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盞茶站在她身後,沉聲說道:“我告訴你鏡川是真的,就是真的,沒有什麽贗品可以仿造到這樣的地步。如果真有巧奪天工的本事,何苦要浪費在這裏,你再走得近些,看看鏡川之水,與其他地方也完全不同。”


    夕霜在得到韓遂的認可後,帶著甘武月走到離川麵最近的位置蹲下來,用手捧起了一些鏡川之水。真是奇怪,明明清澈見底的泉水,一到手中,完全是銀色輝映。夕霜微微分開手指,銀色的川水順著指縫落下來,落到鏡川中,再次恢複成透明的模樣。她試了幾次都是如此,甘武月不信邪,跟著也嚐試了一下。同樣,一旦撈起就是銀色,手一鬆,回複成透明無瑕,這又是怎麽回事?夕霜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韓遂,這是光線的折射嗎?還是其他的原因?”


    韓遂直接被她問住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鏡川,哪裏會知道這麽多。他側目見蘇盞茶負手立於岸邊,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和先前那個焦躁不安的宛若兩人。韓遂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麵前,直接問道:“你是誰?你不是蘇盞茶!”


    蘇盞茶衝著他微微一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反而揚起手來,指著鏡川的方向,算是回答夕霜的問題:“既然叫做鏡川,顧名思義,這整一片水域宛若一麵巨大的鏡子,清晰可見的水底,怎麽做得到整個反射到了天空中。至於它為何會這樣,我可就不好說了。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就能把其他的人救出來,你們快些來幫忙。“


    夕霜一聽救人,連忙甩了甩手中的川水,拉著甘武月一起過來。甘武月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剛才也聽了一耳朵,蘇盞茶安排她要望風。她連忙退出十多步,找了一個高些的位置站定腳,時刻警惕地看著兩邊,以防突然有其他人出現。


    沒等甘武月穩下心思,眼前人影一閃,又多了一個。這動作也實在是太快了,甘武月嚇得差點失聲叫出來,等她定睛看到出現的人是肅鳶時,反而更緊張地下意識要祭出本命鏡,才想起自打鏡川出現,所謂的修靈者,已經拿不出自己的本命鏡了。


    她在甘家的時候見過肅鳶。畢竟肅鳶在那裏住過一段日子的人,因為長相極好,又很是神秘,甘家那些女弟子私底下沒有少議論這個人。可無論是誰,最多也不過見了他一麵,都說這樣一個人真該多出來走動走動,反而深居簡出,不願意搭理人。可漸漸的,甘武月知道肅鳶大概是什麽人,特別是蘇盞茶三番兩次提起,他們既然已經和蘇盞茶站在同一線上,那麽肅鳶,相當於就是敵人。


    夕霜原以為肅鳶出現,蘇盞茶會變得緊張萬分,畢竟他們兩人是一起到鏡川來搶相同的寶貝。雖然到此時此刻,尚不知情鏡川中的寶貝是什麽,但能吸引這樣兩位高人同時出手想必是極好的東西。


    蘇盞茶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著肅鳶走了過去,聲音很溫和:“你耽擱了不少時間,去哪裏了?”


    “出現了不少的傳送點,我去勘察了一下,生怕出什麽問題。既然有從凡人界傳輸過來,我擔心修煉者會傳輸過去,雖然造成的威脅不大,總歸是個麻煩。而且這些獸類留在這裏也就算了,要是傳送點一旦關閉,修靈者留在了那裏,再想繞著圈子走回來,那就是十萬八千裏,還不能動用遁形之法,怕是走回到修靈界已經白發蒼蒼,不中用了。”肅鳶一番話,聽得夕霜幾人耳朵豎了起來,這人不著急來搶寶物,反而去查看什麽傳送點,費時費力不討好的任務被肅鳶一個人包攬了。他這又是下的哪一步棋?


    “動用了這麽多時間,你查到多少傳送點。”蘇盞茶的眉頭輕輕一皺,看來是認同了肅鳶的話。


    “不多,我隻查到七個。一路上,見到不少獸類,算一算,應該還有幾處沒有查清楚。可這邊時間也趕,我就先過來看看,生怕發生任何的異動。你倒是順利到達,發現了東西沒有?”肅鳶的話恐怕隻有蘇盞茶能夠聽得懂,其他人雲裏霧裏,壓根不明白。


    “我們也才到一會兒,正在看川底躺著的這些人。我已經答應了夕霜,一旦找到寶物,立刻動用陣法將鏡川之水完全抽幹,把所有困住的修靈者全部放出來。”蘇盞茶說得輕描淡寫,但看肅鳶的表情就知道絕非易事。


    “這底下有好人有壞人,有對甘家幫助極大的,也有毫無關係的,為什麽都要救!”肅鳶這一次轉頭看下夕霜,直接質問道,“你知道抽幹鏡川之水需要多大的消耗,如果你隻說救出甘家弟子,聽起來還情有可原。可底下這麽多人,每一個都認識嗎?為了不認識的人,你消耗別人的靈力,這筆賬你可曾算過!”


