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劍染血


    冷風似狂,嗚嗚如顛,吹起陣陣塵土。


    揮出的大劍在林軒瞳孔中慢慢收縮,越來越近!


    “血屠!”


    徐彪嘴角輕輕念叨著這式劍法的名字,掠起獰笑。


    自從他劍法大成以來便很少遇到一合之敵,有九成的敵手無法承受巨劍的重量而慘敗於他手下。


    同樣,附加上他自身的內功修為,劍術威力又強幾分,所以能夠擊敗他的人少之又少。


    長久以來不斷收割江湖高手的性命,他手上的劍成了江湖最具盛名的一柄劍。


    如果說隻有鮮血才能為劍器開鋒,隻有殺戮才能打磨絕世凶兵,那他手中的巨劍一定是江湖最有戾氣,最血腥的一柄劍。


    他經曆過大小戰鬥千百餘場,從未饒過一人,所有對手全都死在劍下。


    他雙手沾滿鮮血,倒在他劍下的亡魂早已上千。


    人若屠夫,教人膽寒。


    若是沒有風光戰績,沒有強大本事,如何在江湖上闖出偌大名氣!


    “如果你棄劍隻為刺傷我,那麽現在手無兵刃的你,拿什麽與我一戰?”


    “報你一劍之賜,你的命我收下了!”


    話音剛落,劍上劍氣如同長虹猛然擴漲,一直長到三丈大小才停下變化。


    一柄重劍,一道劍氣,足足占了擂台一半位置。


    “好可怕的劍氣,徐彪竟能使出這樣的招數?”有人麵色大變驚駭道:“徐門主威名在外,劍術強橫沒有半分作偽。”


    “今日一觀,他似乎比傳聞中還要可怕!”


    有人見這劍術聲勢駭人,不由擔心起在場的林軒。


    “不知那小子能否接下這招?若擋不下,他的性命將不保!”


    “哼!”


    一聲冷哼,右手後伸,林軒蓄勢猛的跨出一步。


    一頭墨發也在這一刻後揚。


    冷風襲過,帶起一絲滲人的涼意。


    對他來說僅僅隻是跨出一步,但對於其他人來說,便是瞬移。


    幾乎是眨眼間,林軒就從七丈外來到徐彪跟前,瞬息而至宛若鬼魅。


    旁人甚至出現一種錯覺,他至始至終便一直站在徐彪麵前。之前所見,隻是幻覺。


    這樣的速度超越一切,其他人根本反應不過來,都有些懷疑自身的眼睛。


    林軒冷笑,右手由後至前,拔出了插進徐彪胸膛的鐵劍。


    “方才你說我手中無劍?”


    “不巧,此刻有了!”


    林軒說話聲音不是很大,落到徐彪耳中卻如同雷鳴,讓他心神震驚。


    “你……你這身法!”徐彪左手指向林軒,內心驚駭萬分,久久不能平複。


    當林軒站在他麵前的時候,他便在猶豫,一直在懷疑眼前所見。


    直至察覺到身子裏的痛楚,徐彪才驚醒。


    手握劍柄在半空中畫了個圈。


    林軒踏出一步,麵無表情的輕聲開口:“已經給了你足夠多的機會出手,我現在頗為不耐煩。”


    “若接不住下麵的劍招,你會死。”


    他語氣不溫不火,語速平緩,一點都沒有把徐彪放眼裏。


    徐彪的臉色一直變化,林軒的話不難理解。


    他已有殺心,接下來一劍將決定自己的生死。


    徐彪心裏生出恐懼,剛剛林軒顯露出的恐怖速度,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如林軒,而且兩者差距很大。


    一旦他放開手腳,施展出那詭異速度,自個兒確實擋不住。


    劍速快到超越極致,竟教人這般絕望。


    一道劍光迸進眼中,徐彪全身繃緊,立即進入高度防備。


    林軒握著劍,全身上下露出兩個破綻。


    僅僅兩日時光,便讓破綻百出的劍招變成現在這樣。


    這樣的進步,足以折煞江湖上所有自詡天賦異稟的天才。


    冷風再度襲來,林軒輕飄飄的送出了手裏的鐵劍。


    劍隨風動,十分優雅的向徐彪拂去。


    “嗯!”


