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真的!”


    瀟離家院內


    瀟離一家人和邵叔正圍在桌前吃飯,隻見瀟彤手舞足蹈的比劃著說道:“那阿姨可漂亮了,就在水裏衝我們招手!”


    “哪裏有?!”邵叔雙手一攤說道:“撒子東西都沒看到的!”


    “就是有!”


    瀟彤小嘴一撅指著邵叔說道:“都是邵叔,一回頭那阿姨就走了!”


    “哎!彤兒!不許沒禮貌!”


    父親拿筷子作勢要打瀟彤伸出的小手,邵叔趕忙一攔勸道:“這是幹撒子事情,娃兒還小的很?咱們喝酒喝酒!”


    “哼!我去找小魚魚了!不跟邵叔好了。”


    瀟彤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從飯桌下來徑直走到床頭小桌前,兩手托著肉肉的下巴湊上前去,隻見上麵擺著一個嶄新的魚缸,裏麵幾條小魚擺動著尾巴四處遊弋著……


    …………


    皎月當空


    大城市的繁星終是黯淡許多,也隻有那輪銀月可推測出時間早已是夜深。


    瀟離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無論何時,家中都要燃著那柱半截的蠟燭,即便家中無人出門前父親母親也要點上才走。


    “小魚魚好可憐……”


    現下瀟離和瀟彤已然睡去,妹妹嘟囔了幾句夢話,顯是還想著白天在水碓子魚市的經曆。


    許是微風拂來,那桌上燃著的半截蠟燭輕跳了幾下,缸中的魚兒都被驚醒,猛的抖動轉了個身。


    隻是,在屋中哪裏來的風?!


    剛想到此,本來平靜的蠟燭再晃了幾下,而後火光突的伸長、縮回,如此往複,映的屋中恐怖至極,“啪”的一聲,那燈芯再也堅持不住,終是化作了一縷青煙飄向空中消散遺燼了。


    屋中陷入了昏暗……


    “啊——”


    一聲長歎,不似兩兄妹聲音。


    “唉……”


    又是一聲,哀傷、幽怨,在屋中環繞後又恢複了原先的寧靜……


    再看那方才被火光驚擾的魚兒此時已是睡不著,在缸中很是歡快的遊動著。那尾巴擺動幾下,魚鰭貼緊兩側,身子順著那力道擺動幾下,快到缸壁之時一轉身。


    “咣”的一個悶撞聲音,那幾條魚兒竟然轉身不急硬生撞在缸上,而後還是不長記性,遊速和撞擊更加猛烈,直到再也堅持不住,那幾條身子漂浮起來,隻有魚鰓偶爾扇動幾下,眼見是活不長了。


    “嗤嗤……”


    又是一陣雜音,卻是那漂浮著的魚兒身上發出,原本潤滑光亮的鱗甲此時竟變得幹皺,似是被風吹日曬了許久失了水分一般,魚肚也癟了下去,方才還扇動的魚鰓此時一動也不動了。


    分明是幾條泡在水中的魚幹!


    “啊——”


    那長歎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比方才明顯沉了些。


    “啊——啊——”


    這聲音與之前不同,歎聲一直持續著,此起彼伏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隨著這聲音,缸中的水竟然漸起波瀾,由四周向中心圍攏過去,最終形


    成一股旋渦直入缸底。


    沒持續多久,那旋渦尖部晃動幾下,似是有何物從中鑽了出來,那旋渦逐漸抬起,其中探出的東西也愈來愈大,直升到水麵後隆起一個鼓出的水包……


    “嘭——”的一聲四散濺去,從狹小的缸中竟然逐漸現出一個人影,隨著脫離了魚缸身子也愈發擴大,終飄落在地上靜站在床前看著上麵熟睡的兩個孩子。


    這身影是個女子,光著腳,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薄衣,那麵上極是平靜,兩片彎眉下掛著一雙亮瞳,堅挺秀氣的鼻子下生得一張略顯蒼白的櫻口。


    “嘀嗒——”


    那被浸濕的過肩烏發任由其下垂著,凝結的水珠滑落到發梢終是支持不住滴落在地上。


    “孩……子……”


    白衣女子抬起纖細的手臂,向瀟離、瀟彤方向伸去,口中低喃著:


    “多好的孩子……多可愛……”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餘。天真皇人,按筆乃書。


    以演洞章,次書靈符。元始下降,真文誕敷。昭昭其有,冥冥其無……”


    就在指尖就要觸碰到瀟彤之時,隻聽身後角落處響起一陣持續的低喃聲音,語速愈發加快,那白衣女子隻覺身子一緊,再想向前半分也不行了。即便如此,那聲音仍舊未停歇,沉聲最後幾句道:


    “沉屙能自痊,塵勞溺可扶,幽冥將有賴。由是升仙都!”


