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魄展開翅膀,很快飛到了蟲球的上方,相距還有兩三尺的距離。它收起利爪,雙眼虎視眈眈,看著眼前大好的食物。


    被水魄緊盯不放的蟲球好像產生了感應,停止了向前的運作,在不遠處的夕霜看來,蟲球緩緩流動,化成液體一般,正在變換著形狀。它從一個球體,想要變成什麽樣子呢?


    夕霜一看蟲球變換形態,立刻確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蟲類。這是另外一種靈物,隻是體積較小,數量巨大。在她初見嵌觀丸的時候,絕對沒想到靈物有成百上千飼養的,已經很是難得。既然有成百上千,那麽上萬的同類型靈物,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無凝煙的結界中,非但是養著影獸,這樣的巨型殺手,也孵化著赤焦色的蟲群。說起來蟲群能夠控製影獸的舉動,豈非更加厲害。水魄始終停留在半空,沒有攻擊,沒有撤離,蟲群在它的麵前變成了弓箭的樣子。水魄不動,夕霜有些發慌,急聲喊道:“水魄快閃開!”


    說時遲那時快,水魄偏頭收攏翅膀,側身避讓的同時,蟲類化成的利箭,飛馳射向它剛才停留的位置,整支箭速度之快根本不像是由小蟲凝聚而成,就像一支鋒芒畢露的箭羽,所到之處,百步穿楊。


    水魄避開了攻擊,俯身衝了下去。就在夕霜想要過去幫忙的時候,發現不知何時水魄所有的羽翎化成銅牆鐵壁一般,那些蟲子碰到它分毫,立刻被大團大團地彈飛出去,隨即化成地上紅泥一攤,應該是死絕了。


    水魄的翅膀,利爪,尖嘴,在整個蟲球中跌打滾爬,神勇異常。克星就是克星,眼見著那些蟲子想要奮力反抗,又哪裏是水魄的對手。地上的紅泥越堆越高,白衡齊始終沒有出聲,到了這個時候才蹭到夕霜身邊,偷偷說了一句:“你養的這隻靈物,它是境界了多少次,厲害成這樣!”


    夕霜隻知道水魄曾經隱匿在她體內不現身,也曾經形態上有變大變小,至於哪幾次是進階,她還真分辨不清。反正自己的靈物越厲害,對自己越有利,她沒有必要咄咄逼問,這個時候水魄施展開全力,反而讓她有種意外的驚喜。


    “謝懷宇一定不知道,你養的這隻靈物,是這些蟲子的克星終結。”白衡齊對謝懷宇恨之入骨,對他來說甘家的一草一木都是寶貝,同門更是惺惺相惜。謝懷宇那一仗之中,殺死了多少甘家弟子,白衡齊無法估量。他隻知道,一戰過後,謝家殘垣斷瓦,修複起來相當困難。當年謝家和甘家交好,秦雲行在世的時候,甘家沒有少給謝家出錢出力,相輔相佐,換來的是這樣的結局。哪怕家主嘴上不明說,甘家弟子個個心知肚明,這個謝懷宇太對不起甘家了!


    眼見著水魄消滅了大半的蟲群,夕霜恨不得雙眼放光,要替它鼓掌叫好。突然極遠處,她聽到了一聲嘶吼,仔細辨認了一下,確定是影獸的吼聲。


    除了被謝懷宇放出去的那隻影獸,這個結界中還有其他的影獸,金瑤可能也在那裏。她指著白衡齊喊道:“你別光看著不動,趁水魄消滅地差不多,你倒是來個斬盡殺絕!”


    白衡齊一聽這話,哭笑不得道:“你的靈物在和蟲群打得難解難分,你讓我斬盡殺絕,豈非連它也一起算進去了。”


    “我把它召回,剩下的就看你的。時間緊張,我們馬上要離開。”夕霜沒有給白衡齊留任何的餘地,直接把水魄召喚回來。水魄還存有一絲猶疑,但是飼主召喚,靈物必須聽從,它抖了抖翅膀,讓羽翎中附著著的蟲子屍體盡數紛紛下落。隨後睥睨四方,簡直神氣活現地回到了夕霜的肩膀上。


    夕霜一想到它剛才和蟲子搏鬥,這會兒又沾染到自己的衣服,後背發涼。她側目偷偷看了一眼,發現水魄的利爪上,幹淨如初,一隻蟲子也沒有沾染,這才暗暗放了心。


    白衡齊二話不說,上前鏡勢放出,點哪裏燒著哪裏,很快把地上的蟲子圍在一個火圈中,鏡勢照著火圈不讓任何一隻蟲子可以有機可逃。這一場火燒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空氣裏彌漫著焦臭的氣味,水魄用翅膀替夕霜扇了兩下。夕霜反而不以為然,能夠把隱患消滅,這些味道又算得了什麽。


    “全部燒幹淨了,我們可以走了。”白衡齊已經恢複了常態,不再是重逢夕霜後那種無法宣泄感情的尷尬樣子,“可能會有幾隻遺漏,但這種蟲體需要數量堆積,數量稀少的話根本沒有戰鬥力,不用再清掃了。”


    兩人徑直往前走,走出了剛才日月花枝鏡所照的位置,土壤上依然是一層赤焦的顏色。夕霜掙紮了一下才問道:“要把這裏所有的蟲體全部消滅,需要更多的時間,你說我們有沒有這些時間?”