    瞧著這看似毫無殺傷力的劍法,徐彪眉毛一挑,全身汗毛豎起。


    他恍惚間覺得林軒的劍在眼中消失不見。


    那劍像是藏到了微風裏,而那風則變成了劍。


    林軒握在手裏的不再是劍,而是風。


    吹來的微風宛若由劍變化而成,隱隱約約多了幾分殺意。


    徐彪茫然無措,究竟劍是風,還是風為劍?


    站在林軒麵前,他忽然覺得那輕飄飄的一劍無法抵擋,覺得自己無路可退。


    風無處不在,林軒的劍似乎也是如此。


    看著這一幕。


    徐彪心神混亂,手裏的巨劍都有些握不住。


    風散。


    冷汗從發梢滴下,徐彪一怔。


    他似乎感覺風沒了,藏在風裏的劍也不見了。


    徐彪輕歎一口氣:“這劍結束得有些快!”


    “結果終究還是我敗了!”


    他聲音有些哽咽,看起來很是不甘。


    “不曾想到死亡竟來的這般快,長生劍果真沒讓人失望!”


    餘光可見,咽喉處多了一抹白色劍痕,傷口不深不淺,毫不起眼。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黯淡的光芒。


    “我確實沒能接下你那一劍,而且我現在相信,你並沒有吹牛。”


    林軒冷笑,看起來一副滿臉不屑的樣子。


    “你什麽意思?我像是個會吹牛的人嗎?”


    徐彪灑脫的笑了笑:“你像是個會吹牛的人。”


    “可惜,你剛剛那那句話沒有吹牛!我不接下那一劍,果真會死!”


    雙目一黑,直挺挺的跌在擂台上。


    “殺人不留一滴血,劍出如風,無招可擋。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美妙的劍法,是我坐井觀天了!”


    “老夫現在後悔,可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我還沒有成為先天高手,怎麽能死?我名傳天下,怎能死在一位小人物的手裏?”


    徐彪意識越來越模糊,心裏五味雜陳,身子漸漸冷了下去。


    林軒轉頭,無比冷漠的看著地麵上屍體,他輕聲開口:“死到臨頭還嘴硬,殺了你之後,我還會是個小人物嗎?”


    “徐彪死了,徐彪竟然死在了他的劍下!”圍觀的人對這樣的結果大吃一驚,高聲喊了來。


    “連徐彪這樣的高手都死在了他的劍下,他到底是什麽人?”擂台下方的裁判看著這一幕,咬牙切齒狠狠的說道。


    以他們的財力確實能夠請到許多武林高手,但那些人都是先天以下的存在。


    林軒此時已經用一位絕世劍客的性命,向他們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他想不到還有誰能對付林軒。


    “下一個!”林軒完全不在乎裁判陰沉的臉色徐徐開口。


    “你!”裁判嘴角抽搐一下,眼睛直勾勾對著林軒,仿佛想要把他吃掉。


    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徐彪敗亡,幾乎可以判定,他們這方必輸。


    關注今天這場挑戰的人太多,在賭場下注的人更多。


    他知道賭場是大老板手下隱藏財產,若是賭場虧損,他明白大老板絕對會讓自己後半生生不如死。


    沒人能不在乎利益之間的糾紛,可現在不僅僅是個人得失,更有顏麵問題。


    對於大老板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麵子。


    這幾日的失利已然擋了他的財路,現在斷然不該再丟他的臉麵。


    這騎虎難下的局麵令他感到棘手,此刻林軒勢無可擋,不論是為了自己的職位,還是為了自身項上頭顱都得要想法子讓他放棄挑戰。


    隻是他會同意嗎?


    “江湖代有才人出!”


    “年輕人,我來與你一戰!”


    一個爽朗的笑聲從遠方傳來,旋即一位提著黝黑大刀的綠衫中年人橫跨十多丈的距離從遠處掠來。


    衣帶淩空,整個人宛若從天而降。


    他落到擂台上,露出一張普通淳樸的臉。


    睜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劍眉微揚,氣度很是不凡。


    “方才見小友劍術驚人,忍不住上台與你比試比試,還望小友不要見怪。”他笑著把手裏的刀插在擂台邊:“我的藏梅刀是天外隕鐵所製,無堅不摧,普通凡兵輕觸便碎。我不願占此優勢,便用和你一樣的凡兵與你一戰。”