    再看白衣女子伸出的手臂猛地收了回去,雙臂貼在兩側,身子不由自主的轉了過來。同時,那盞原本熄滅的半截殘燭閃過一絲微弱的火光——重燃了起來。


    燭光襯去,隻見對麵邵叔掐著指訣,左右兩旁瀟離父母持刃靜待,女子還未看清,瀟離父親已搶上前桃木刃反手輕轉直指向前者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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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


    邵叔沉聲喝止,探出的刃尖隨即收了回來,隻見瀟離父親皺眉不悅道:“邵兄弟,你這是——?”


    “老瀟,你平日擔心閨女太緊了,做事容易丟了分寸。”


    瀟離父親聽得邵叔如此說,收起木劍坐到一旁不耐煩應道:


    “行行行——我到要看看你能整出什麽名堂來。”


    “唔唔唔……”


    一旁女子低聲抽泣起來,顯是被嚇到了。


    惡鬼扮相三人見的多了,絲毫未在意。隻見邵叔緩走過去,輕聲問道:“之前我見你在河中氣息極是平穩,方才也無鬼煞陰感,有何需要說的麽?”


    那女子收斂情緒,看向邵叔哽咽道:


    “早年間動蕩之時我一家被迫害,當時年輕氣盛不忍侮辱投了這河中,結果淪落成了附近的水鬼……”女子眼神飄忽,幽幽的似是在追憶著往事。


    “幾十年來我強忍欲念,不願找替死之人,意念模糊便奪了河中魚蝦性命,也能勉強度日。隻是……近年來河中汙染甚重,一個活物也尋不到了。這些年實在扛不住了,幸好出現了那自建市場,我便以所販活物充饑……幾十年間,從未害過一人性命。”


    女子說的很是誠懇。


    “那你為何今日到此來找這兩個娃娃?”


    邵叔追問道。


    那女子側目看過去說道:


    “這女孩給我一種親近之感,說不上來的感覺。而且,這些年從未有人能看到我,她卻還對我揮了揮手,讓我感觸頗深想再見她一麵……也不知過些年我還能否保持清醒。也可能……”女子看向三人道:“今日就是結束的日子吧……但我絕無想過加害這孩子……”


    “老瀟,你看如何?”


    瀟離父親看向問過來的邵叔,背過臉去冷哼一聲應道:“你……你看著辦。”


    “好——好——”


    邵叔連連點頭,與這女子說道:“意誌如此堅定的水鬼難得的很,今日便將你送入地府,來世享享清福吧。”


    那女子驚訝的一時語塞道:“你們……你們不滅了我這惡鬼?”


    “善與惡,憑的是意識和作為,和你是什麽有何關聯?”


    邵叔輕笑一聲,接著低喃聲音響起,那手中赫然出現一道紙符:


    “天地自然 穢炁分散 洞中玄虛 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 使我自然 靈寶符命 普告九天


    乾羅答那 洞罡太玄 斬妖縛邪 度鬼萬千


    中山神咒 元始玉文 持誦一遍 卻病延年


    按行五嶽 八海知聞 魔王束首 侍衛我軒


    凶穢消散 道炁長存


    急急如律令!”


    隨著紙符滑落,那女子身影也消散了去,隻留下地上一灘水漬,中間赫然出現一個“謝”字……


    “老瀟,還一臉不樂意,今天老子是不是做得對撒?要不再喝些酒去——?”


    “哼——走!”


    “你倆呀——湊一塊就知道喝酒喝酒,多大人了,身子再壞了!”


    大人們小心關上房門出了院子,隻留下桌上依然燃著的燈燭和兩個熟睡的孩子。


    “咦——他們走啦——”


    “嘿嘿,他們沒發現咱們呢!”


    大人們剛走出不久,房屋裏傳來交談之聲。


    “那阿姨就是今天你在河邊看到的嗎?”


    “是呀,爸爸好像不太喜歡她,但我看邵叔對她聽好的呢!”


    “他們怕吵醒咱們都走了,明天可不要跟他們說咱們早就醒的事情呀,趕緊睡吧,要不大人突然回來發現了該說咱們了。”


    “好噠哥,晚安嘍——”


    孩子們的世界,就是這麽簡單。


    …………


    水鬼:俗稱“水猴”,投水自殺或者意外而死的人怨念形成,魂魄會徘徊在淹死的地方附近。引誘,或者是強迫靠近的人,用作自己的替死鬼,得以投胎轉世,但由於有此惡念,輪回會飽受苦難。


    玄蘊咒:道教法事中常用“八大神咒”之一,即準備翻開道經奉誦時所念。此咒為以道消災扶正之念,真實不虛,而人常迷誤未能解之。玄者,深而幽,道之體也;蘊者,覆而涵,道之用也。誠為道之奧妙所歸也。


    淨天地神咒:本咒用處甚廣,祈求神明幫助自身和人間,蕩除不潔之物、妖魔,使善信能夠澄明本心,得到清靜。咒語中靈活掌握,即可殺、可度、亦可赦妖鬼等汙穢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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