    “找到影獸,找到你的靈物,隨後我們想辦法出去。在離開的瞬間,我會讓鏡勢放出火焰,在這裏盡數燒一遍。管它多大的地,管它有多少蟲子,說不放出去一隻就不放出去一隻,讓謝懷宇那老匹夫嚐嚐全軍覆沒的滋味。”白衡齊說得果斷利落,“你放心,每個人的長處不同,燒這些蟲,我比你內行。”


    夕霜點點頭,循著方才的嘶吼聲尋找。水魄和蟲群大戰過後,分明是疲累了,懨懨地停在她的肩膀上,腦袋一晃一晃不住搭過來,夕霜數次扶住它,不讓它從肩膀上摔下來,想了想,索性把水魄抱在懷裏,溫柔地拍了兩下道:“你好好休息一會兒,這惡仗一場接著一場,不能把自己先消耗幹淨,需要你的時候再喊你就是。”


    水魄抬眼看著它,如果一隻鳥會露出笑的神情,那麽水魄應該是笑:“飼主放心,感覺到危險我自會現身。”說完這一句,它隱入夕霜的體內,失去了蹤影。


    “所以說你的靈物比旁人養得好,旁人的哪能養在自己身體裏、你看看這些蟲,要是謝懷宇養著,多少肉也不夠它們吃。所以它們都是憑借數量取勝的低等靈物,我隻希望找到影獸的時候,影獸沒有被它們侵蝕,這才是最重要的。”白衡齊在甘家的時候見過影獸,雖然殘害過修靈者的性命,但靈物畢竟是靈物。他甚至覺得等到大事完畢後,雖然對影獸要做出相關的懲罰,但罪不至死,壞是壞在謝懷宇的計劃上,靈物不過是他手中的工具。


    夕霜曲起雙指在自己的眼簾上敲了幾下,再睜開時學著水魄的樣子向著四下不斷地探查,聲音的方向很明確。她知道那不是金瑤,隻是秉著一絲希望,希望在找到其他影獸的時候,發現金瑤同在。金瑤那時候,是為了護著她逃生,才被困在了無凝煙之中,隻要有一絲的可能,她也絕對不會放棄,要救出金瑤。


    這段路並沒有走太久,夕霜也沒有走錯路。白衡齊謙看到了不遠處的影獸,看體型大小,應該不是金瑤,他攔住夕霜,不讓她涉險。夕霜在旁邊提醒他道:“看它的眼睛,看它的眼睛有沒有其他的變化!”


    白衡齊直接掠身上前與那隻影獸,麵對麵碰了個正著,發現那隻影獸非但沒有攻擊他,而且一雙眼是琥珀的顏色,正呆呼呼地看著他,似乎是見過這個人,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的模樣。白衡齊轉頭衝著夕霜喊道:“它的眼睛沒有變化,我見過它,它是那隻小一點兒的,也就是你靈物的兄長。”


    夕霜多少有些失望,可她知道金瑤和兄長的感情不錯,既然發現了一隻,那麽就有可能發現另一隻。至少,水魄先前提出的那個假設是不存在的,發狂的影獸,沒有吞食同類,眼前活著的這隻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衡齊伸出手來,在影獸的麵前緩緩晃動,夕霜的一雙眼隨著他的動作向左向右,向左向右。白衡齊引導著它,站起身來向前走,影獸一旦站起身來,地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土坑。夕霜尖叫道:“金瑤!”


    金瑤側躺在土坑中,比起形態巨大的成年影獸,它依然是幼獸的模樣。夕霜吃不準,那隻影獸是保護,還是囚禁了金瑤。在她一聲叫喊之後,沒有其他的反應。正如她見到的白衡齊時怎麽也喊不醒,他們似乎被什麽給困住了。於是她如法炮製,用日月花枝鏡的鏡光從金瑤頭頂,輕輕掃下。鏡光所到之處,原本已經枯萎的毛發重新發出了光澤而豐潤的形態,夕霜極有耐心,一聲接著一聲輕喚道:“金瑤聽到沒有?我來接你了,接你出去,我答應過你的,你醒過來吧。”


    鏡光最後停留在了金瑤的腦門位置,在它的雙眼之間被鏡光照出一隻獨特的印記,是以前夕霜從來沒有見過的。她忍不住俯身上前,將掌心按在了那個印記之上,金瑤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和先前夕霜擔心的不同,金瑤的眼底沒有一絲血色還是最為純淨的琥珀顏色,倒映著夕霜和她的日月花枝鏡。鏡光與眸光柔和地糾纏在了一起,金瑤開口,聲音虛弱又充滿了驚喜:“飼主,飼主是你來接我回去了嗎?”


    夕霜的手沒有抽離開,她想把自己的體溫分給金瑤一些,讓塔知道什麽是真實什麽是幻境。無凝煙是幻境,她和金瑤都是真實的:“對,我來找你,找到你就帶你出去。”


    金瑤翻了個身,想從淺坑中站起來,可它掙紮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夕霜一下子發現問題出現在哪裏,金瑤的腿似乎受了傷,而且傷勢很重。她將雙手按在了金瑤的後腿上,發現兩條後腿軟綿綿的,毫無著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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