    粗糙的大手一揮,武器架上一柄鐵刀順勢就落入手中。


    “你出手吧,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看著眼前這位八尺大漢,林軒一怔。


    這樣的漢子給他第一眼的感覺就是光明磊落,為人豪邁,而他的所作所為恰好也證明了這一點。


    隻是,這場屬於自己的挑戰,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叫譚旭,喜歡和強者切磋。”譚旭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妥,他出聲解釋起來:“方才看你與於徐彪切磋使出的那一劍實在讓我心癢,我很想試試你的招式,想必你不會拒絕。”


    “譚巨俠!他是譚巨俠!”有位拄著拐杖中年人激動的的開口,其神情激昂,似乎對擂台上的人是真心實意的佩服。


    “心係天下蒼生,為貧苦百姓各處奔波,散盡家財的譚巨俠,他怎麽會來到這裏?”


    “會是他嗎?”一個年輕人擦了擦眼睛,仿佛是想要將譚旭的樣子牢牢記在心底,他十分激動的說道:“如果說要在險惡的江湖裏,在雙手沾滿鮮血的高手中,找一位內心向善之人,那他一定是譚巨俠。”


    “他出道二十餘年,從未錯殺一位好人,從未做過一件錯事。死在他手裏的,都是惡貫滿盈的惡人,都是百姓人人喊打的敗類。”


    “確實如此。”有人接過話頭補充道:“聽說他是朝堂佞臣子嗣,為替先輩贖罪,立誌一生行善。唯獨癡迷於武學,是位喜好與人比武的武癡。”


    台上。


    裁判壓抑住內心的澎湃,驚喜的看著譚旭。


    他從未想過,在這個時候,譚旭會上台。


    不論他是不是有意出手,都預示著眼前的難關已然通過。


    如果說徐彪是江湖上先天境界少有的高手之一,那麽與譚旭比起來,徐彪隻能算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譚旭是江湖公認的先天之下最強,未入先天便能與先天高手打平手的絕世高手。


    這樣的人物出手,林軒怎麽能不敗!


    “好,此戰我接下了。”林軒將台下人的話收入耳中,他輕輕一笑,點頭示意。


    “好!”譚旭目光從林軒身上收回,低頭對著自己手裏的鐵刀,眼中流露出追憶,他緩緩開口:“此戰不僅僅是你我之爭,招數之爭,更是刀劍之比。”


    林軒誠懇的開口說道:“不敢當,我的劍法還差很遠。”


    他的劍法在凡間能夠稱雄,但是落到修真界根本不值一提。


    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他心裏清楚的很。


    譚旭一怔還以為林軒是謙虛之詞,輕輕擺了擺手。


    “自然當的起,江湖上劍術能與你匹敵的劍客鳳毛麟角,不必妄自菲薄。”


    年紀輕輕就擊敗了江湖上大部分高手,而且單單就憑一柄凡兵斬殺了血劍屠夫這樣凶名赫赫的劍手。


    眼前這個謙虛的年輕人,便是近幾日江湖上最出名的長生劍麽?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有位白衣人念著這首詩,自封長生劍,出現在白玉京。


    他隻用短短三日時間,就成為江湖上最出名的劍客。


    通過調查,有人說他喜歡身著白衣,麵容貌美,為人桀驁不馴。


    還有人說他不喜錢財,一擲千金,但平易近人。


    犀渠玉劍良家子,金羈長生俠少年。


    茶錢飯後,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布衣平民,人人都在談論他的事跡。


    閣樓望煙花,荒野覓佳人。


    白玉京不少風流之士沉溺於紙醉金迷,沉迷在它的獨特魅力下。


    這兒一直是副繁華錦卷,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卻有一人,自北而下,布衣淺笑。


    踩著微風,踏著那初秋來到此處。


    他一人一劍,未曾敗過。他不是舞文弄墨的佳公子,但勝似佳公子。


    隻輕轉衣袂,便在繁華錦繡的河山上留上重重一筆,落下無法拭去的墨點。


    布衣林公子,三日驚天下。


    天上白玉京,人間長生劍。


    戲班子裏的憐人顰蹙婉轉,柔情唱道。


    從不過數十字的戲文可以看出,他幾乎被捧上了天。


    譚旭在心裏輕輕感慨,目中流露出感慨。


    如切如磋,公子如玉。


    好一個長生劍!


    隻可惜這人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


    “叮!”


    林軒屈手彈了一下劍刃,發出嗡的一聲輕響。


    淡淡的金色夕陽落下,劍身相迎,寒光閃閃之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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