色更白,眼珠子亂轉:“你們看著我做什麽,甘家有內奸和我有什麽關係,而且十幾年如一日的潛伏,我哪裏有這本事!”


    “我們高估了邱家家主,我一開始也以為你是幕後黑手。”這一次是韓遂在說話,“可是當我見你害怕這個小珍姑娘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是你。”


    正如萬旭光見到了嵌觀丸,哪怕有些心虛絕對不會害怕,還想著趁其不備,偷偷從院牆中挖出一隻來帶走。這曾經是親手飼養的靈物,哪怕被抹去了痕跡,也知道其長短之處,哪裏有害怕的可能。邱長吉的反應太明顯,他已經極力想要控製住失控的表情,可他做不到,他害怕,而且他內疚。


    邱家前不久出了事兒。外麵傳的各種版本太多。邱家一閉門把所有的消息都給封存了。韓遂知道邱家四少死了,死嬰從他而起,致命的一點卻不在他身上。隨後邱長吉的功力大增,而邱家很快風雨飄搖,其他人對邱長吉心生畏懼,甚至有叛逃之心。聽說邱長吉毫無保留地血洗一番,折損了不少的元老,才勉強保住了家主之位。這中間腥風血雨,旁人不知,可今天看著邱長吉的反應,韓遂心中有些數了。


    “甘家的這個內奸可能與邱家家主是沒有關係,可當時放出來導致活人變異的源頭卻與邱家有關係,邱家四少死得很突兀,照理說那是你的親生兒子不該好好安葬嗎?”韓遂隻問了這一句邱長吉的肩膀居然哆嗦了幾下。夕霜看的一清二楚,這人是真的害怕,“當時聽到邱家很多消息,真真假假,沒想到還藏著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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