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仗和尚手提禪杖對亭上道人驚聲嗬道:“馬鈺!你休得阻我!我與你素無冤仇,為何與我添亂!倘若真要比試!來日我少林自當去終南山拜會!屆時較個高下,何故來此,壞我好事?!”


    馬鈺道:“素聞你派有魚肉鄉裏之名,今日見了你此般行事便也佐證傳聞!吾輩修道,怎任由你這般欺男霸女之行為!”


    智仗笑道:“阿彌陀佛!我向來是個喝酒押妓的花和尚,哪裏有你這齷齪道士來的虛偽!想來你們全鎮王喆立派定下門規,凡全真弟子當修戒律,不可淫邪!看你來此,想必也是把主意打在了這小妮子身上吧!”


    馬鈺本為方外清修之人,定力自然不凡,聽得智仗那話,不覺便將眼睛撇向香思,香思嘴角血跡淺淺,看著林升自帶嫋嫋風致,馬鈺初見,便見那香思體態纖盈,玉體芳潔,自認香思芳華無匹,不可多觀,忙收回眼神;倏忽卻又不住回首細察,那丹陽子何等修為,見得香思竟然不禁癡了。


    智仗和尚暗暗一笑心道:“這丹陽子馬鈺,少年時也是江湖一代風流人物,娶了兵家天下間有名的美人孫不二,而後得王重陽點化修道,竟也舍棄俗妻,不料今日竟然被這香思迷住!”


    香思見嶽朗傷口迸裂,鮮血流出,心中焦急,又無奈氣息愈弱又不敢拔下創箭,隻能暗自愁眉毛,卻見馬鈺左手含著十二根銀針,微微一瞄正奔嶽朗飛去,香思不急反應,便見得那十二顆銀針分中嶽朗周身十二道要穴,銀針一道,嶽朗猛然驚醒,血也止住,香思大驚忙到:“天星十二神針!道長!道長您是全真代掌教,丹陽子馬真人!”


    馬鈺點了點頭道:“姑娘你二人快走,這公子恐怕是撐不住了!我這十二神針,做的隻是暫時激發體內血氣,麻木痛處一刻鍾便會失效!一個時辰之內若再不施救,就難以挽回了!”


    嶽朗瞬時站起忙道:“多謝道長相救,嶽...林某來日定當報答!”


    香思見得嶽朗模樣,心中一喜:“林升!”


    馬鈺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瓶藥來道:“林公子,貧道與你有緣,日後蒙你和這姑娘的相助!此藥為我全真的太玄歸元丹,你暫且服下,可祝你加快恢複!留下三枚,百日內替我送達洛陽鳳凰藥穀,便可。”


    香思見得嶽朗麵色慘敗,血色不見,宛若死人,不敢多餘唇舌,忙拉著林升趕忙道謝:“多謝道長相救!晚輩定當送達!”便施展飛燕功,帶著林升飛去,她玉足輕踩樹梢,婀娜入飛,真若春燕一般,傳林而過,哪成想被林升一把拉住素手,似流雲一般綿綿滑翔出去,那飛燕功香思不弱,但扔需要在樹稍上來回踏過步步都有些許遲疑,卻怎想林升重傷之下輕功竟然高出自己這麽多,出落林稍,竟流水一般,無半點阻隔,令香思不由驚異!


    和尚欲追,被馬鈺越出攔住,智仗大喝一聲使出“舉火燒天”照馬鈺迎頭便打,那禪杖呼呼作響,飄飄沉沉似有萬斤大力,馬鈺手秉浮沉,揚穗一接,一股陰柔之氣便轉瞬將和尚禪杖裹住,和尚大驚殊不知這馬鈺內力至臻,忙跟上使出般若掌來,手結無畏印正奔馬鈺心口,馬鈺祭出道指而接掌指相撞,和尚自以為占優怎想得馬鈺指力驚人,兩道真氣打入掌心勞宮穴,智仗叫到哇呀!飛出三丈,和尚怎能甘心,旋即起身使出抄謄拳法,連發三招初一拳似虎,再一拳如蛇,反一掌如道,拳掌呼嘯,綿密無解,馬鈺挺掌複入連拆五十餘招數,馬鈺的全真掌法縹緲靈動,虛實相稱,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掌掌威力,和尚沒討道半分便宜,馬鈺心道:“這和尚拳法精湛,憑招數勝他要二百餘招!”和尚走了美人,心中一團怒火,越鬥越狠,怎知道馬鈺的招法內勁如秋山溪水,婉轉清流,任憑和尚如何撒野也無半點突破,鬥了半晌似有入魔之境,這智仗禪師自詡為少林第一高手,卻不想在這全真道士麵前用盡招數也無可奈何!


    馬鈺心中淡定道:“這和尚已然陷入狂境,他武功中本有邪性!又不守清規,顯然已經偏出正道武學太多!”


