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如鏡,白蓮寂靜。


    帝釋天淩空座下,雙手環胸,她要看看這個少年有什麽通天本事能去采摘她都不能采摘的蓮花,慧能也平靜盤腿,合十雙掌。


    既然無垢蓮的氣息存在那麽蓮花就肯定存在,齊麟不信洪荒有什麽花草是無法采的,隻要接引道人不刻意為之就一定有什麽辦法,齊麟喜歡挑戰,尤其是這種帶有玄機的挑戰。


    齊麟一步踏上湖麵,湖水波瀾不驚,如一麵鏡子,清晰倒出自己的影子。他一步步朝無垢蓮走去,幾十步後就來到蓮花前。


    無垢蓮靜靜矗立著在它周圍失去了空間,時間的定義,每一瓣蓮葉都代表著洪荒極致的靜。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幹擾,無垢蓮也沒有人用神通法力禁製。


    齊麟深深吸了口氣,進入了心如止水的狀態,接著伸出手朝著蓮花根莖摘去。可就在手觸碰到根莖的刹那,他的手指穿透而過,蓮花在他觸碰的瞬間消失了。


    “嗯。”


    齊麟眉頭一挑,和之前一樣的詭異感,連續抓了幾次,都撲了一個空。


    “我就好心給汝一點提示吧,無垢蓮生長於清淨天,隻有無垢無境之人才能觸碰到蓮花。”接引道人覺得甚是有趣,不由自主有了玩鬧的心思。


    “多謝教主告誡。”


    齊麟點點頭,果然平常的手段是不可能采這無垢蓮的。無垢無境……齊麟仔細想了想,這個境界鬼知道是什麽,不過想起來來之前他曾在寺院求清淨香時候‘明心見性,心誠則靈’,隱隱約約就有了頭緒。


    大千世界總有因果存在,西方教尤其信奉這個。


    或許,無垢蓮也是和清淨香一樣道理。


    齊麟腦筋轉的飛快,理清了幾條線索加以整理,運轉涅槃寂靜印,他再次盤腿坐下,與白蓮對坐。


    窈窕的白蓮似乎微微一動,宛若一名體態婀娜的少女增添了一絲風情。齊麟進入心如止水,運轉兩儀印·真假,動靜,陰陽,生死種種奧義。


    明心見性,心誠則靈。


    齊麟凝視著無垢蓮,希望蓮花如清淨香一樣出現,就這麽維持這種狀態許久,無垢蓮也沒有任何變化,它矗立於湖上,亙古不變。齊麟再次把手伸過去,兩儀印再加傷心誠則靈,自認為已經足夠完美了,可是最後得到的結果依然是空手而歸。


    “怎麽會這樣?”齊麟納悶。


    難道還真需要達到無垢無淨,超脫的境界才能摘蓮花?


    齊麟也開始動搖了,連強大的帝釋天都說出了無奈的五個字,自己又真的能辦到嗎?就在齊麟想要放棄時候,想起太乙真人,她既然讓自己采擷無垢蓮一定有某種理由相信自己可以完成,否則的話她這樣刁難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不,無垢蓮一定還有什麽他沒有看透的地方。


    齊麟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成為中國最有名的考古學家,在窮山惡水的環境裏挖出中國五千年最不可思議的財富。


    鎮定了心神,齊麟盤腿打坐。進入長長的思考。


    菩提樹下,沒有時間的概念。


    萬物靜止,呼吸也消失。


    忽然仿佛有風吹,白蓮輕輕一晃。


    齊麟看著慧能心中一凜,突然想起了一個經典的境界——風動,幡動,心動!也許這株蓮花也和那心動一樣,因為心裏覺得無垢蓮不能采,認為無垢蓮真的需要那種無垢無淨的境界所以才無法觸碰。


    想到這,齊麟整理好心神,這個風吹幡動的境界有點玄妙,首先要知道自己的心態。齊麟試著穩定自己內心,不受外界因素的幹擾。“悟者謂一切從心起,心不起則一切不起,心不動則一切不動!”齊麟默默念著。


    “他在嘀咕什麽?”帝釋天聽不懂。


    “齊麟施主不入西方真是可惜。”慧能喟然一歎,她的悟性帝釋天都比不了,很快領悟了齊麟話中的含義。


    無垢蓮寂靜矗立,似動非動,似有非有。


    齊麟的心神完全放空,他的心對無垢蓮不再有得失,不再有真假,不再有垢淨,在他眼中,無垢蓮就是一株普通的蓮花,和普通的水芙蓉沒有任何區別之分。


    於是,他再次摘取,動作隨意,如流水一般自然。


    當指尖接觸到無垢蓮時,似乎無垢蓮有輕微顫動的跡象,可是下一瞬間,指尖依然穿過了蓮花的影子。


    我擦了個去。


    那一刻,齊麟要崩潰了,居然一點用都沒。


    說好的風吹幡動呢,說好的心動則起。


    見鬼。


    接引道人難以掩飾自己的笑意。


    帝釋天眼神特別的鄙視——裝模作樣了半天,結果還是老樣子嘛。


    慧能眼神也有點迷茫,女孩眼中,齊麟剛才那心動則動的境界真是太迷人了,已經是非常優秀,可及時如此,無垢蓮依然不為所動。


    “放棄吧,這蓮花怕是隻有亙古境才能知道奧秘。”帝釋天冷笑。


    齊麟不信邪了,其他境界不行,他還有。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這一次,齊麟運用了禪宗最有名的山水之境,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沒有用。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依然沒用。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齊麟隻看到了這株蓮在嘲笑他是個傻瓜。


    雖然知道自己未必能真正達到那個山水之境,可是幾次都落空讓他有點打擊,難道真如帝釋天所說的那樣,這株無垢蓮隻有亙古神境才有資格去采嗎?


