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瑤麵對著韓遂似笑非笑的表情,它連掙紮一下的勇氣都沒有,重新閉上眼睛裝死。夕霜咳嗽一聲,她飼養的靈物是有多害怕韓遂,要是換成她來揪住金瑤的尾巴,不讓它下去和母獸團聚的話,金瑤怕是早就大哭大鬧。可在韓遂手中,變成了最溫順的小動物。


    “這樣的環境之前,不要魯莽,你出意外,隻會給飼主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韓遂一鬆手,金瑤輕輕落在地上,懂事地點了點頭,“這件事很古怪,謝懷宇明明有乾坤袋可以收著母獸,不讓它暴走乃至失去控製,可他偏偏把它放在陣法底下是為了什麽?”


    “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乾坤袋被他另作他用,收押了比影獸更加重要的東西。第二,這個陣法需要影獸的能量來補給,否則僅靠小珍一個人,你看周圍連一個謝家弟子也沒有,怎麽可能牽住這樣龐大的陣法。”夕霜的視線依然關注著陣法底下被鎮壓著的母獸,“我們下去,多半會成為它的食物。”


    “底下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眼睛所見未必是真實的,你還記得當初我和甘望梅一起被困在了影獸的幻象結界之中,那時影獸的狀態還是正常的,所以它製造出來的幻想,雖然難以脫身,至少還是在合理的範疇之內。如今,它已經完全失控,仍然有能力可以製造幻象的話,我們下去會遇到什麽,我也沒有把握。”韓遂雖然這樣說,可他歪著頭,又看了一眼,“總覺得底下藏著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不要冒這個險?”


    “和你一起的話,無論到哪裏我都不會害怕,不冒險,又怎麽會選擇來謝家,安安穩穩地待在甘家,甘望梅多少會護著我周全,不會讓我受傷。可早晚,還是會和謝懷宇硬碰硬。與其走到最艱難的那一步,我們適時出手,應該還有機會和時間。”夕霜收攏了水魄和金瑤,沒有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韓遂說底下有古怪,也有機會,那麽大可一試。


    韓遂眼睜睜看著夕霜從入口飛身而下,還是用了他教的遁形之法,敢在結界之中,影獸麵前,使用遁形之法,這丫頭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盡管身處無法預測的環境之中,韓遂的嘴角依然忍不住上揚,緊跟著夕霜躍身而下。


    地麵上被水魄打開的破洞,從兩人落入後,正以最快的速度再重新合攏。剛才散落在周圍的大碎石,重新歸回原位,很快變得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就連幹涸的陣眼中,也有流沙狀的物體在緩緩流動,不住變換著形狀,仿佛隨時能夠捏出一個令人吃驚的結果。


    夕霜沒有絲毫的察覺,連頭頂上的天光,也沒有改變過。下墜的速度太快,保持著光線開路已經很是難得,隻有韓遂下意識抬頭往落下的地方,看了一眼,很快地收回了目光。既然已經選擇走這條路,就沒有想過原路返回,至於上頭有什麽變化,對他來說暫時沒有影響。他左右食指伸出,在半空中畫出兩個正好能夠包裹住他和夕霜的圓形透明防護罩,把兩人保護得很好。直到夕霜落在地上,防護罩還彈起兩下,避免她直接墜地的衝勁太猛。


    夕霜好奇地用手指碰了碰防護罩,發現從裏麵可以伸出,等手指收回的時候,防護罩完好無損,沒有一點縫隙:“這個是不是,隻有裏麵的可以出去,外麵的,很難攻擊進來?”


    “差不多,除非對方實力太強,遇上這種情況至少也能抵抗一會。”防護罩沒有阻隔兩人的聲音,聽得非常清楚。


    夕霜向前走了幾步,如履平地:“我剛才下來之前,明明看到母獸就在這,怎麽我們到了這兒,它卻不見了?”


    “我一開始就同你說過,眼睛所見並非真實,我們見到了當時最想找到的。記得嗎?你說,找到母獸的下落,或許就能找到謝安在。我們來謝家的目的是什麽?找到謝安在,要是能夠救出母獸就是錦上添花,這個念頭始終在你的心裏來回的蕩來蕩去,一旦有誰利用了這一點製造出讓你完全深信不疑的幻想,那麽,就是你所見到的。”韓遂低聲把這些話說出來,等待著夕霜的反應。


    韓遂的話,讓夕霜大吃一驚!誰有這樣的本事,誰有這樣的能力,而且還要在她身邊,不被她懷疑!不,不僅僅是在她的身邊,是在她的身體裏。夕霜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直接將金瑤從體內拉扯出來,下一個動作,就是將金瑤推出了防護罩之外。


    隔著透明的一層,金瑤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抬起頭眼神無辜地看著夕霜,似乎在問飼主,這是怎麽了?看了片刻,夕霜沒有給它回應,這才嚐試著走到防護罩前,伸出前爪,想要伸進來。金瑤發現自己是完全被摒棄在了外頭,出來容易,進去就難,夕霜的目光寸寸如寒冰凝結,讓金瑤到嘴邊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時要說什麽,也於事無補,夕霜既然會把它扔出來,就是對它完全不信任。這個不信任,隻因為韓遂的一句話,金瑤溫順的表情,產生了變化,它的身形也漸漸在膨脹之中。