    那智仗雙眼發紅,身體製熱,真氣流轉身體入燒鐵一般通紅,體熱將汗氣蒸騰若青煙一般滾滾冒出。有道是內力奇高之人才能做到,北七真雖未武林大宗,然其自老師王喆處所學各有不同並非都是全憑借武功,馬鈺得其經絡針法,吐納內丹;丘處機得其淩厲劍術,詩書文墨;譚處端得其儒門端正,經籍道統;郝大通得其陰陽數術,八門掌法;王處一得其機關器械,鐵腳神行;劉處玄得其道藏符籙,金丹法術;孫不二得其駐顏養生,岐黃醫術如此猶有未學也,而七人之中,能做到內勁化氣的也無非是是,馬鈺,郝大通,劉處玄三人,而丘處機武功雖在其餘六人之上,但勝在先天過人的劍術造詣,而內功造詣在內勁化氣上尚有少些距離;這智仗入魔之後不想功力如此,馬鈺自然也不敢怠慢,但心中也算定心,那佛門功夫自西域傳來,本就有九分邪性修煉者,門下又多是橫練外功,強橫霸道,馬鈺挺掌而鬥“三花聚頂”上前一掌,智仗禪杖變掌為拳,頂頭而上,少林鐵頭功卻聽咚的一聲,馬鈺一掌似打中金鍾,那和尚講自己身子整個丟了出去,使出渾身力氣來,動入瘋象,奔若狂牛!一掌結束,和尚一躍肩靠,再換鐵肘,肩肘交替,連續出擊,馬鈺忙閃,使出輕功飛到樹上,怎想得那智仗以身撞水桶一般的粗樹,竟然絲毫不怵,哢嚓一下便撞倒了,馬鈺身法飄逸,腳下駕雲步,輕輕一蹬便來到亭子石柱之上,那智仗有湧躍而來,血肉之軀竟講萬斤石亭撞翻,馬鈺心中不禁汗顏。


    馬鈺縱然是內力深湛卻也不能中招,心道有道是丟拳不丟步,練武之人最終要是腳下生根,根基砸的牢靠,就任憑千萬勁力也能撐得住,少林為武學大派,平日裏以正人君子自稱,這等武功卻是粗魯許多,竟然將自己身體整個丟出,把自己軀體當做一個無堅不摧的大鐵錘一般卻更像是江湖上少見的把子拳,把子拳的意義在於勉勵門內弟子要將八式練到極高的境界,要求頭、肩、肘、手、尾、胯、膝、足八個部位的應用,馬鈺想到這裏便道又是那和尚的抄謄拳法!然而這和尚所抄終究是招數套路,哪裏能有內功法門呢?馬鈺旋即飛出,使出全真派的齊物掌來,卻見的和尚撞擊之力大若山崩,以肘打來,馬鈺手扶其肘,不料和尚肩靠上胯,馬鈺閃過來人,反身一掌“飄風大和”借力打力,便將智仗丟出五掌之遠,齊物掌法的精要在於以虛擊實,以氣化勁,任他凶如羅刹,我自明月落花,看他風飄潮湧,我自巋然不動,山外自有青山在,青雲高處有蓬萊。


    智仗氣血翻騰,心智大亂他本是男子身,見得香思這般女子,熱血翻湧本就難收,又與馬鈺這般難纏對手相遇,血湧心脈亂了神智,對那馬鈺便是一頓亂擊,為打得馬鈺卻將那樹林的樹木擊斷不少,而神智雖亂身法不亂,馬鈺連發雙掌,被這廝瞬時多開,馬鈺也一掌中樹,那樹幹半晌後竟然從中間炸開,掌風處炸的入齏粉一般,而智仗所斷樹木皆是外力斷開,足見二人功力差別。


    馬鈺與其相鬥,本可拿下卻故意在看智仗發狂原因,見那和尚入野獸一般亂吼,也著實可憐,馬丹陽心中善念不願殺人,覓得機會挺掌直入,智仗手握禪杖懟了過去,二高手相鬥生死且在一瞬,那禪杖正撞馬鈺麵門,馬鈺竟然不避,反在破綻處加快掌力,碰!


    卻見那白須智仗被一掌打飛,口吐鮮血那股入魔之氣,也逐漸平息。


    馬鈺走到智仗麵前,見得那智仗趕忙磕頭道:“道爺饒命!道爺武功絕倫,是小僧不對!”那智仗鐵頭功奇高,一連二十個響頭,講那地麵磕出一個坑來,馬鈺手秉浮沉點了點頭道:“我等皆為方外清修之人,你若日後不在作惡,我便放了你,今日之事貧道也不會說出去!萬望你好自為之!”


    智仗低頭不敢抬起來,心知不是這道士對手,暗暗想起少林寺中所學:“方才知道自己在少林寺雖然是最成名的高手,斷然不會是少林最厲害的和尚。”佛門武功的厲害之處,不在於魔性暴露的強悍,而是在於那修為武功的人能不能將越來越強的邪性隱藏,邪性發作大殺四方雖然可怕,但是遠不及心中萬般邪性而偽善的如高德長者一般之人,來的厲害,如此智仗便神悟佛理,合掌向馬鈺跪拜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道長慈悲點化,小沙彌萬分感恩。”


    馬鈺見得這白胡子老人,向自己磕頭,哪裏願受趕忙去扶道:“大師,不要多禮,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我江湖皆屬平輩,何必....”


