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爵哥登堡已經被接到手術室,楊平馬上要動身前往手術室。


    在場的各位大佬醒過來,想起某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今天的術前討論,因為是臨時組織的會議,還有一位重要人物沒有到場,不過好像他每次度假都是失聯狀態,想聯係也沒辦法。


    那就是夏裏特醫院的傳奇人物曼因斯坦,雖然德國一半的諾貝爾醫學和生理學獎得主都來自夏裏特醫學院及醫院,諾貝爾獎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但是這位教授的確是極品,因為其狂傲的性格,以及在多個領域頻頻取得成績,讓他在夏裏特醫院十分耀眼。


    “對於哥登堡的病情,曼因斯坦教授曾經提出過經典的過耗現象,我覺得楊教授有必要聽聽。”


    羅伊德教授不是挑釁,而是作為團隊一員,提醒對方是應盡的義務。


    楊平的手術方案,自始至終沒有提到過耗現象,或許他根本不知道還有這種致命風險。


    “請快說吧,時間有點緊!”


    奧古斯特催促,因為小公爵已經進入手術室,奧古斯特要帶楊平去手術室。


    羅伊德教授清了清嗓子:“所謂過耗現象,哥登堡的心髒及大血管長期處於壓迫狀態,因為心髒受到壓迫,他的收縮與舒張本身不充分,而血管受到壓迫,導致心髒回收的血液不足,輸出的壓力又過大,長此以往,心髒隻適合這種低耗狀態,現在突然解開壓迫,心髒獲得解放,可以盡情收縮與舒張,而收回的血液突然增加,輸出的負荷更加增加,原本可憐的那點儲備能力,在這種高耗狀態很快耗盡,心髒會出現疲勞性停搏。”


    這位傳奇人物對病情的預判比在座的各位大佬要深遠很多,因為他可以從不同角度整體上來理解病情。


    他能夠提出過耗現象,說明他已經抓住這個病例的關鍵,而其他人沒有。


    的確是這樣,哥登堡的心髒不減壓,是死路一條,減壓也是死路一條。


    就像不吃飯會餓死,吃飯會脹死。


    就是這麽回事。


    楊平早就考慮到這種可能,所以才設計出逐漸擴張的人工胸廓假體,這種精妙的假體,不僅為皮膚擴張而存在。


    更重要的是為了克服心髒的過耗現象,人工胸廓假體塑造的空間,不是一步到位,而是一點一點地自動擴大,心髒的壓迫隨之一點一點地解除。


    這種逐漸擴大的空間,給心髒一個適應過程。


    而且這個減壓的過程要控製得恰當好處,快了不行,慢了不行。


    究竟多快多慢,這就隻有無數次試錯研究才能獲得數據。


    所以曼因斯坦能夠提出問題,但是無法解決問題,但是楊平可以解決問題。


    “我設計的胸廓假體可以避開過耗現象,所有過耗現象對手術的影響可以不予考慮。”楊平盡量將問題變得直白。


    現在病人躺在手術台上等著救命,沒有時間來一場更加深入的學術溝通。


    羅伊德看著威廉教授,然後再看看其他人。


    曼因斯坦教授預測的生死環---過耗現象,在他這裏可以避開?


    連曼因斯坦自己都沒有找到避開的方法,他可以?


    “要不要再聯係一下曼因斯坦教授?”


    有人提議。


    雖然曼因斯坦不是小公爵醫療團隊的主要負責人,但也是重要的參謀。


    “不需要!”奧古斯特做出決定。


    此時還去聯係他幹嗎,病人已經躺在手術台上,有了導師撐腰,奧古斯特對這位風雲人物也有了說不的底氣。


    奧古斯特才是小公爵醫療負責人,既然奧古斯特這麽說,此事翻篇,沒人再提起。


    隻是大家心裏還是有點不安,雖然這位年輕的中國教授看起來確實厲害,可是曼因斯坦是諾貝爾獎獲得者,他所說的難題,難道會被中國人如此輕鬆地解決?


