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算來,謝安在和影獸還真是如出一轍。金瑤從謝懷宇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這是屬於影獸獨特的氣息,可它知道自己的爹娘和兄長已經全部被困在了甘家,那麽這人身上氣息又是從何而來?


    它越想越不放心,扒拉著夕霜的鞋麵,直到被夕霜發現,蹲下來聽他細聲說了幾句話。夕霜的臉色變了,飛快站起身,衝著韓遂道:“金瑤剛才說謝懷宇身上有影獸的味道,或許還不隻是我們見到的這幾隻影獸,謝安在手中還有其他的。”


    “未必。”韓遂沒有接受夕霜的這種假設,影獸雖然不如水魄那麽稀少,天上地下,唯有一隻,可也絕對是修靈者極難遇到的靈物,“此時此刻甘家已經有了四隻,你說謝懷宇手中,要是還有其他的,我覺得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金瑤不會騙我,它說謝懷宇身上有,就一定有。影獸被你抓走了這麽久,即便當時留下過什麽氣味,也早就消散幹淨。在謝懷宇身上留下氣味的是一隻全新的,我們尚未發現的影獸,它會在哪裏?”夕霜一口氣把話說完,覺得胸口發悶有種被堵的感覺,那種無法掌握的危機感,就在眼前,卻無力去解決。


    “別激動,慢慢看陣法,你可曾看出其中的奧妙?”韓遂側過身,向前一指,護院陣法,再次變化陣型。謝懷宇始終被拱在中間,要攻擊,攻擊不出手,要防守,又十分艱難,“他絕對不甘心會被擊倒在這裏的,那絕對不是他的價值存在。”


    “這個陣法能困他到幾時?即便有靈氣,生生不息地周轉,這些弟子到最後還是會精疲力盡。而被困住的謝懷宇沒有什麽消耗,一出來,如同猛獸撲食,誰還招架的住!”夕霜越看越是緊張,這些甘家弟子雖然訓練有素,畢竟也是頭一回正麵迎擊實力強大的敵手。


    “那你仔細看看,謝懷宇又有什麽變化?”韓遂是知道夕霜站在他身後,把大半個身體隱在陰影之中,他很有耐心地分析給她聽,“謝懷宇要是練就邪術,來提高自身修為,那麽這種修為,就是虛高的。與他過往修煉的心法完全是兩回事,邪術看起來強大,真實則維持不了多久。甘家的陣法正氣凜然,正好可以壓製住他。”


    謝懷宇氣勢洶洶地衝殺到甘家來,首要目的是帶走謝安在,自以為是沒有多大的硬仗要打。沒想到先有韓遂的狙擊,再是甘家弟子的陣法,把他充盈全身的靈氣不斷消。一開始,他全力抵擋那四十九人的陣法,實力一邊倒被他壓製住。然而好景不長,等到謝懷宇發現自己體內靈氣空空如一,仿佛是被打撈過剩的水源,再也沒有井水湧現上來的時候,他才發了慌。


    小珍勉強扶著牆直起身,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樣,依然惡狠狠地看著謝懷宇。就是這個人,這個人害了主母,讓這麽好的人,遭受慘死。到現在主母的屍身還不得入土為安。小珍知道自己不是謝懷宇的對手,否則早就再次衝上前。她要看謝懷宇不敵陣法的狼狽,看著他倒在甘家的護院之前,然後要他親口承認,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她太過緊張,沒有察覺到身後來的人。直到謝安在的手,推一下她的肩膀,她才警覺地轉過頭:“少主,你怎麽也來了?”


    謝安在苦笑了一下,自己的親爹在別人家的地盤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他要是再不來,那些甘家弟子不知以後要怎麽看待。他留在甘家的原因,隻有幾個人知根知底。大部分甘家弟子,隻認定他是謝家少主,不明不白地住在甘家。而此時謝家家主為了來討要他回家,再次拆了甘家半個前院。


    謝懷宇眼尖,一下子看到了謝安在,頓時收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隻是來要自己的兒子,你們和我打什麽?”


    白衡齊一舉手,護院陣法暫時停頓下來。四十九個人的眼睛齊刷刷看向謝懷宇,讓他覺得全身不自在。謝家曾經也有這樣的陣法,而且小珍才是那個陣法的陣眼。秦雲行一死,謝家看似最快的速度壯大起來,實則他心裏知道,很多欠缺不是一時半會能補上的。所以他要謝安在跟他回去,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留在甘家,否則遲早是個禍端。


    “小安,你娘是過世了。可你不能有家不回,留在這裏。”謝懷宇厚著臉皮假裝剛才肆意妄為的一番行動,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像他剛踏進甘家的門,真的隻是想來帶兒子走,“你看看,外頭人對謝家會怎麽想?連少主都流連在外,怪不得別人流言蜚語的。”


    夕霜差點抬手掏掏耳朵,謝懷宇這還是在指責別人誹謗謝家的所作所為、謝家在最短的時間內,吞並了餘家,又蠶食了邱家,另外萬家幾乎也沒有放過。要不是甘家的實力實在根基雄厚,?早就被他一口吃得精光。這時候,他一個人,雙手負在身後,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讓人要想反駁,還無從下手,真正是一隻老狐狸來著。


    “這裏沒有人要強行挽留謝家少主,但是他有家歸不得的原因,想必謝家家主,比誰都要清楚。”夕霜踏前一步,這個時候她來開這個口,最為合適。


    謝懷宇依舊是一副完全忘記剛才和人動手的態度,頗為張揚地笑了笑道:“甘家沒人了嗎?甘望梅去哪裏,怎麽不出來說話,甘家就讓你這樣一個小丫頭來充門麵,說的話又可算數?”