    齊麟在這邊絞盡腦汁,滿頭大汗,搬出了各種自己所能知道的境界,另一邊,慧能明鏡看著他受到了一絲啟發,慧能的星名是禪宗六祖,論開悟,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智慧無人能出其右,在得到了接引道人親傳的諸法無常印後更是臨近了上古神境,接近真正的神名。


    她觀察著男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漸漸領悟了什麽。


    忽然間,有一道灼熱的神符在她額頭上閃現,慧能頓時覺得全身發燙,神力像在血液裏沸騰起來。女孩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厲害,這是……


    “因果劫!”接引道人眼皮一挑。


    慧能突然觸發因果劫讓齊麟和帝釋天都吸引了注意力。


    就見菩提樹在慧能身後展開,鬱鬱蔥蔥的樹葉開出一朵朵菩提花,女孩盡情感受著因果劫帶來的神力,她看著這環境頓時明白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慧能吟道。


    這句偈語仿佛是在說給齊麟聽的,女孩*寶光,音如暮鼓。


    齊麟愣愣看著她,咀嚼著慧能這句有名的碣語。


    菩提樹下,菩提本無樹。


    平靜湖泊,明鏡亦非台。


    無垢蓮花,本來無一物。


    清淨天中,何處惹塵埃。


    齊麟醍醐灌頂,豁然開朗,領悟到了眼前種種異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齊麟恍然大悟,不由笑了起來。


    “如果你再摘不去,就下山吧,不要虛度時光了。”接引道人一笑。


    “我知道了,其實眼前的無垢蓮並不是無垢蓮,對嗎,教主?”齊麟合十。


    接引道人不語。


    帝釋天聽不懂,要說無垢蓮是假的,可是沒有任何法力的氣息,齊麟用了那麽多神通也應該能看出來。


    “蓮花在又不在。”


    齊麟的目光穿透平靜的湖麵,直入湖底。


    湖泊如鏡,白蓮寂靜。


    眼前的這株無垢蓮其實不過是一個倒影,沒錯,一個如鏡子湖底中倒影出來的影子,真正的無垢蓮就在湖水裏麵,隻是這個倒影太真實的,不,應該說就是真實的和蓮花混為一體,所以無論什麽境界,什麽神通,用什麽手段都不可能真正摘到,倒影就是倒影,永遠都觸摸不到。


    無垢蓮深藏在這湖中,被水溫養,自然世間塵埃都沾染不到了,這就是慧能所說何處惹塵埃的意思。


    慧能進入上古神境後,她領悟到了這點也看破了無垢蓮的奧秘。


    有趣,真是太有意思了。


    接引道人很想笑,“用了數個時辰能看透這點,本教主想強行讓你入教了,隻是你看破也依然采不到。”


    “這湖泊有問題?”齊麟望去湖中,湖麵太平靜了,倒映著他的影子,可是就這份安靜令人覺得可怕。


    “無垢蓮乃準提姐姐悉心培育,蓮花一出,生湖水,再在湖上倒影蓮花,菩提。可是這湖水叫苦海,隻有無垢無境沒有業力的清白之軀才能進入,非聖者入水就會沾染無窮業力,因果,本教主好心告訴你,是不想你為此喪命,浪費了人才。”接引道人說。


    她這麽一說,慧能和帝釋天不由露出失落和失望的表情。


    齊麟能看透無垢蓮的秘密,可是到頭來,這株蓮花依然有更加強大的力量阻止人靠近。


    沾染業力因果在劫難逃,就算再厲害的神名都不願意嚐試去冒險的,何況無垢蓮還不足以讓人付出生命去嚐試。


    齊麟眉頭也緊皺,沒有想到會這麽凶險。


    聽到接引道人說清白之軀,忽然,齊麟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在下有辦法采呢?”


    “本教主絕不阻攔。”


    “多謝教主成全。”


    齊麟念頭一動,一件物品從虛空袋中飛出,化作人形。


    蓮葉為衣,蓮藕為軀,蓮子為心,赫然是蓮花人偶。


    蓮花人偶以西方教‘蓮花’所煉,清白不染,無垢無淨,沒有比蓮花人偶更加適合去苦海采蓮花的了。而太乙真人煉製的這俱蓮花人偶完美無暇,堪比真人,一入湖泊,如魚得水。


    齊麟的念頭和蓮花人偶相連,甚至能感受到無窮業力。


    沒有任何阻礙,蓮花人偶就見到了生長在湖底中真正的無垢蓮花,蓮花人偶輕輕捧起蓮花的根,接著不用去觸碰,潔白幹淨的氣息接近了煉化後就自然而然讓無垢蓮憑空從地麵飛出,落入了掌心。


    “太二真人呀太二真人,設計聖人可是要吃苦頭的哦。”


    接引道人輕輕一笑。


    迷霧,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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