    夕霜突然發現,相比蘇盞茶那種心高氣傲的模樣,她對肅鳶這樣直接上來教訓的態度更加不滿。她一揮手把肅鳶指過來的食指給打開,很不客氣地說道:“這是我和蘇前輩之間談好的買賣,你情我願,怎麽到了你這裏,就要反悔了!”


    “什麽你呀我呀,目無尊長!”肅鳶厲聲喝道,“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你莫要任性,更不要仗著身邊有一個韓遂,就可以為所欲為。鏡川出現,韓遂又算什麽?”


    夕霜叉著腰,笑得前仰後翻,她本不想讓韓遂參與到所謂父女兩人的鬥嘴之中,肅鳶上來就針對韓遂,用意實在太過於明顯。夕霜也是個護短的,說她可以說韓遂可不行,瞪了肅鳶一眼道:“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說這一番話,寂望平原的前輩?你也不是寂望平原的人,我的父親?你承認過我嗎!又或者是為了她!”夕霜反指向蘇盞茶,突然對這兩人同時出現在框的場景,看得更不順眼,“你若一怒為紅顏,我倒還可以理解。”


    說完這句,夕霜飛快地轉過身,又看向蘇盞茶:“看著蘇前輩與我們這一段走得順利,配合得也好,我想奉勸蘇前輩一句。這個男人所有說的話都不可信,他曾經欺騙了我娘,始亂終棄,雖說還留下了我,可他始終不願意承認,反而想要加以利用,利用這樣的男人配不上蘇前輩。”


    肅鳶萬萬沒想到夕霜會當麵直說,臉上多少有些不好看,反而是蘇盞茶眼神鼓勵,示意夕霜繼續說下去,她倒是很有興趣要聽一聽的樣子。


    夕霜本意是為了挑撥兩人的關係,兩人分開局麵對他們來說更有利。一旦兩人和好實力大增誰知道會發生什麽意外?她的右肩微微一沉,是韓遂走到她的身邊,手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夕霜下意識地側臉去看,韓遂的嘴唇動了動,夕霜看明白了,讓她稍安勿動,靜觀其變。夕霜琢磨著剛才說的那一番話,要是起作用,那效果也已經差不多到了,兩人的感情要是情比金堅,那說什麽也沒用。


    可她一點兒也不相信蘇盞茶和肅鳶兩人會情比金堅!蘇盞茶顯然絲毫沒有受到夕霜所說那番話的影響,她走向肅鳶,上下看了看他,輕笑著道:“打理那些傳送點,辛苦你了,眼下不能使用靈力,隻能僅憑身體的本能來做任何事情,還真有些不習慣。”


    “有什麽不習慣的,你忘了那一次嗎?”肅鳶忽然也笑了,他五官精致俊美,舒展眉眼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夕霜一看甘武月,眼睛發直,直勾勾地盯著肅鳶,沒好氣地用腳後跟踩了甘武月一下。甘武月吃痛地抱著腳原地亂跳:“夕霜姑娘,你……你這是要做什麽?有危險嗎?我怎麽不知道啊!”


    夕霜聽著她結結巴巴,翻了個白眼:“你剛才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還是對著我爹。你可知道他是甘家的公敵,多看一眼都是罪。隻是甘望梅不在這裏,否則早就重罰你,你信不信等甘望梅醒了,我告你一狀!”


    甘武月連忙用手捂住眼睛,捂住嘴巴,不看不聽不說總行了吧、這兒在場的人不多,要是回頭甘家弟子都救回來了,夕霜把這件事往人群裏一炸,以後可不得被笑話死了。


    “你說得也對,當年也這樣,現在也這樣。中間隔太久,我反而有些不記得了。”蘇盞茶眯了眯眼道,“時間過得可真快,真快呀。”


    韓遂再一次確定了眼前人不是蘇盞茶,蘇盞茶絕對沒有經曆過相隔九百九十九年前的鏡川出現,而這人說得十分平緩自然,完全不像是說謊。可她的外貌、氣息、手段,完全和蘇盞茶一模一樣。要是有什麽當真能夠假冒蘇盞茶的話,在鏡川壓製了所有靈力施展的情況下,那麽對方的實力該有多麽驚人!


    “不是說好要來幫忙的嗎。還愣著做什麽,趕緊都過來。”蘇盞茶展開雙臂,讓肅鳶和韓遂分別站在左右,而夕霜站在她的正對麵。四人四角,整整齊齊,“都準備好了嗎?”


    夕霜咽了口口水,默默發問,這是要怎麽準備才行?一沒有兵器,而沒有靈力,鏡川看起來平靜無波,真要準備往川底去一探究竟不成,那她的水性可不怎麽樣。特別是想到鏡川的川水實則是流動的銀波,她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腦中的念頭想到這裏,眼前突然一黑,夕霜以為發生了什麽變故,雙手向著前端亂抓亂舞,好歹是想找到一點能夠依附的東西。可不要說能抓到什麽了,她耳邊聽到的全是水深,流淌不停。這是從哪裏來的水,難道是鏡川?不可能的,鏡川川麵平整得就像一塊綢緞,根本沒有流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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