    ---


    手術室,馬庫斯已經提前到達。


    他和下級醫生、體位師一起給小公爵擺體位。


    小公爵沒辦法俯臥,也沒辦法仰臥,隻能勉強側臥位。


    在側臥位做脊柱矯形手術,對醫生來說,難度巨增,尤其是截骨,毫無空間定位感覺。


    沒人會在側臥位做脊柱矯形手術。


    再說側臥位做腹腔鏡和胸腔鏡,也是非常困難。


    全麻之後,在特殊的體位固定器的幫助下,小公爵被擺成側臥位,連麻醉醫生也皺眉頭,這種畸形的病人,無論前路還是後路,或者側方入路手術,手術將極為困難,反正看著就令人頭痛,有點讓人無從下手的感覺。


    器械護士準備兩個,巡回護士也準備兩個,都是四十多歲的資深護士。


    麻醉醫生是奧古斯特的禦用麻醉師。


    一助由奧古斯特本人擔任,二助由馬庫斯擔任。


    可以說,奧古斯特準備了哈拉興最強陣容輔助楊平。


    音樂,馬庫斯想起奧古斯特的交代。


    古箏版的高山流水,這是奧古斯特特意從中國帶來的,他將碟片放進cd機,調試一下,然後吩咐巡回護士:在主刀完成術前核對時,就開始放音樂。


    慕尼黑哈拉興骨科醫院有超過百年的曆史,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骨科專科醫院。


    此時,他們為了這台手術運轉起來。


    他們從未想過小公爵會這麽快上手術台。


    奧古斯特和楊平戴著無菌帽和口罩,穿著藍色的洗手衣,走進手術間,楊平站立在閱片燈屏麵前,進行術前最後一次讀片。


    這是一種習慣,無論對病例多麽熟悉,楊平一定要在手術室進行最後一次讀片。


    手術間十分寬敞,幾個器械台呈l形鋪開,還有ecmo、導航設備等眾多設備儀器,也不顯得擁擠。


    德國護士的身材高大健壯,在手術間穿梭自如。


    奧古斯特陪在楊平身邊,可是他一旦麵對其他人,立刻恢複往日的威嚴,在手術間對眾人發號施令,這裏是他的地盤,他擁有絕對的權威。


    體位擺好,大家洗手消毒鋪單,手術很自然地展開。


    ---


    這台手術,居然用側臥位做,這是大家沒有想到的。


    可是又仔細想想,好像除了側臥位,沒有其他合適的體位,因為小公爵的畸形身體根本無法擺出側臥位之外的體位。


    手術室的會議室坐滿了人,十幾個大佬集中在前麵,他們心裏烏雲密布,有種窒息的感覺。


    側臥位、重度畸形的身體,手術如何展開?


