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不提則罷,一提此事,我嗷一聲嚇得摔在地上。我剛才顧著跟那女的翻雲覆雨,全然忘了燈的事,丟哪了都不知道,如今一尋摸就傻眼了,茫茫一片黃沙上,隻有橫七亂八的屍體,哪能看得見燈火?


    這可要了血命咯!


    我急得兩條腿轉筋,苦著臉道:“沒了……老太我的燈沒了。”


    老太婆臉上陰沉變幻不斷,指著我的鼻子就罵:“你啊你,壞事的廢物!這個大頭佛我看你怎麽收尾。”


    “可別介啊老太,你得幫著我啊。”我厚著臉皮央求道。


    老太婆哼了一聲:“這女屍腹中的孩子是活的你知道不!你說一具屍體怎麽懷得上活孩子?這個禍你背不背?”


    我聽得汗毛根都發顫,道:“那究竟是什麽意思?”


    老太婆沉默了約有三分鍾沒說話,她越不說話,我心裏就越犯愁。


    敢情這算哪門子事,且不論這女人之前是死是活的,但我跟她搞了好幾次卻是真而切真,搞完來個大開膛就開出個嬰兒,這頂便宜父親的帽子說什麽也不能扣上我頭裏吧。


    我試探著問:“沒準,她早就懷上了呢?”


    “胡說!”老太婆瞪了我一眼雷火霹靂:“要是之前懷上的話,母親都死了,孩子能活下來?”


    這下我可沒話說了,像條死狗地蹲在那兒。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如今我這條小命算是交代了一半,燈給弄丟了不說,還鬧出個便宜兒子。


    但……這他娘的不合理啊,我活了這麽多年,就從沒聽說過搞完立馬就懷上的事兒!


    這我說什麽也不能背這鍋,說什麽也不能給人白養孩子,再說我能不能活得過明天還兩說,我管得著嗎我。


    我一站起來對著老太婆就說:“我說老太,這事邪性,咱們閉一隻眼睜一隻眼,就當沒看見,咱們還是繼續點火圍住灣口吧。”


    老太婆嘿嘿冷笑著:“小子我跟你說,說人話得辦人事,吃人飯得拉人屎,你小子要顛倒逆行,違了天理,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你乖兒子也不能放過你。”


    我臉一黑,無奈地道:“老太這可太冤屈人了,天地良心見證,可不能喂死貓給我吃啊!”


    “那行,反正這事扯不到我頭上,小子你自己權衡利弊得了。但我忠告你一句,死嬰比什麽都來得要怨氣大,大羅神仙也保你不住。”老太婆說的話刺耳刺耳:“到時候祖墳都給你刨了,你可別哭,尤其你還是老楊家的人。”


    我心裏很不痛快,當場就懟了一句回去:“那你呢?你吃了人家的孩子,你咋平平安安?”


    這句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心想自己說話過份了。


    老太婆一聽,神色都僵住了,像是生氣又像是懊惱,隔了老半天這才沉聲道:“你來看看這是什麽?!”


    老太婆長大的袍子一抖,伸出一條密密麻麻滿是齒痕的手臂,顯得猙獰而又醜陋,但更多的是令人發滲。


    “這就是我的懲罰!三年來,每到深夜時分,我手臂就會莫名被咬得血肉模糊,那種痛,痛得鑽心!”


    “每晚轉輾反側,你也想嚐嚐這種味道是不?愛怎麽的就怎麽的,老婆子我管不著你。”


    老太婆一怒拂袖,就要走人。


    我看得是心驚膽跳,喊了一聲老太留步,上前拜年般地說好話:“老太你別見怪,這回是我錯了,你得救我一命啊。”


    “這事我救不了你,得你自己救自己。”老太婆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那得,你說咋辦。”我算是徹底地認慫了。


    老太婆從袖子裏拿出了一條紅布,遞給我,道:“孩子最受不得驚嚇,尤其是這種未開眼的嬰兒,稍微一驚嚇,以後沒準就失了心智,你先用紅布抱起他來。”


    我接過紅布,心裏就一陣別扭,快步走到那具女屍前,蹲下身子猶豫了好幾分鍾,才下了決定想把這小祖宗給掏起來。


    但突然起了魔怔似的,那女屍驀地睜開了二目,像是兩支利劍地盯著我。


    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嘮道:“老太,這女屍睜眼了!”


