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朗拿了假畫,正淡定往崇國公府去,忽然間見得,天色陰沉,土地廟前一匹駿馬疾馳而過,他自然熟讀五經,便依洛陽邵康傑所傳的《梅花易數》掐指而算,得否卦,心敢焦慮暗念卦辭道:“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霎時間陰風狂做,飆塵漫天,盤桓在那遠行的駿馬之上。嶽朗暗自道:“風占之事若非大成,終究捕風捉影,事在人為。”便使出輕功踩著水中荷花,在集聚的烏雲下,飛走了。


    閬苑間吹來細細的風,夾雜著秋的涼意,木葉疏黃,被西風吹落,鳥獸齊鳴,見得天空群雁翱翔,夕陽斜照,嶽朗將贗品《輞川圖》,與真跡換了,置於懷袖中,趁人不備交於一個丐幫弟子手中,暗自笑了笑,便到了趙璩書房,見得趙璩正一頭苦悶,寫著和黨羽往來的書信,施禮言到:“殿下,深思不展,可有破解之法!?”


    趙璩並不正眼看著這個,服章雅致的年輕後生,摸了摸肚子道:“哎...這不是沒有麽!林升你來的正好,幫我這畫!”


    嶽朗定睛一看見得此畫雨後景色,綠樹濃覆,坡泥濕翠,溪水湍流,前端有一村翁垂釣江葦間。道:“好清雋的畫!這筆力,筆法,可是我朝畫師李唐的《清溪漁隱圖》?”


    趙璩點頭:“嗯~不錯,小子好眼光,你評價一下這畫。”


    嶽朗自是文采出眾,見得如此佳作極性賦詩道:“秋浦寒煙釣,清溪隱客泊。江湖俗世遠,天地羨情多。”淡淡一笑,便說出此話。


    趙璩品了品道:“哈哈哈,小子文采還不錯,口占之中也有意韻。可惜,可惜這畫啊!這麽好的畫,可惜就要不是我了!”


    嶽朗道:“殿下可有何苦悶?”


    趙璩胖嘟嘟的,摸了摸肚子道:“嶽清明,速來有天下第一神偷的名頭,上次我和他照麵,差點兒哎,丟了性命!這回,這回他又要來我這裏偷《輞川月朗幽篁圖》!哎呦!我雖然找了幾個武林高手,但是最厲害的少林大師,竟然是一個好色之徒,非要吵著讓我把抓來的女子送給他!那香思國色天香怎麽能便宜了這個禿驢呢?我就想啊,不然我把這畫送他?以平息他的欲望?你還不知道,你的同窗香思就是江湖有名的女飛賊小妖精!”


    嶽朗一聽斷然一驚心道:“不好,昨日香思來闖崇國公府,定然是被這皇子識破了!他剛才提到了嶽清明,莫不是從這幾次我和小妖精的聯係之中,發現我和香思的端倪,今天派人將香思捉來!”想到這裏嶽朗不由心裏一顫,不過所幸他這天生的淡然個性,便不由的讓他對趙璩更是後怕,麵色平靜心中揣度道:“這趙璩好深的智謀,學問也不差!可惜竟不用在正處,偏用在追名逐利,勾心鬥角上,真是可惜!堂堂朝廷開府的國公,竟然畏懼江湖草莽到如此,真不知他這個性到了九五至尊,會依舊苟且偷安到何等地步?不過說起九五之尊...趙璩空有才智,卻甘心行小人之事,皇帝空有武功卻做偷安之行,單就這一點倒比那兢兢業業,謹小慎微的趙昚更像是一對父子;哎,先不管別的,還行想一想怎麽救思思!這丫頭,心地當真是好的,可惜生不逢時!”


    嶽朗旋即道:“哈哈,豔絕江湖的女賊原來是香思姑娘,此等佳人有幸同窗便已然是幸事,也難怪殿下為此緊張。近來江湖傳言說小妖精和那個嶽清明關係密切,才有合謀偷到金人太子的事情。不過殿下,這幅圖畫雖妙,亦可流傳千古,但是紅顏易老,區區字畫怎比的傾世佳人?小民有一計策,可解殿下如今禁足的窘境,亦可解殿下擔憂嶽清明騷擾的困擾!這就隻能看殿下肯不肯割愛了!”嶽朗言罷,不知從何處拿出的扇子,一打折扇淡定的笑著。


    趙璩大喜,圓滾滾的差點從桌子上滾下,趕忙站起道:“快快快!說來聽聽!”


