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澤聲潮如雷,聲聲冷厲,仿佛逆命加身之人,對前代君王發出了不屑的宣判!


    而伴隨著杜澤口中冷厲的聲音,更有蒼蒼切切的意誌洪流滾滾而來,猶如順昌逆亡的人道大勢,裹挾著一種堂堂正正而又執著求索,窮盡心力命途,隻為不斷前行的精誠氣質,一刹那衝破了長生大帝拳意法力的封鎖,轟穿了不朽豐碑的阻擋,轟擊在了長生大帝的身上!


    刹那之際,瞬息之間,宛如從古到今無數人的怒吼在耳邊響起,無數生靈的逆血在心中灑下,長生大帝麵色一變,感受到一股絕強的氣機在體內不斷穿梭破壞著,雙目一厲,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怒吼!


    “吾乃長生大帝,第一仙師,人間眾生怎配審判我……給我滾!”


    浩蕩而淩厲的意誌在他身上升騰而出,一種曠古絕今,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質立刻從他身上綻放了出來!


    這是一種真正淩厲到了極點,也精純到了極致的氣息,其中不夾雜絲毫的憐憫和人性,隻有至高無上的神性,俯視萬古的淡漠,以及至高至純,隻為超脫的獨我意念!


    當這股凝聚到了極點的意念從他身上升騰而出之時,天地都在轟鳴,日月都在顫抖,大千世界,虛空亂流,天外天中央世界,無數強者都隱隱約約感應到了這股磅礴到極點的氣息,不由得心中震撼了起來!


    ——而這種真正唯我獨我的意誌也宛如一麵最堅硬的牆壁,擋住了杜澤所指引的眾生意誌洪流的侵蝕,也與那眾生意誌裁分出了兩片天地,各自獨立,兩兩抗衡,甚至有了不相上下的趨勢!


    但雖是如此,杜澤身周眾生意誌的洪流卻仍在不斷凝聚著,而長生大帝卻是在以自身之積累經曆與整個世界無數年來的逆流所碰撞,因此不到半晌,他那意誌所凝練出的牆壁,竟然就有了崩潰的跡象!


    而也就在此時,長生大帝驀然冷冷地望向了杜澤!


    看似他已經走投無路,但也就在下一刻,長生大帝忽然做出了一個超乎想象的舉動!


    ——隻是瞬息之間,他忽然放棄了所有抵抗,讓肉身神魂都在眾生意誌下被磨滅得無影無蹤,但卻凝聚出了最精煉精純的一點神光,在比思想更快的時間之內,驟然飛入了杜澤身內!


    而此時杜澤還來不及阻止!


    “鴻鈞道友倒真是好手段!竟能把我逼到這種程度……”


    “……既然如此,那我便與道友來一場徹底的生死之爭吧!當初第一局我之道心勝了道友的道心,如今這第二局,便是徹徹底底的心念之爭,意誌之爭!”


    “我若勝,道友一身成就便全部為我所搋奪;道友若勝,則我這分身全部發力氣血皆為道友之物!”


    就在刹那之間,杜澤識海中傳來了這樣巨大而浩漠的冷然之聲,與此同時,更有一股磅礴到極點的意誌洪流朝杜澤襲來,這股龐大到堪稱開創天地的意誌中仿佛流淌著億萬年的光陰長河,滲透了一個世界的曆史!


    刹那之間,在如此龐大的意誌衝擊之下,哪怕是經過了涅槃重生的杜澤,也不由得有些恍惚了起來。


    要知道,長生大帝可是這片天地中最古老的人物,是太古之時便存在的老古董,此身資曆唯有如元陽道尊和玄天道尊那樣天地初生的人物才能媲美!


    尤其是經過了無數萬年的沉澱,無數時代的破滅後,他一個人就可以說是一部紀元的史書,無數年來整個大千世界,中央世界的曆史和軌跡都基本是在他的影響下衍生的!


    如此人物,即使是隨隨便便的截出一段人生經曆,可以說都滲透了無休無止的寂寞,滄桑,荒涼與浩大!


    任何一個人,如果不加限製地接受這樣的記憶,隻怕在第一時間就會成為瘋子!