    “家主曾經留言,要是身體不適,或有其他病患,就由她來繼任家主之位,所以她所說的全部算數,所有甘家弟子,一並信服,沒有異議。這裏是甘家的地盤,也無需謝家少家主指手畫腳。”白衡齊站在了夕霜的身邊,力挺她的立場,“這是甘家的家事,不要外人來插嘴。謝家家主是抱著什麽心態前來甘家,我們很清楚,甘家不歡迎你。要打,放馬過來,甘家弟子不會畏懼退縮,一定好生奉陪。”


    白衡齊身後的四十九名弟子再一次,口徑統一地配合他的話,朗聲重複道:“一定好生奉陪!”無論男女,口齒清晰,鏗鏘有力,把謝懷宇震得摸著鼻子,答不上話來


    謝安在和小珍並肩向前走過來,謝安在留在甘家的原因一來幹謝家變數太大,讓他承受不了,二來他實在不想看到自己親爹的嘴臉,有些事沒有當麵說破,還能勉強應付,一旦落實秦雲行之死,就是謝懷宇的手筆。他不知為了娘親報仇是不是該殺了親爹,這種矛盾的心態想必承受過人的人不多。現在他看起來表麵平和,實則時時刻刻,內心翻江倒海,直到見到親爹出現的那一刻真相,他真想要一個箭步上前,質問對方,為什麽你要害死娘親為什麽要放出影獸那樣的怪物,在離馭圃隨意傷人。害死了這些無辜的性命,怎麽讓人心安理得,還有無凝煙的畫軸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安在心裏的問題實在太多,到了當前反而哽咽在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上來,臉孔微微漲紅,雙手緊握成拳收在衣袖中。偏偏這時候謝懷宇還衝著他露出一個貌似慈祥的笑容:“小安,你娘已經不在,謝家全靠我們父子。剛才他們的話你也聽見了,我們在這裏是外人,你留在這裏再賣力,還是個外人。何苦呢?跟爹回去,回謝家,我們父子同心,其利斷金。”


    “父子同心,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嗎?”謝安在,終於平複了胸口翻騰的血氣,他不能去想娘親慘死的樣子,他必須要麵對現實。


    “你這話說的又是聽了誰的讒言,爹不是親自來接你回去嗎?你這孩子鬧鬧脾氣,怎麽還沒完沒了?”謝懷宇剛要上前一步,四十九名甘家弟子齊聲而動,陣法再一次運作。他倒抽了口氣,勉強止住了腳步,目光看向了韓遂。雖然白衡齊說將會由夕霜繼任甘家家主之位,可誰在這裏才是最強者,謝懷宇一眼明了。一個小丫頭,不足為懼,韓遂的立場才是動搖整個計劃中心。


    “謝家家主,不要想從甘家帶走任何一個人,我說的是任何一個人。”夕霜冷著臉,聲音雖然不高,每一個字,異常清晰。整個前院中所有的人,聽得明明白白,“甘家的地盤由不得你來做主,影獸之患由謝家而起,所有一係列的傷害與罪孽,也都應該由謝家家主來承擔。”


    謝懷宇沒想到夕霜的口氣這樣強硬,雖然年輕,身上隱隱有了甘望梅雷厲風行的樣子。這的確是甘家的地盤,隻要甘家弟子一條心,他畢竟是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源源不斷的陣法把他的靈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這一點他絲毫不敢提,更不敢露怯,這個時候他說要走,反而會露出馬腳,萬一甘家要殘草除根,此時此刻豈非變成了最好的機會?


    謝懷宇才不會做這樣的傻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眼圈發紅地看著謝安在又道:“你對爹到底有什麽誤會?不能說清楚嗎?難道你以為,你娘的死和我有關,我當時聽到你娘的死訊,有多傷心,身邊人可以作證。況且你也看到你娘死後謝家弄成什麽樣子,就算我修為有成,一人坐大,沒有意義的。你娘死了,什麽事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


    謝安在聽了這番話微微動容,就算影獸是謝家之患,但是影獸殺人也是隨機的行為。他親耳聽到兩隻成年的影獸談起過此事,並沒有受誰的指使,或許娘親真的是不巧被影獸撞見,不敵慘死,影獸還是用了他的身形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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