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刺客搶劫父親交托的文件,山本繪子心裏已有判斷,到公司後便把裏麵的內容粗略過了一遍。


    裏麵的文件是以姓名為編碼編纂的,一個人名一份,七八個人,倒也很容易就記住了。


    其中一份,正是菅原真實的,餘下幾人,恰好有幾個是方才菅原的幫凶。


    這些資料記錄都是他們偽造身份設立公司,然後從山本財團騙取投資侵吞公司財產的文件證明。


    有些謊稱是投資失敗直接吞沒公司財富,有些公司發展很好,上市後經過複雜的股權變更,把山本財團踢掉,兜入私囊。


    甚至一些資金的流向、途徑,都查證的十分清楚。


    裏麵的文書文件已經通過律師和公證處公證確認過,威懾力極大。


    山本繪子把這些文件一頁一頁投影到巨大的屏幕上,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會議室裏頓時躁動起來。


    尤其對於那些小股東而言,這無疑是在他們身上割肉,一個個憤憤不平的咒罵著,也顧不上什麽麵子不麵子了。


    菅原真實一夥兒頓時耷拉下腦袋,冷汗不斷,前胸後背很快就濕透了,渾身都感到不自在。


    對手被打的落花流水,可山本繪子心裏並不好過,望著喧鬧嘈雜的人群,她忽然覺得整個山本財團,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山,從內部開始分崩離析四分五裂。


    畢竟,山本財團是山本氏幾代人共同努力所創建的,這種骨子裏的使命感和責任感,是占有多少股權都無法取代的。


    甚至,她都開始懷疑,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而且,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樣收場呢?


    山本繪子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繪子,你真是瘋了,你是要親手把山本財團埋葬嗎?”一個聲音怒吼道。


    整個會場突然安靜下來。


    人們尋聲望去,說話的人是北野綱,剛才他還不在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親自到場了。


    山本繪子正陷於自我懷疑和掙紮之中,被他這麽一說,陷得更深了——是啊,這樣一來,幾個大股東都將陷入侵吞公司資產的醜聞中,甚至麵臨牢獄之災,而山本財團,在民眾中的信用值也將會降至冰點。


    她恍然感到自己好像正佇立於遼闊的非洲大草原上,千千萬萬頭野牛在自己身邊奔跑過去,自己卻無力抓住什麽。


    那些隨風倒的小股東們,總算動了動腦子,這些家夥都出了事兒,山本財團垮台了,自己的錢就更一分都撈不回來了。


    形勢再一次翻轉,隻不過這一次,審判者的天平既沒有偏向山本繪子,也沒有偏向菅原真實,而是偏向了一片虛空。


    大家開始人人自危,每個人都在害怕山本財團這條大船,要是真的沉了,自己也得被淹死。


    “當前,最重要的是解決中井工業的問題,在這個問題沒有妥善解決之前,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該繼續將問題擴大化,在座諸位都是成年人了,應該明白在這個灰色的世界裏,黑和白,對和錯,並不是絕對重要的,重要的是——保住大家的財富。


    如果山本財團垮掉了,我,還有在座各位,還有,繪子啊,山本家的錢也會賠的一分不剩,你和你的父親,都得從那座奢華的大宅子裏搬出來。


    諸位,當務之急,是解決中井工業的問題,任何人都不該將問題擴大化,否則大家都得跳樓。”


    北野綱一頓長篇大論,引得眾人一片讚歎,尤其是那些小股東們,總算看見了個智慧過人的大英雄,這下就可以保住自己的錢了。


    “可是,中井工業的事情該怎麽查呢?”一個人聲音問道。


    “是啊,新垣香這個身份本來就是偽造的,北野閣下有什麽線索嗎?”