    然而杜澤如今卻是要與長生大帝無數年來的所有記憶意誌相碰撞,以自身意誌與對方意誌相互廝殺!


    於斯之際,浩蕩意誌衝刷之下,杜澤能感受到,自己過往數十年的經曆對比起來仿佛仰望高山的沙礫一般渺小!


    但就在這樣恍惚茫然的時候,杜澤心中卻全無猶疑恐懼,恰恰相反,他的識海中還響起了一個淡淡的聲音:


    “我的道……是眾生之道,是打破一切桎梏,超越一切過去,不斷向前的道路——一切曆史,一切力量,一切負累都隻是注定被擺脫在身後的塵埃罷了!”


    “我並不是要超脫至高,成為最強,而是要不斷變得更強,更強,不斷前進下去,即使整個世界阻攔,也要打破它……既然這樣,即便長生大帝你的意誌有多堅硬頑固,浩瀚滄桑,又怎麽能限製我呢!”


    “我的道路,注定是要打破一切的,所謂無盡時光堆砌起來的滄桑厚重,隻不過是曆史的煙灰罷了!”


    刹那之間,杜澤那股看似極其微小的意誌驟然間暴漲開來,不斷地吞噬追逐著長生大帝的意誌起來,那無數年來,無數時代的寂寞滄桑所演化出的浩蕩意誌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被杜澤的意誌不斷消磨吞噬著,漸漸崩潰了起來!


    超越,前進,永不停歇,永不止步!


    這就是杜澤的意誌中所含有的意念!


    麵對著這樣的意念,這種戰天鬥地,不拘前行的氣勢,哪怕是長生大帝也無法阻止!不管誰來了都得被踏倒!


    “你能保證自己一直堅持著這樣的道心,永不疲累,永不倦怠麽?”


    意誌快要消散之際,長生大帝忽然淡淡地問出了這樣的話。


    杜澤仿佛思考了一下,然後平靜而道:


    “我也是人,自然也是會疲憊的。天道可以斬斷一切情緒,最終成就最大的自私,以生存為唯一目的。但人道卻有規章戒律,有七情六欲,如此下來,我自然也是會疲憊的,甚至還會有想要放棄的念頭……”


    “……但是正因為明白自己的軟弱,才會不斷地變得堅強,正因明白自己的不完美,才會追逐更完滿的境界——這也正是人道的奧妙之所在。所謂天道,一開始就將自己的前路限定在了一個至大至融的圈子裏,看似完美無缺,卻也讓自己被束縛在了那個圈子中,不斷腐朽著完美下去……”


    “……而我之人道,不苛求完美,卻絕不停歇。納千界於一身,修萬道於一人,天道無法做到這點,但人道卻能。”


    “所以人道是貪婪的,不斷地超脫,不斷地超越,不管達到怎樣的境界,都絕不會滿足,因此我雖然會疲憊,又怎麽會放棄呢……”


    杜澤平靜地說著,但長生大帝卻沒能傳來任何回應。


    因為他所有剩下的意誌和力量都被杜澤吸納殆盡了。


    粉碎真空級的氣血再次加身,磅礴的神魂力量融於自身,而與此同時,那股磅礴浩蕩的意誌記憶更是被杜澤斬成最精純的意念,這是他此次得到的最大的財富。


    但這還不止。


    隨著長生大帝這一道分身的徹底逝去,杜澤體內仿佛打開了一個什麽開關一般,浩蕩得幾乎可以壓塌一個世界的氣息從他身內極深處傳了過來!


    ——下一刻,杜澤睜開了眼。


    睜眼之時,天地皆變!


    整個大千世界都響起了一個悶雷聲!蒼茫雷雲聚集萬裏,其中電閃雷鳴,聲威隆重!而那雷雲更是高懸於杜澤頭頂,其中意味任誰人都看得出來!


    但杜澤抬頭看了眼天上雷雲,不帶絲毫感情色彩。


    然後所有雷雲便散了。


    “曾經被帝紋封印的修為全數歸來了,而且還尤有精進……”


    杜澤沉吟半晌,忽然一笑。


    “看來長生道友,這第二局是我勝了啊……不過這一次,隻是你的一道分身——那麽第三局,就是徹徹底底的死局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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