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這個威脅就不會把秦雲行的屍體收在這個陣法中。”韓遂的聲音很冷,和身邊的陣法所冒出來的絲絲寒氣契合,“不要說什麽情深不壽,秦雲行的屍體上藏著其它的秘密,謝懷宇不忍心鬆手。謝家一半的資源在秦雲行身上,她遇襲身亡,死得突然,好多事情沒有及時交代,謝懷宇心裏那個著急。你以為我們為什麽見不到他,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比和甘家作對更重要。”


    夕霜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她已經不會天真地以為謝懷宇是舍不得秦雲行的屍首遭到破壞才會受到威脅,韓遂的這個解釋更合情合理。


    “謝安在的情況如何?你離開時,他可曾說了什麽?”韓遂一鼓作氣已經站在了第六扇機關門之前,和他預測的一樣,哪怕是瞞天過海的伎倆,也隻能騙過五扇,第六扇門緊緊關閉,絲毫不為所動。


    “他當時什麽都沒說,可我看著已經是孤注一擲。外麵的冰棺如果全部化了,是不是說明他把裏麵的陣法已經都給破解了?為什麽他和白衡齊依然沒有出現?”夕霜去看韓遂淡定的表情,好像解開第六扇機關門根本不在話下,“你到底要怎麽破開第六扇門?”


    “我不知道。”韓遂實話實說,在見到第六扇機關門之前,他的確不知道怎麽打開。等見到了覺得也沒那麽難,他單手把夕霜推到身後,夕霜很識趣地立時拉開一麵防護罩把自己和他相隔開。韓遂確定他留在安全的區域,直接用鏡勢把機關門一劈為二。


    夕霜傻傻地張著嘴,怎麽別人送死的地方對他來說唾手可得,要是他一直在的話,謝安在也不會受那麽重的傷了。韓遂身形高大,把她的視線基本都給遮擋住,隻聽到他輕輕咦了一聲,仿佛看到了什麽奇怪的事物。


    隨著韓遂微微側過身,夕霜的視線一下子開闊,看到了無數的冰花,把眼前的路完全給擋住了。她出來的時候,所有的寒氣依舊被封存在第七扇門之中,雖然有隱隱滲透出來,但絕對不是這樣的狀況。


    “謝家小子怕是失控了,這個陣法不是他的能力能解開的,他還在硬撐。”韓遂的手按在了冰花最外麵一層。


    夕霜急聲問道:“他還活著嗎?還有救嗎?”


    “還活著,還在頑強抵抗之中,雖然年紀輕了些,勇氣可嘉。”韓遂的手臂探入冰層,那堅硬無比的障礙在他麵前變得脆弱不堪。他向前踏出一步,然後緩緩向前走去,夕霜看到一個人形大小的窟窿直接橫穿了整個冰層,她撤開防護罩,緊跟著韓遂而去。


    “聽到什麽聲音嗎?”韓遂走了三四十步停下來詢問道。


    夕霜的狀態始終是腰背緊繃無法放鬆,聽到他的問題,勉強自己靜下心來:“有水聲,我聽到了水聲。”


    “有水是好事兒,說明裏麵沒全滅,人活著呢。”韓遂的手繼續向前拓展,摸到了第七扇門,他笑了一聲道,“我好奇這套機關門是誰留下的?謝懷宇可沒有這樣的本事,若是說秦雲行,還有幾分可能。這樣一想秦雲行的死就更可惜了。”


    夕霜等著韓遂再次破門而入,發現他沒動靜了,是裏麵還有危險嗎?


    “我破不開這扇門。”韓遂的回答永遠在她的意料之外,“用蠻力或許可行,但是裏麵有人。為防止意外傷害,我們可以問上一問。”


    “怎麽問?”夕霜今天覺得自己夠遲鈍,韓遂的每一句話,她都要重複地反問一次,和平時那個默契勁兒完全不同。她甚至想要捶捶腦袋,怎麽就突然聽不懂韓遂說的話呢?是太深奧了還是她太笨!


    韓遂抬高聲音朗聲問道:“謝安在要是還活著出個聲,讓我好知道你確切的位置。”


    “韓前輩,是韓前輩來救我們了!”回答的聲音不是謝安在,夕霜一下子認出來,那分明是白衡齊,白衡齊已經獲救了!


    “是我。你們兩個可都還活著,我稍後會破門而入,你們找個有遮擋的先躲一躲。”韓遂正要出手破門,白衡齊的聲音再一次傳出。


    “韓前輩一旦破門,這裏的寒流會全部蜂擁而出。我怕會把整個謝家都給淹了。”白衡齊有些猶疑,“前輩可要先考慮周全。”


    “淹了就淹了,又淹不死人。”韓遂才不計後果,謝家被寒流清洗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和他沒有關係。他答應甘望梅來做的是救出白衡齊和其餘被抓的甘家弟子。這個陣法是謝懷宇自己安插而下,又用來做些見不得明麵的勾搭。出了岔子,應該由謝懷宇自己來承擔責任,而不用他們心存不安。


    夕霜始終沒有聽到謝安在的聲音,有些擔心的問道:“他還好嗎,還活著嗎?”


