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弟子這般嚴苛,連說話的語氣都要被訓練成一模一樣嗎?她努力回憶著以前小時候來的經過有沒有這樣同樣的情形,可惜發生年歲過得太久,她當時年紀幼小,壓根不會注意這些細節,所以回憶裏找不出半點花火。


    “務必留下,需要點手段,我想看看你們的手段。”韓遂右手反抓住夕霜的手腕,左手突然揮了出去,那道蛛絲在半空中分出分叉,朝著數名謝家弟子直奔而去。


    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前輩會搶先出手而且招數刁鑽之極,十六名謝家弟子一半被蛛絲擊中倒下,剩下的一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待在原地睜眼張口,猶如待價而沽的羔羊。


    韓遂一擊必中收起蛛絲,並沒有再出第二招。他朗聲而道:“謝家家主躲在暗處看我出手,想必是打算找出我招數中的破綻了。”


    夕霜一聽,果然謝懷宇壓根沒有閉關,還偷偷摸摸躲在附近暗中觀察。她警惕心上升,身體下意識地往韓遂身邊靠了靠。


    那剩下的八名謝家弟子忽然反應過來,正準備反撲,謝懷宇適時出場了:“怎麽能對前輩如此不敬。更何況你們就算全神貫注聯手而上也不是前輩的對手,別在這裏丟人現眼,都給我退下去。”


    夕霜認得這張臉,雖然不算熟悉,她又是的確見過此人,而謝懷宇一下子也認出了他,露出親和的笑容:“這是甘家的小霜吧,犬子在我麵前提起過幾次,說你離家多年,最近回到甘家,讓他十分歡喜。”


    夕霜絲毫沒有體會出他話語中的歡喜,謝安遠就在韓遂的掌控之下,而謝懷宇從現身到這會兒,連正眼都沒有瞧過所謂的親生兒子一眼。除非他是已經看出了謝安遠是個冒牌貨。可這時候夕霜又相信蘇盞茶的能力,既然韓遂說她可以隱藏住兩人的差別,絕對不會是誇下海口,


    謝懷宇視線下滑,仿佛剛剛看到了韓遂手邊的人:“犬子是受了傷嗎,怎麽弄得這般狼狽?”


    夕霜暗暗慶幸謝安在沒有跟著一起來,要是看到自己的親爹裝模作樣的演戲,不知謝安在心裏會有多難受。娘親已經不在了,親爹還是這個樣子,離馭圃就沒有一家人是和睦相對真心以待的嗎!


    “我手中有甘家七名弟子,其中更有甘家家主的養子白衡齊,前輩隻帶了犬子一人來是要與我交換吧?”謝懷宇明知故問道。


    “不交換,一個換七個不值得。”韓遂開了口,眉眼懶散,嘴角露出一點笑容,“你手中的不過是甘家家主的養子,而我手中的是謝家家主的親子,你說這筆買賣怎麽做?”


    “即便是養子也是甘望梅的左膀右臂,要是被砍了,甘望梅難道不心疼嗎?”謝懷宇笑容不減,絲毫沒有被韓遂打亂心緒的樣子


    “甘家的下一任家主總是要傳給甘家人的,夕霜已經回來,白衡齊在不在無所謂了。”韓遂衝著夕霜一揚下巴道,“談不成,我們回去。”


    “謝家雖然不出挑,可也不是讓前輩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謝懷宇的聲音突然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夕霜定眼一看,身周至少有三四十個謝懷宇,重影疊疊,分不清楚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每一張嘴都在說話,每一道聲音都一模一樣,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


    這又是什麽身法!難道是鏡中影?夕霜記得這個名字可要修煉出這個招數可不容易,而且聽說修煉到家的人每個分身都有修為,在其中隻是真身占了八成,而其餘的分身占了另外兩成。


    真正作戰起來不算精妙招數,修煉起來又過於麻煩,所以修煉者很少會選擇,費盡功夫來修煉鏡中影。


    可謝懷宇此時施展出來,總覺得是還藏了其他的暗招。


    “謝家家主是不打算放行了。”韓遂環顧一周確定了,謝懷宇一共有三十五個分身,加上他本身一共三十六人個人。剛才是十六名謝家弟子,這會兒又是三十六個謝懷宇分身,這個謝家家主還真是講究排場。


    “放下犬子你們走,我不敢為難前輩。”謝環宇一張嘴,三十六個人同時又在說話,夕霜覺得耳朵疼,用手一摸細細的血線從耳洞順著脖子往下淌,果然鏡中影沒那麽簡單。


    韓遂遭受到的波及要小得多,可他也同樣的發現十分不適,真想讓這三十六個謝懷宇趕緊把嘴巴給閉上。可謝懷宇猶在喋喋不休的:“甘望梅應該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什麽,用那個來換加七名弟子,我覺得不虧。”


    “那我要是不願意放開謝安在呢?”韓遂非但沒有放開,反而揚手,蛛絲再次飛上天空,把本來斜躺在地的謝安遠好像風箏一樣甩到了半空之中,又飛速地落了下來。在離地麵上有一寸距離的時候,韓遂食中兩指合並畫出一道弧線。謝安遠急墜的身形停了下來,然後輕輕落回到地上,要不是這一下,絕對摔得絕對不輕。