    “目前,還沒有確切的信息,我隻是希望提醒各位,應該時刻牢記這次會議的主題——是克服困難,不要讓山本財團這條大船沉了,大家才不會淹死。”


    眾人皆被北野綱一頓雄論征服了,一個個又掉過頭來,死死咬住了中井工業和新垣香這個身份。


    “北野閣下,我,我,我有話說。”


    戰戰兢兢說話的,是一個中級股東,叫阿部三郎,一直以來都是極為默默無聞的存在。


    “喂,不要這麽結巴,如果是關於中井工業的事情,就請大膽一些說出來吧。”北野綱衝那人招招手,大刺刺的鼓勵道。


    “我,我知道新垣香的真實身份。”阿部三郎終於鼓起勇氣說了一句。


    現場再次躁動起來,眾人紛紛叫喊。


    “快說,快說,到底是誰?”


    “說,說啊,快點把這個罪魁禍首公布於眾。”


    然而,阿部三郎很快又陷入了怯弱與恐懼之中,他好像怕極了那個人,五官與身體在恐懼的操控下,都變得扭曲起來。


    “喂,大家都在,不要害怕啊,說出來,快說出來。”


    “是啊,哪個人到底是誰?”


    眾人一起鼓勵著。


    阿部三郎驚慌失措的望著眾人,又看看北野綱,仍是舉棋不定。


    “喂,把那個人說出來,不要像個懦夫一樣。”北野綱威脅道。


    阿部三郎被北野綱陰厲的嗬斥嚇得一哆嗦,就像一隻貓群中的老鼠一樣,小心翼翼的走到北野綱跟前。


    他始終沒敢大聲說話,而是貼在北野綱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啪——”


    北野綱聽完暴跳起來,一巴掌狠狠抽在那人臉上,直把他抽了個狗啃食,鼻子栽到地上,鼻血當下流出弄得下巴和襯衣上都是。


    “混蛋,你想死嗎?”北野綱怒吼著。


    大家也都被北野綱急轉而下的反應嚇壞了——那個人一定是個非同小可的人,北野綱這是真的不想他說出來嘛?新垣香到底是誰呢?


    人們心裏不斷打著主意,誰也不敢在暴怒的北野綱麵前多說什麽,雖說在日本黑社會是合法的,可不不代表他們就是好人。


    菅原真實一夥兒這下倒來了精神,剛才被山本繪子打的不能翻身,一直忍氣吞聲,現在不管那個新垣香是誰,都是可以轉嫁危機的最佳替罪羊,阿部三郎必須說出來。


    “嗬嗬,北野,你什麽意思?是想包庇罪人嗎?”


    “對啊,北野,剛才可是你讓他說的,怎麽?又懦夫了?”


    菅原一黨連嘲帶諷,一幫小股東見狀,趕緊叫喊聲援,請求北野閣下一定準許把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


    北野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頹然癱坐在位置上,衝田山誌光努努嘴:“田山,我們相信你是個公正的人,這件事你來處理吧。”


    北野綱把皮球踢給田山,眾人呼啦一下子又把目光瞄準了田山,一起呼籲著。


    山本繪子如墜十裏霧中,被眼前的局麵完全搞蒙了,實在想不出這幫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不過,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田山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依舊穩如泰山,他瞅了瞅阿部三郎,在腦海裏搜索了一邊關於這個家夥的記憶,嚴肅的問起。


    “阿部,你是一個律師吧?”


    “是的,田山閣下。”


    “所以,你知道撒謊的危險性,對吧。”


    “是的,我沒有撒謊,這種事也絕對不敢撒謊。”


    “好,那你,就告訴大家,那個人是誰。”


    阿部三郎聽完,仍是沒說話。


    “說吧,我請求在座的諸位,發誓保證阿部先生的安全。”田山誌光說道。


    眾人齊聲響應,發誓為暗部三郎的安危擔保。


    阿部三郎僵立在那裏,唯有眼珠兒神經質一樣的飛快的閃爍著,足足過了十幾分鍾,他才火山爆發一般大叫起來。


    “是她,是她,就是山本繪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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