    “他還好,受了重傷暫時說不了話。”白衡齊確定韓遂要放出寒流,順帶給謝家一個狠狠的教訓。除了對在他麵前的謝安在本人尚存好感,他對謝家數年來的相交之恩已經全部被謝懷宇敗得一幹二淨,連帶著秦雲行與甘望梅多年的交情,也隨著秦雲行的死,付之一炬。


    韓遂得到確定的消息再沒有任何的遲疑,第七扇門在他的鏡勢攻擊之下轟然而倒。他速度奇快,一把拖過站在身後的夕霜。夕霜本來想給自己再建個保護罩,發現韓遂的動作趕在她之前,兩人被透明的防護罩攏在其中。而湍急的寒流從眼前飛快前進,把兩人又往前推動了一段距離,夕霜轉頭去看身後,發現還有另一個防護罩,白衡齊半蹲在其中而謝安在則背靠在防護罩上,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昏厥過去。


    “我自己也可以的。”夕霜幾次想固定住身形,被寒流不停往前推送,整個人在防護罩之中顛來倒去,頭暈眼花。如果是她自己的話一定做個合適的防護罩,不至於空間太大,根本站不住腳。


    “你自己都恐怕不行。”韓遂用手指點了點某個方向,夕霜直勾勾看過去,發現被寒流衝刷過的地方很快又形成了新的冰層。在他們身後十來步的距離已經看不到寒流,隻剩下阻擋視線的厚厚冰層。


    “明白了嗎?如果是你自己己的防護罩,抵不住這種寒氣。一下子被凍住,還要我們再回頭來救你,可就麻煩了。”韓遂絕對不是輕視夕霜的能力,“白衡齊的靈力同樣不行,他的那個防護罩應該是謝安在在昏厥之前做下的。”


    謝懷宇始終給自己留了退路,無論是什麽樣厲害的陣法,隻要是他們父子兩人出現,鐵定會留下活命的機會,韓遂不知該說這樣的發現是幸運還是不幸,可總算是把甘家的弟子找齊全了。


    夕霜這會兒一句話說不出來,隻能支支吾吾地跟著點頭。韓遂、韓前輩、韓高人,你說什麽都對,你本事最大,都聽你的。可是守在機關門外的甘家弟子甘靈月,他們又該怎麽辦?寒流衝出去的時候,他們到底能不能抵抗的住!


    “不用擔心,外麵的地方大。寒流很快分散,即便結成冰也不會太厚,不可能把整個人困在其中,所以他們不會有性命之憂,而且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韓遂的話立時被驗證,夕霜已經看到了甘靈月正艱難地站在滑不溜秋的冰層之上,居然沒有及時逃跑應該是信守承諾,依舊在為他們護陣。直到看見兩人身影才高興地用力揮動著手臂,等她確定看到白衡齊出現時,臉上的笑容更明顯。


    寒流被分散到謝家各處,而兩個蹦蹦跳跳的保護罩也總算是撞擊在秦雲行的冰棺旁停了下來。韓遂一揚手保護罩落地。兩人走出來。甘靈月已經直接迎了上來:“韓前輩你們這麽快就出來了,我以為需要更多時間,白師兄也在,白師兄還好嗎?”


    “我還好。”白衡齊現在為難的是這個困住他們兩人的防護罩,恐怕隻有謝安在才能打開,他試了好幾種手法,防護罩牢不可破,紋絲不動。


    “謝家少主受傷了嗎?”甘靈月對謝安在很是關注,畢竟沒有謝安在的援手,白師兄沒準還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密室之中,“他傷的好重啊。”


    夕霜當然很清楚謝安在傷得有多重,這人為了打開陣法,怕是甘願把自己的性命都給搭進去的。隻是白衡齊出不來,眼巴地看著她,隨即向韓遂求救。韓遂試了兩次,同樣沒有辦法打開,謝安在留下的防護罩,他覺得有意思。危難的時候這是防護罩,若是對敵的時候給對方也下一個,一時半會兒解不開,豈非給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


    除非是這種保護罩非常難得,一旦破開就無法再次使用,否則謝懷宇與人交手怕是每一次都先立於不敗不死的優勢之上,那他對寒甘望梅根本就不會再有顧忌。


    始終陷入昏迷狀態的謝安在仿佛是呼吸到了外麵新鮮的空氣,用力咳嗽了兩聲,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第一個見到的是夕霜,確保夕霜的安全,還有他終於找到了白衡齊,活生生的白衡齊。一想到這裏,謝安在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來:“小霜,我找到了人,完璧歸趙。”


    夕霜真想上去一把把他的嘴給捂住,難道用一個人的性命去換另一個人性命就是值當的買賣嗎!每一個人都不該死的:“你先別說話,把防護罩打開,讓我們給你檢查一下傷在哪裏,趕緊用藥才是。”


    謝安在對自身的傷勢並不太放在心上,他看到夕霜為他焦急為他高聲叫喊,笑意從嘴角爬到了眼底:“小霜,你小時候也是這樣訓我的,可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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