    嶽朗笑道:“釜底抽薪!子曰,獲罪於天,無所禱也!不如將《輞川月朗幽篁圖》獻給陛下!這樣一來其一,嶽清明不來找麻煩,其二,香思姑娘也就沒了用處,便可以放了去,那您說的高手想要再難為香思,王爺大可出麵解決!其三嘛,用一幅圖來換去聖心大悅,解除禁足不是更好?”


    趙璩立刻否認道:“不行,此事萬萬不可!你可知這畫的來曆,技法!”


    嶽朗忙道:“殿下這一件畫作不過是一件死物,昔晉道於虞以伐虢,奉獻玉壁與虢國,虢國被晉國滅後!晉獻公照捧玉璧!其中利害,殿下自知!還望殿下三思!”嶽清明旋即施禮再拜。


    趙璩聽後恍然大悟,一屁股做回了凳子,目光呆滯許久方言:“誒呀,也就隻能這樣了.....都怪我,都怪我,平日裏要是多顧及一下那些武人的心思,便能多收攏一些江湖豪客;也不會到了今天,手下隻有一個好色和尚可用!到頭來這和尚還惦記起了我的女人!小子幫我起草奏折,對對對,要用王羲之的字體來寫,明天我便將這奏折和畫送給陛下!到時候就什麽都回來啦!”


    嶽朗笑道:“殿下何須歎息,刀筆之利可猶勝武功啊!況且智仗禪師的武功遠在嶽清明之上!”


    趙璩聽得林升幾次談吐又屢獻妙計,心中大為欣喜,深知帳下綢繆不可隻憑秦勳湯思退這般趨利避害的官場中人,更不可憑主和腐儒,亦不能全由得金人擺布,應該有幾個如範蠡,子房,房玄齡,杜如晦這般的帳中謀士,心知林升暗藏深機,有意培養道:“林升啊,你小子是個明白人,你可知那建國公帳下謀臣史浩是何等人物?那一眾江湖豪客是何等人物?單憑這些個江湖高手,他們想潛進府邸殺我都不是什麽難事!而我的那些忍兵,火槍隊一個是流浪忍者被金人雇傭的!火槍隊雖然是私兵,但是也隻能自保,剩下的府兵哪裏能用!而趙眘就不一樣了江湖勢力和朝廷武將的擁戴,這幾年那趙眘雖然在朝堂上謹言慎行,不露神色;但誰又能保障我將來不會是下一個李建成,李元吉呢?那日見你與那呼延午交好,而呼延家素來門風清正不涉黨爭,你可願意替我招攬他?和那日阻我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嶽朗心道:“嗬嗬,這個趙璩心還不小,原來在此等著我,你惦記我家思思這麽久了,又想讓我給你死心塌地的效力?現在《輞川月朗幽篁圖》已然到手,你也明天準備將這假畫送給皇帝,你的氣候不長了~還招攬別人,想想怎麽自保吧!~”嶽朗眼珠一轉,笑道:“哈哈哈,呼延大哥素來俠義,當時怎知是誤了殿下大事,如今雖然出征在外依然是心中忐忑,帶他回來我必然將國公好意帶到,我們相交刎頸,他必會前來!”


    嶽朗揮毫潑墨一卷擔心寫完,趙璩一旁是豔羨不已,忙到:“好字,好字,猶若大王轉世,怕是王羲之本尊前來也無由過之!”


    嶽朗心中惦念香思便道:“國公,隻是一事還望,國公寬恕,香思與呼延大哥同窗日久,二人關係融洽近日結為兄妹...雖然小妖精是江湖眾人可是卻沒觸您的黴頭,所以您若始終抓著香思姑娘,恐怕,恐怕....”


    趙璩猛然一驚,肚子被氣大了一圈,發冠也歪了去急道:“不好,我讓胡酈看著和尚不讓老和尚對她奸汙!但是胡酈那婦人妒心太重,難免不會打她!小子快隨我來!”


