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直到自己這次是逃不了了,於是心一橫,膽子反而放大了,梗著脖子喊道:“沒人慫恿我,我就是不想再有人死在你手裏了!”


    此時我也分不清害怕還是激動,就覺得渾身都在亂顫。


    阿爺那張鐵青的臉,因為憤怒已經擰到了一種極度猙獰的狀態。


    我下意識地以為他會猛撲過來咬我一口,誰知道阿爺一腳就踢在了那個酒壇子上。


    酒壇子被踢碎,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我被那一聲響嚇得渾身一顫,剛才那股子豁出去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阿爺好像是氣得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你知不知道,你上了別人的當,要是壞了我的事,那是要死人的!”


    我長吸了一口氣,說道:“爺,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殺了人,封死了鎮子上的‘七關’,再等兩天下去,整個鎮子都要死了。”


    我把老太婆跟我說過的話,原樣給搬了出來,沒想到阿爺冷不丁地出手,啪得扇了我一個嘴巴,“還說沒人攛掇,這都是誰告訴你的,那個人才想害死鎮子上的人!”


    我一下子就聽蒙了,如果阿爺想要我的命,哪怕是立即動手,我都能接受的了。


    可是現在,他的態度前後反如此之大,一時之間,我竟然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爺,你別騙我了,我親眼看到你殺人了。”


    於是就將那天晚上看到他掏死李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阿爺氣得渾身發抖,對我吼道:“那個李全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勾搭了前幾年走的那個楊三兒,為從水裏撈一樣東西,黑了心要害死全鎮的人!


    我那天從水裏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他們兩個在說話,為了保住鎮子,所以才先下手的。”


    阿爺的話就好象一個炸雷一樣,瞬間轟在了我的頭頂。


    我整個人一下子就蒙了,楊三兒的事情我從來都沒跟任何人講過,阿爺怎麽會知道,除非他說的都是真的。


    一時間我的腦子都亂了套了。


    楊三兒的幕後老板,是那個老太婆,我一直都把她當成好人了。


    現在聽阿爺的說法,她才是真正存心不了的人。


    但我還是隱隱有一些不信,“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猛然想起阿爺身上的死人味,於是吼道:“那你房間裏的白灰怎麽解釋,你身上的那個死人味怎麽解釋,還有——”我一指東廂房,“那具跪著的屍體又是怎麽回事?”


    我一股腦地把問題拋了出來,阿爺怔了一下,“誰告訴你我身上有死人味,那天我偷聽他們說話的時候,被楊三兒抓了一把,不知怎麽的就起了一聲的疹子,白灰是我用來拔疹毒的偏方。你說的那個死人味,大概就是這麽來的。”


    說著話,阿爺就朝東廂房瞭了一眼,“那個死人我一早就發現了就是那樣的,我以為是楊三兒那一夥兒幹的,怕引起恐慌,所以才暫時埋在了院子裏。”


    聽完我就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麽怕太陽,死人才怕太陽呢。”


    阿爺幾乎是吼出來的,“那些毒疹子一直沒好,以曬太陽就癢得人受不了,所以我白天才不敢出門。”


    我又問了阿爺今晚要殺我的事,他告訴我,是因為他覺得我最近不對勁。他怕楊三兒那些人算計我,所以才到我房間去看一下,沒想到就被我誤會了。


    此時我整個人幾乎都快崩潰了,阿爺說的每一件事都絲絲入扣,臨時編造肯定是編不出來的。


    如果不是編的,那就隻有一種解釋,他說得都是事實。


    那就是說,我上了老太婆的惡當,真正想害我的不是阿爺,而是她!


    現在仔細想想那個老太婆的出現,的確是很不合常理,尤其是楊三兒失蹤的事情,我根本就沒有親眼看到。


    當時我被那具棺材給嚇到了,壓根就沒有想到,這會不會是老太婆和楊三個幾個人設的局。


    尤其是那個老太婆跟我說過的話,現在想想,每一句都像是誘我上套的。


    媽的,上了人家的惡當了!


    我心裏電閃過這麽一個念頭,害怕一下子就變成了憤怒。


    其實更多的是我對自己無知的那種憤恨,阿爺是我最親近的人,我怎麽會選擇相信一個外人,還不相信阿爺呢。


    但有一件事我始終都沒搞清楚,於是就問阿爺,“爺,這些人為什麽要騙我,他們這麽做有什麽目的?”


    阿爺搖搖頭,“這種法子解放前就有,我年輕那會兒還見過,當時一個遊方的老道告訴我,那都是一些術士一流的人物,做的事情也不是我們平常人能理解的。所以他們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也鬧不清楚。”


    這會兒我已經完全鎮定下來,指了指阿爺臉上的貓血。


    阿爺抹了一把,繼續說道,“這隻貓透著古怪,可能也和那些人有關,剛才我差點就著了它的道。”


    連一隻貓都這麽邪性,我越發覺得老太婆那一夥子,的確不像什麽好人,隻是可恨當時我竟然相信了那個老太婆的話。


    想到這裏,我忽然就想起了埋在老槐樹底下的那個紅包,不由得驚呼出來,“壞了,老太婆還讓我在樹底下埋了東西!”


    阿爺聽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怎麽不早說,那肯定又是什麽邪性東西,趕緊挖出來。”


    等我把那個紅色的包挖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阿爺問我:“裏麵是什麽東西?”


    我搖搖頭,告訴他我也不知道。


    隨即我就解開了上麵捆著的紅線,紅包散開,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那赫然是一隻風幹了的手!


    那隻手已經風幹成了黑褐色,整隻手掌隻有一根香煙的長度,看樣子,應該是一隻小嬰孩的手!


    我萬沒想到,紅包裏麵竟然會是這種東西,手一哆嗦,一下子就把那東西給扔了出去。


    現在不用阿爺解釋,我也知道那個來太婆必然不是什麽好人。


    因為好人是不會讓我在自己家裏埋人手這種邪門的玩意兒的,況且還是一隻嬰兒的手。


    阿爺俯身把那隻風幹的手撿了起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下。


    看到他這個動作,我的嗓子裏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子酸水,剛想讓他放下的時候,就聽阿爺說道:“我以前聽說過這種東西,這是從初生的嬰兒身上活切下來的,用特殊的法子風幹,很邪門!”


    其實不用阿爺說,我也知道它邪門。


    隻是那句活切下來的,聽得我毛骨悚然。


    我問阿爺,“現在該怎麽辦?”


    阿爺跟我說,“那個老太婆讓你埋這東西在下麵,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抓住那個來太婆。”


    我提議報警,阿爺一下子就給否定了。一來這裏距離縣城太遠,等警察來了,老太婆他們恐怕早就逃了。二來他們都不是一般人,所以不能用對付一般人的法子來對待。


    阿爺稍想了一下,當即就告訴我了一個法子,讓我配合他活捉那個老太婆,好逼問出他們的真正目的。


    我們爺孫兩個敲定好細節之後,隨後我又按照他的吩咐,重新把東廂房那具屍體,埋進土坑裏。


    這樣就可以避免老太婆一夥兒,察覺到事情有異常。


    等所有事情做完,也已經差不多後半夜的了。


    這一晚上,我挖死人,然後又埋死人,折騰得全身都跟散了架似的。


    但是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我按照和阿爺商定好的機會,急匆匆地趕往和老太婆約定的地方。


    我的膽子雖然不小,但從來沒幹過這種主動算計人的事,所以心裏麵多少有點兒忐忑。


    尤其是在看到老太婆的時候,緊張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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