    仿佛手術沒有時間和空間展開,這種感覺讓人充滿不安、焦躁和沉悶。


    術前核對之後,高山流水的音樂想起,楊平開始手術,在病人的腰背部正中切開嗎皮膚皮下及筋膜,然後用電刀朝棘突兩側分離肌肉。


    他並不著急,他第一步是做後路手術,將椎弓根螺釘植入。


    雖然有導航的幫助,在這種螺旋脊柱上植入螺釘,還是一件高風險的工作。


    原本大家以為側臥位植入螺釘是極為困難的時候,可是隻見楊平坐在凳子上,麵對小公爵的腰背部,馬庫斯在對麵無所事事,奧古斯特在楊平的同側幫忙。


    撐開術野使用的是自動牽開器。


    即使高清攝像頭,對這種側臥位手術也有點看不清楚。


    反正楊平不停在重複動作:開口、植入導針。


    幾十枚導針在大家沒反應過來已經植入,使用導航設備透視,位置非常好,然後又是重複一同操作:開道,植入螺釘。


    短短十幾分鍾,幾十枚螺釘就成功植入。


    這套器械是楊平自己設計的,然後由馬庫斯聯係生產。


    上完螺釘,楊平以螺釘為連接點,安裝一個臨時的外固定架,將各個連接關節鎖死,然後開始後路截骨。


    超聲骨刀在噪聲中開開始工作,截骨本來是高風險的活,但是在楊平手裏卻異常輕鬆。


    整個手術的本質似乎已經改變,現場的氣氛也由高度緊張變得輕鬆,因為看著看著,大家感覺好像在做一台小手術,沒這麽可怕。


    後路的主要步驟已經完成。


    現在開始前路的鬆解,側臥位讓前路後路手術切換自如,無需更換體位。


    手術實在太快,兩個器械護士跟上節奏還有點吃力,楊平和奧古斯特轉移到另一側。


    連接好胸腔鏡腹腔鏡各種線路管道,因為有ecmo的支持,楊平讓麻醉醫生交替讓雙側肺塌陷,讓出操作空間。


    胸腔鏡的鏡頭置入胸腔,裏麵狹窄的空間根本沒有位置,鏡頭周圍被什麽東西填滿,完全沒有可視操作空間。


    楊平的分離鉗一點一點撥開組織前進,慢慢地,直達胸椎的前側,楊平將分離鉗交給奧古斯特,他的工作就是扶著這把分離鉗,將周圍的組織擋開,創造一個縫隙來完成手術。


    這個縫隙實在是太勉強。


    羅伊德教授看著屏幕上的手術操作,頭皮不由自主地發麻,因為這種手術就像水底逃脫魔術。


    這個魔術就是,將人的四肢牢牢地困住,裝入鐵籠子,然後將鐵籠子和人沉入水底。


    大家提心吊膽地看著魔術師完成不可能的解脫逃離,那種窒息感、絕望感和刺激感與現在一模一樣。


    這種畸形的胸廓,胸腔幾乎很難有縫隙來操作胸腔鏡及器械。


    可是楊平硬是用一把分離鉗創造一個接近縫隙的空間,另一種鏡下電刀開始對胸椎前側的軟組進行分離鬆解。


    鬆解之後,長長的鏡下超聲骨刀從鞘管裏伸進去。


    他要幹嗎?


    羅伊德教授、威廉教授、蘭波教授同時瞪大眼睛,他要用鏡下超聲骨刀進行前路的截骨。


    難道?他用臨時外固定架將脊柱進行固定,後路開放截骨,前路微創鏡下截骨,這樣,前後路聯合截骨完成後,再利用外固定架調整來矯正脊柱,最後安上釘棒係統鎖定,撤出臨時外固定架,手術完成!


    果然,胸腔鏡下用超聲骨刀對椎體從前側進行截骨。


    隨著超聲骨刀的顫抖,椎體上劃出楔形的截口,然後將截出來的多餘的骨質咬爛取出。


    脾氣暴躁的羅伊德教授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這是個天才,居然可以將外固定架這麽用。


    這樣,可以放心地截骨,不用擔心脊柱的穩定性,更不用擔心脊柱本身重力對截骨的幹擾,將整個手術簡化很多。


    而且,他居然可以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裏使用胸腔鏡。


    恐怕作為心髒外科醫生的康斯但丁也自愧不如。


    接下來要幹嗎?截除肋骨!


    對,他猜對了,這手術真有意思,一台幾乎不可能的,令人窒息的手術,居然看起來如此輕鬆。


    一根一根的肋骨被剝離後截斷抽出,然後放進人工肋骨。


    十二對,二十四根肋骨,除了留作固定人工肋骨的幾厘米部分,其它全部被切斷取出。


    手法細膩清晰,每一根肋骨的骨膜切開後,被完整剝離出來,剝出來的肋骨是光溜溜的。


    人工肋骨被放進骨膜,然後被縫合。


    當替換心前區的鈦板時,由奧古斯特捧著心髒,因為患者處於側位位,沒有東西擋住心髒,它可能因為重力,從胸腔裏往外麵滾。


    每截斷幾根肋骨,就安放幾根人工肋骨,知道二十四根肋骨完全被替換。


    二十四根人工肋骨,與前後殘留的肋骨連接,然後相互之間又被橋接器了解,構成一個結實的人工胸廓。


    真是膽子大?病人依靠ecmo繼續生命,他還敢於做這種手術。


    觀摩視頻的各位大佬看著屏幕上的手術,無不瞠目結舌,中國教授的膽子是大,但是人家有高超的外科操作技能來實現這種大膽的計劃。


    剛剛那一通胸腔鏡軟組織鬆解和截骨,恐怕在座的沒人可以做到。


    胸椎和胸廓的手術完成,楊平接下來專注腰椎的手術,使用腹腔鏡,跟胸椎一樣實行鏡下鬆解和截骨。


    這樣前後聯合截骨完成,胸廓也完成假體置換,手術做到這裏,出血不多,除了截骨鬆質骨不可避免的出一些血,其他出血很少。


    一切準備就緒,楊平又帶著奧古斯特來到腰背部術區。


    他仔細的地調解外固定架,將截斷的椎骨重新排序,他一遍盯著體感誘發電位監測儀的屏幕,一邊調解外固定架,極為小心。


    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脊柱調節好。


    “上棒!”


    楊平開始安裝固定棒,然後鎖死,拆除臨時固定脊柱外固定架。


    “透視!”


    導航設備透視可以重建三維脊柱的圖像,非常滿意。


    羅伊德教授感覺,就像看一場水底逃脫魔術,這位中國教授真的完成了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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