    嶽朗聽得香思被打,恨不得使出輕功二人帶著隨從忙跑到趙璩府中那看似寶庫,實則內設機關暗門的牢獄,原來怪石林立的寶庫後還有一道石門,那石門內隻有一個能讓家貓通過的換氣窗,其餘都是石牆封閉內設鐵欄。嶽朗心中焦急,竟然顧不得身邊無數兵甲埋伏,跟著趙璩走進這幽暗的巨大石室,石室當中見得忍兵火槍林立層層疊疊的將趙璩的美姬胡酈和智仗和尚圍住,在幽暗處隱隱見得鐵鎖吊起了香思小小的身軀。


    見得美姬胡酈滿頭大汗的衣著華貴,氣喘籲籲,老和尚似有慍色趙璩忙看香思,見得香思楚容失色,玉體痙攣。但看的香思嘴角滿是鮮血,上衣被扯開一半,左肩衣襟開落,玉頸流放,酥.乳圓潤懸在外麵。鮮血浸透了白衣,滴滴答答的淌在地上,身子上滿是鞭痕。


    嶽朗心中已然按捺不住怒火,環視四周,心中憤怒運起功力,卻有趕忙解開大氅立刻將香思的裸露在外的身子裹住。再看香思的麵容,臉頰上的掌印整個腫了起來,皮鞭也在上麵留下了不止一處血痕,香思的一隻眼睛似乎也睜不開了。


    “思思!怎麽樣?說話”嶽朗心中甚是憤怒更是擔心。怎想香思猛地一醒,倔強的一口在嶽朗的手指,嶽朗正退,一口鮮血吐在了嶽朗的上衣聽得香思怒目道:“走狗,離我遠點!”


    趙璩雖是胖但是深受不笨,喜愛香思亦是死心塌地,自己打得別人卻不能亂動便立刻質問胡酈道:“誰打得!”


    胡酈無所為的回答道:“嘿嘿嘿,殿下要不是妾身把這個女子打得慘難看一點,怕是早就被這大師給奸汙啦!”


    智仗拿起佛珠念叨:“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明明是你妒忌這姑娘容顏遠勝過已有傾國容貌的你,羨慕這姑娘的腰肢纖細,玉腿纖長,怎怪的起老衲好色?阿彌陀佛!”


    趙璩心中一怒,他靠金人起家,又是金國樂意推舉的皇儲,自然要不停的看金人臉色,而這美姬又是金人所贈,便將所有怨氣撒在了胡酈的身上,拔出府兵的雁翎刀,大踏兩步,正要殺人,卻聽得香思忙到:“別!國公,別殺她!”


    香思黯然心歎:“我本是一個活不久的人了,怎麽可以再讓人因我死呢?”


    誰知那胡姬囂張的很,她雖是漢人骨血生的一副傾世容貌,尋常男子見得骨頭都願意為其酥倒,智仗初見她時也是心中愛慕,然而她被金人養大,在金人身邊學了他們的作派於是便心腸很辣起來,做事亦不知休止,自認為身為女真人就是比漢人優越幾倍,高出一等竟然連漢人的皇儲都不放在眼裏,於是將準備好的鹽水,整盆倒在了香思身上,香思本好意就她哪裏想的這般恩將仇報,鑽心的劇痛走遍全身,哀嚎伴著痛苦咬在了了嶽朗的手臂之上,流出點點血跡。


    趙璩大怒:“你瘋了!”


    “瘋什麽,我本來是燕京城裏的名媛,按道理也應該嫁給金人的什麽親王,做一個王妃的,怎想卻將我送給一個醃臢漢人,真不知國主是怎麽想的!讓我來伺候,你們這些奴才!”


    趙璩手中寶刀已然明晃晃的泛出寒光怒道:“什麽是奴才!”


    胡酈道:“哼,在我們金國,金人,室韋人,色目人都是主子,隻有你們這幫猥瑣懦弱多的像老鼠一般的漢人,才是奴才!漢人是最卑劣的賤奴!”


    趙璩也是男兒熟讀經卷,對中國自古以來的民族豪情,節氣英雄自然是有一些敬佩,且中國自來是有華夷之辨的,雖然對外國人一直很好,但絕不會出現讓人家做主子,漢人作奴才的事情,心中甚是震怒,未等胡酈言罷,一刀直逼,刺進胡酈小腹,噗呲一聲鮮血噴湧,胡酈便陳橫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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