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澤口中的那仿佛帶著幾許漫不經心的意味的話語落入耳中之時,原本聽來平平淡淡的語氣驟然一變,仿佛演化為森羅地獄,刀兵叢生,令宇文穆如臨深淵,而身前身後俱是一片茫茫漠漠的無邊黑暗,心中寒意凜冽!


    僅僅隻是一個呼吸,宇文穆便因為這股仿佛能斬斷世界的龐大殺意而背上爬滿了冷汗,整套衣服都一瞬間濕透了!


    “先生,先生……那個小姑娘的神魂還在!我並未殺她!”


    一刹之間,宇文穆便大喊起來,生死關頭他也不顧什麽高手氣度了,朝杜澤以最大的音量顫聲喊道!


    “哦?”


    杜澤挑了挑眉頭,收回了殺氣,隻是平靜道:


    “那你就放出神魂,將剩下的所有識念放出來,把身體還給烏紮合吧。”


    “……是。”


    雖然這具身軀潛質驚人,而且其中更隱藏了自己多年來的心血,但是自己既然麵對的眼前這種怪物,宇文穆一個拖延的字都不敢說出口,立刻駕馭著陰神從這身軀中跳了出來,讓烏紮合的識念魂魄清醒了過來。


    “咦……”


    剛剛醒來的小姑娘眼神還依舊有些模模糊糊的,但是就在看到眼前這青年後卻打了個激靈,“哎呀”一聲跳了起來:


    “……我居然睡著了,大乾人,你沒有趁我睡著的時候做什麽事吧!”


    小女孩看著杜澤,雖然口中的語氣頗為懷疑,但是通紅的臉頰卻暴露了她的真實心情,毫無疑問,這個小姑娘暗地裏反而在期盼著杜澤能“做出什麽事”來。


    一旁正處於陰神狀態,並未被小姑娘看到的雲蒙太師聽到了這小女孩的話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自感慨她的大膽,暗想居然連這種恐怕至少也是太古上古時期九劫巔峰乃至於粉碎真空的老妖怪都敢撩撥,幾十年未曾入凡,一直沉睡,難道現在的世道已經變成了這種樣子,現在的小姑娘都膽大到潑天的程度了嗎?


    正胡思亂想間,卻看見杜澤含笑看了自己一眼,這一眼似暖實寒,非常攝人,如果不是處在陰神狀態,宇文穆恐怕一下子冷汗又唰唰地下來了,於是這位前代雲蒙太師立刻收斂了心神,神魂不動,保持著最為平靜莊重的姿態,連思維都不敢再轉一下,生怕這老妖怪突然不爽就把自己給碾成碎片,自己又不是那清音柔體的小姑娘,又豈能得到這老怪的青眼?


    隨意一眼震懾了正在胡思亂想的宇文穆後,看著那個睜大眼睛看著自己,滿臉通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主意的小姑娘,杜澤不由得有些頭疼了起來。


    現在的他道心一變,不再是之前視眾生如螻蟻的蒼涼冷漠,多出了許多常人的人情味。雖然在與強者交戰時依舊保持著一顆冷銳淩厲的戰天鬥地之心,但是麵對著凡人弱者時,卻會以自己當初還是凡人時的姿態下意識地平等對待之,因此他隻得歎了口氣,隨手在小姑娘頭上彈了一下,讓小女孩不由自主地“哎呦”了一聲,然後他無奈道:


    “想什麽呢,現在都快要日出了,你跟我出來了一晚上,也該回去了。”


    “我不怕。”


    小女孩似乎是吃定了他,捂著頭笑嘻嘻道:


    “就算再晚一些時候回去,等大叔大伯還有父親母親都醒來之後,看著我們一起回去,恐怕都會認為我倆已經做了那事了……然後我就隻能給你生小孩,做飯,養馬,陪你打獵,然後大乾人你這輩子都要跟我一起留在部族裏嘍!”


    烏紮合說道“做那事”時,臉色略略羞紅了一下,僵硬了片刻,但是接下來仍舊毫不停歇地說了下去。


    聽了烏紮合的話,杜澤不由自主地再次歎了一口氣,又是一指想要彈在她頭上,這次卻被小女孩笑嘻嘻地捂著頭躲了過去,還對杜澤做著鬼臉道:“你抓不住我,你抓不住我……”


    而宇文穆看著這一幕,卻已經覺得心內震驚至極:


    難道現在的太古強者都是喜歡這樣的青澀丫頭嗎!


    這是何等樣的……令人羨慕!


    這樣想著,宇文穆不由得暗自神傷了起來:都怪當年的自己沒能投到一個好胎啊,如果從一開始自己就是一個女身的話,在轉世成為了十幾歲的小女孩後,是不是就能得到這個老妖怪的青眼,然後……


    瞥了瞥杜澤手中的那方不朽豐碑,宇文穆心中先是一顫,然後一寂——


    “唉……”


    一聲歎息。


    杜澤雖然修為蓋世,但很顯然哪怕是如今的他也不能捕捉到身旁人的各種不相幹的思維活動,因此他並未注意到宇文穆心中的想法,而是冷冷地看著麵前故意拖延時間的小丫頭,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一把把她捉了過來,隨手一劃,虛空中便出現了一道門戶。


    就在他要提著小女孩步入門戶之內時,他轉過了頭,說道:


    “你也來。”


    宇文穆先是一驚,然後一喜:


    “是,大人!”


    不知不覺間,這位前太師已經改變了對杜澤的稱呼。


    而杜澤也並未糾正過來。


    “你在對誰說話?”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烏紮合看起來對這道突然出現的門戶感到十分驚訝,但卻很明顯要對杜澤的舉動更為關心些。


    “別管那麽多。”


    又敲了敲她的腦袋,杜澤便在小女孩兒撅著嘴唇的表情中提著她一道走了進去,而宇文穆也緊隨其後。


    ——下一刻,麵前便出現了重重疊疊的帳篷。


    這正是杜澤與烏紮合剛剛離開時身處的地方!


    “哇哇哇!你是怎麽辦到的!”


    小女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後仿佛想到了什麽似得,張大了嘴對杜澤道:


    “你是話本和故事裏的那些據說很厲害,很強大的修行者!”


    “是啊是啊。”


    杜澤懶懶散散地揉了揉她的頭,隨口道。


    而就在他倆身後,此刻處於陰神狀態中的宇文穆已經瞪大了眼睛,滿心驚駭!


    要知道,方才杜澤隨手劃破虛空,建立門戶時,他可並未感受到半點法力波動,而且也沒有神器法寶的痕跡!


    所以說,這就意味著杜澤方才純粹是以肉身之力便破碎虛空,斬斷了虛空亂流,化千裏為一步!


    那麽這就是說,杜澤的修為是……


    粉碎真空?!


    不由自主地,宇文穆的識海驟然震蕩了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在陰神狀態下握緊了拳頭,心中滿是狂喜!


    ——這一位,居然是堪與古代聖皇媲美的絕世人物!


    跟對人了……


    刹那之間,宇文穆不由自主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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