    智仗暗笑嗬嗬嗬:“牛鼻子,你的死期到了!”那智仗和尚趁著馬鈺相扶之時,早就運起渾身功力,準備偷襲,馬鈺心懷善意本無防備,卻怎想的那抄謄拳法打來,閃避不及正打在胸上,一時間林風喧赫,鳥獸騰飛!那和尚一拳打中如打在棉花裹的鋼鐵一般,振飛出去;馬鈺手扶於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便道:“卑鄙小人!


    智仗大笑:“哈哈哈哈!我少林早就受了金人朝廷冊封,做了護國寺院,你們漢人的那一套仁義道德,我們佛家早就想扔了!醜牛鼻子,你死就死在你傻!”


    馬鈺這一拳被打亂了心脈,不敢亂動所幸並不致命,卻見得和尚提起禪杖正頭掄來,馬鈺伸出食指中指,手拈劍訣,背後寶劍嗡嗡兩聲,無半點牽引,嗖的一聲飛了出來,智仗大驚,手中寶杖被瞬時磕開,不敢向前,卻見那青鋒寶劍,懸於馬鈺肩頭半空之中嗡嗡作響,發出螢螢藍光,未等智仗反應,那飛劍射來,若飛矢一般隻是更快!和尚耳朵左耳猛然劇痛反身倒地,回首一抹,鮮血當中有一個尚有餘溫的耳朵;智仗忙叫:“啊啊!”卻觀寶劍插在九丈之外的崖壁,九丈之內所遇樹木山石,盡如刀削,整齊斷開。


    智仗大叫:“禦劍術!”見馬鈺不追,奪步而走,一入霧林,沒了蹤影。


    馬鈺平複內息打坐運功,他內功自如空穀懷虛,無限內勁,而道家五行正對髒腑五行,正所謂十道九醫,捋順氣血後傷勢也漸漸平複。少傾見得遠方霧靄叢林之中,飛來一黑衣道人,手秉浮沉,背附長劍,中等身材,細眼長須,風儀綽雋,湛然若神。


    “師哥”道人道。


    “王處一,王師弟!你如何到此?你與郝師弟,不是在虞允文虞大人,和陸遊陸大人處處理災民疫情嗎?”馬鈺起身。


    “師哥,你受傷啦?今日郝師弟不見你人,便卜算一卦,說你有受傷之險!我擔心你出什麽事情,便跟過來了!根據他說的方向來此尋你,果真找到了”王處一道。


    “哈哈哈哈,果然是王鐵腳啊!此處距離臨安城少說也有三十裏,你須臾之間便跟來,果真厲害!”馬鈺道。


    王處一道:“師兄過獎,這江湖之上若論輕功,還是要數師父他老人家和謫仙客嶽清明。不過說來,到底遇見什麽事情!”


    馬鈺道:“少林智仗大師,見得一位照顧情郎的姑娘容貌無雙,便起了歹念,要殺了少年,霸占姑娘,被我撞見!”


    王處一道:“少林的智仗,他的武功江湖上也是一流角色,又素聞德高望重,誰知道也是正等道貌岸然之輩!可是以他的武功再來幾個也段不是師兄的對手!”


    馬鈺捂著心口暗暗作痛道:“我本欲饒了他,誰知竟然被他偷襲!情急之下背不得以便用了師父所傳的禦劍術殘招將其擊退!”


    王處一道:“當年師尊得遇呂祖,開悟大道傳下一脈劍術,和禦劍要訣,但禦劍之術不屬凡塵!師父也並未全學,如今能使出其中劍招的,恐怕也隻有師兄和丘師哥二人。”


    馬鈺道:“我所學不過是一招入門,而丘師弟,愛劍成癡上次見他已然被他自己連續推陳出五六招了!一別三載,不知他如何去向啊!”


    王處一道:“哈哈哈,他你還不知道?四處雲遊追尋好劍,遇上什麽名家劍客,就要和人家約上比劍,這三年他的江湖上被他擊敗的劍術名家,又有二三十個,在這般下去,師哥你這代掌教,很快就要變成窮掌教咯~~”


    馬鈺道:“為何?”


    王處一道:“挨家挨戶賠錢唄~打了人還要賠點兒藥材,終南山過幾年可能都禿了~”


    馬鈺道:“我二人暫且回城,若是這次見了皇帝,問起劉處玄師弟的事情,千萬別忘了!”


    王處一道:“就說劉師哥,自己服用丹藥時出了錯誤,譚處端師哥一旁照顧,省的皇上還想讓他煉丹治病!自己都治不好~~”


    馬鈺點點頭道:“天下亂世,我等隻負責懸壺濟世,若是皇帝真有了親子,宮闈爭鬥之後,幼子繼位,主若臣強,又是一番南朝局麵。何日能克複中原,解救萬民?”


    王處一道:“還是師兄想的周到,那陛下要是問起孫師妹呢?”


    馬鈺道:“清修之人,修的胡言!”


    王處一馬鈺各自長笑,隱入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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