    “我知道前輩有的是手段對付犬子,犬子既然落在你們手中,我也不好討要回來。你們要帶走就帶走。我不強求。”三十六張嘴又在同時說話,夕霜另一邊的耳朵也受了傷,又是細細的血珠滾落。她看到韓遂的眼神示意,讓她用什麽合適的物件把耳朵先堵住。這三十張嘴要同時關閉,可沒那麽簡單。


    夕霜想了想,肩膀一動水魄顯出實行,輕輕扇了幾下翅膀,落下兩片絨絨的羽毛。夕霜將其卷起,分別塞入耳洞,水魄又重新引回到她的身體之中。


    一連串的動作熟門熟路,看得三十六個謝懷宇有些眼花:“剛才那是什麽靈物!”


    “無可奉告。”韓遂就是這個脾氣,你不讓他痛快,他就讓你憋屈,絕對不會彬彬有禮,以德報怨,這種脾氣用來對付謝懷宇,恰如針尖對麥芒,十分有用。


    謝懷宇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他在謝家所有弟子麵前習慣了高高在上,突然被韓遂當成不起眼的角色冷落,心理落差頗大,要不是方才那八名弟子聽話地退開,他簡直想要殺人滅口了。


    “謝家主母在回家途中發生意外暴斃荒野,想來謝家家主已經知曉全過程也,將其屍身帶回可我不知家主抓走白衡齊數人又是為何?總要給個理由先。”韓遂沒有過問小珍的下落,他下意識知道謝懷宇應該也在追查小珍的下落。小珍不露麵,暫時對他們更有好處。


    “抓人是為了手中有可以談判的條件,否則謝家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這些年來我聽信某人的話,老老實實地過日子,眼見著別人家一個一個崛起。謝家呢,什麽都沒有撈到。”謝懷宇口中的某人想來就是秦雲行,兩人看起來夫妻恩愛,不過是一雙同命鳥,生死各自飛。


    夕霜再忍不住張口問道:“謝家主母的死,你是否預料到了?”


    一直保持不變神情的謝懷宇被這句話問道臉色發青,怒喝道:“你在說什麽蠢話?我若是是因為知道她會死,怎麽會任由她帶著那個小怪物到處亂走。我早就說過小怪物是個禍害,可她就是不聽,把自己的性命都搭在裏麵。你居然懷疑我殺死了自己的內人。”


    夕霜並沒有懷疑是謝懷宇動的手,但她總覺得謝懷宇有見死不救的嫌疑,可眼下秦雲行已經不在,看在謝安在的臉麵上夕霜不想把這件事挖得太深,以免露出更多的醜惡之態。


    “他是謝家主母,死後屍首當然回歸謝家,要甘家來插什麽手?人家不過是想要的小怪物來利用一下,才會哄騙她帶著小怪物出門。”謝懷宇的表情失控,那三十個人說話的嗓門越來越大,“甘望梅才是殺死她的凶手,甘望梅才是凶手!”


    韓遂一直沒出聲就是在等著出手的好時機,謝懷宇這個時候情緒波動,三十五個分身和本尊看起來一下子就有了細微的差別。韓遂的眼光何等銳利,蛛絲再次出擊,直逼向了謝懷宇的真身。


    這一招走得無聲無息,謝懷宇同樣沒有防備,更沒有想到韓遂會如此大膽,一招出手就猜中了本尊的位置。夕霜眼前一花,感覺到蛛絲應該擊中了謝懷宇的哪裏,雖然她沒有能力看清楚,可眼前的三十五個分身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的本尊之內合為一體。


    隨即謝懷宇張口吐出一口血來,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冷笑道:“前輩就是前輩,雖然看起來光明磊落,實則還是個暗中出招的小人。小人好啊,小人之間容易相處和睦,我還真就擔心前輩是一個光明正大,不可撼動的存在。”


    一句話直接把韓遂畫在小人的行列,韓遂不甚在意,拎起蛛絲見到了血跡這才是擊中謝懷宇的最好證據,而且謝懷宇傷的不輕,隻會用一張嘴來掩飾。


    韓遂把謝安遠提了起來,對方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好似奄奄一息,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衝著謝懷宇又道:“謝家公子的身體看起來不怎麽好,我也想好好款待他,可是剛才謝家主說了手中握有人質便是有了談判的條件。我隻剩這一個條件都不好鬆手。”


    “我用甘家除去白衡齊以外的六名弟子與你交換犬子。”謝懷宇打不過韓遂又說不過他,退讓了一步,“既然是談判總要坐地起價就地還價,我讓了一步,前輩難道不讓嗎?”


    “我想問一句,白衡齊留在謝家對你有什麽好處?你老老實實的告訴了我,我或許可以考慮。”韓遂還是一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模樣,看得謝懷宇咬牙切齒,而看的夕霜暗中偷笑一物降一物,派韓遂來對付謝懷宇這隻老狐狸,那就是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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