    夕霜已經冷靜到,無論見到什麽變化,也能夠很快適應。她等著金瑤完全變化出另一種形態,那已經是成年影獸的樣子,無論是身形還是氣場,偽裝得這麽好,隻是為了蒙騙她一個人嗎?寧願裝成實力欠缺的小獸,的確很不容易被懷疑的。


    “你為什麽要騙我?”夕霜的聲音有些幹澀,“我與你之間有飼主協議,我大可以撕毀了協議,從今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你自行離去吧。”


    金瑤的利爪在地上來回摩擦了幾下,看起來有些焦慮,嚐試著喊道:“飼主……”


    “不用喊我飼主,你欺騙了我,我也沒有看出來。這是你的厲害,我的無能,恐怕沒有辦法再相處了。”夕霜隱隱覺得心痛,要知道金瑤和水魄一樣,是她從蛋型孵化出來後,一直養在身邊的,說沒有感情都是假話,可被欺騙,被背叛的滋味,更加難受。


    “飼主,我要說我雖然欺騙了你,可我沒有害人之心。”金瑤曲起前腿,腦袋抵在地麵對著夕霜,做出恭敬而卑微的姿態,“我必須要隱藏進階後的氣息,我是不得已,才欺騙了飼主,要是飼主一定要撕毀協議,我也不會離開,這裏太危險,太危險了!我一定要讓飼主平安脫身,才能夠放心地離開,但若是飼主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解釋的話……”


    “你需要的機會,不是她能給的,而是看你怎麽做。”韓遂雙手抱在胸前,低垂著眼瞼,看向金瑤問道,“知道你的破綻在哪裏?剛才你太急於從所謂的入口進來。你知道,一旦靈物有危險,作為飼主的夕霜必定會下來救你,你是引著她下到這個地方。一開始你說,你娘親在陣法底下的時候,我已經覺得很奇怪,你說能夠與同類有感應,這一點不差,可為什麽,你有的,我卻絲毫無法感應到,哪怕是再微弱的信號對我來說也是空白。你先告訴我,為什麽要把我們引下來,下麵有什麽?”


    “乾坤袋,這裏有乾坤的,我娘親在裏麵。我沒有辦法救它。”金瑤哽咽了一下,它雖然學的是修靈者的語言,已經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它那麽痛苦,誰也沒有辦法救它,可你們能殺了他。剛才那個陣眼裏的小珍,她死的時候,沒有什麽痛苦的表情。肅鳶說得不錯,這不是死亡,是解脫。所以我臨時起意,趁著水魄尋找入口,你們的注意力全部在它身上的時候,用幻術做出一個入口,把你們帶下來。然後讓你們看到發狂的娘親,隨時會衝出陣法,到時候衝出謝家,到了離馭圃大肆破壞傷人,這些不可預計的後果會讓你們出手。阻止它的唯一辦法,就是將它滅殺在這裏。”


    “那麽說來,我們所見到的母獸也是你變幻出來的。隔著乾坤袋,你一樣沒辦法感應到它在哪裏,可你說你知道乾坤袋在哪裏。剛才的解釋聽起來還不錯,可破綻太多,我不相信。”韓遂打斷了金瑤的話,“你怎麽引得我們完全跟隨你的計劃,去殺你的娘親?你現在就把乾坤袋的位置指認給我看。”


    夕霜聽著金努力把這麽長一段話說完,有些無法理解:“你是看了小珍的結局,才想到要這麽做的,還是你早就知道乾坤袋在下麵,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我沒有撒謊,我就是知道的!”金瑤大聲地喊道,“你們要指出乾坤袋在哪裏,我同樣可以做到。”


    叭的一聲,是水魄忽然現身,二話不說,直接用翅膀對準金瑤的腦袋扇下去。金瑤第一下沒有躲開,水魄也不客氣,緊接著一下又一下,打得金瑤沒有回手能力:“你還手啊,你不是修為一直在進階,厲害得很,你怎麽不還手。”


    “我不會還手的!”金瑤索性用兩隻前爪抱住了腦袋的要害,任憑水魄抽打。


    夕霜在旁邊看著都替金瑤覺得疼,一直以為金瑤乖巧溫順,誰知道要翻臉不認人起來,比誰都狠心:“韓遂也說,你的解釋破綻百出,你既然不肯說實話,我就不留你了。”


    “飼主,乾坤袋的下落是有人告訴我的,可我不知是誰,不知對方的身份。”金瑤一聽夕霜要趕它走,急得一下子把水魄的抽打擋開,向著夕霜撲了過來。


    韓遂擋在了它的麵前,它對韓遂還是忌憚,硬生生收住了勢頭,怯生生地嘟囔道:“你一句話,飼主就不相信我了,我做得再多又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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