    老太婆衝了過來,往下一看,罵道:“少再胡說!死人哪能睜眼,你以為……嗯?不對!”


    老太婆似乎想起了什麽事,身體搖了兩搖,愣住了老半天,把腳一跺,伸手搶過我的紅布,撥開了那些腸子,把那小祖宗給抱了起來,裹了個嚴嚴實實,旋即遞給了我。


    我一時半刻還沒緩過來,都沒伸手去接,眼睛又往那女屍臉上看,隻見那張冰冷的臉上,確實沒有半點生氣,睜眼更是無稽之談。


    “趕緊接著!”老太婆氣急敗壞地罵道。


    我被罵得醒過神來,趕忙給接過孩子包在懷中,就見這小祖宗,那個鼻子那個眼那個嘴巴,跟我太相似了,精靈趣致!


    “嘩啦!”


    忽聞一聲響,再往前看,老太婆舉著一把明火,也就是用木頭給燒起的火,活活點著了這具女屍。


    “老太,怎麽不用陰火燒?”我問道。


    老太婆連頭都沒回,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氣得渾身作抖,直到烈火把那女屍給完完全全淹沒了,她才轉頭戳著我的腦門子罵道:“楊家人赫赫功績到了你這一輩,全給你毀了!你知道你一扒褲子爽了一回,你闖下多大的禍不!你居然跟……哎!”


    老太婆長歎一聲:“如今什麽都晚了,按老計劃辦吧!趕緊給我站起來去圍灣點火!”


    我被她罵得一愣一愣的,心說有個啥你也得挑明啊。我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問道:“那我說老太,我那燈咋辦?燈滅了,我可得交代。”


    “別管燈了,十有九八是那主給拿走了。”老太婆麵無表情地道。


    “那主是誰?”我左右望了望,空空蕩蕩的海灘上,哪來第三個人?


    “別問了!”老太婆道:“就盼著那主後麵不要回來找你,要是能活著出去,我再教你怎麽養這孩子?”


    “養孩子還用咋養,一天三頓白粥米飯不就得了?”我疑惑道。


    “想錯了你的心!”老太婆撂下這麽一句話就往外走了。


    我被老太婆說得蒙燈轉向,但所剩無幾的時間裏掉了鏈子,諾大個海灣隻圍了大半,危機當前,再也不能耽擱。


    我找來了一根長布,將孩子綁在身上,接著跟老太婆開始著手引燃剩下幾個關鍵部分的火堆,緊趕慢趕,終於算是將這所謂的“堆火海砌炎牆”的架勢給擺了出來。


    居高一看,整個海灣黑岩蔓延,那些陰火火勢之大要衝上天際,像是多出了無形的大牆,隔著濤濤江水。


    我眼見萬事俱備,也是將懸在心頭上的大石給放了下來。


    但突然懷內傳來嚶嚶的哭聲,這哭聲格外的響亮。


    我一皺眉,低頭一看,正看見這小祖宗搖頭晃腦地哭著,貌似被什麽給驚嚇住了,再忽地一陣寒意從背後鑽來,刺凍得我老腰都直了!


    我連忙回頭去看,眼前一幕驚得我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


    媽了媽我的姥姥!


    就見海灘的高坡上,一個個浮腫胖大的身影映現而出,看那樣子成群成群地冒出來,沒有一千都有八百。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老太,巨人觀來了!”


    老太這時還檢查著火海炎牆沒有沒遺漏,不屑的聲音傳來:“來了又怎樣,來了讓它跳火海,讓它撞炎牆。”


    聽見老太這麽氣定神閑不畏不懼的語氣,我本該定住心神,但當我徹徹底底地看清那些巨人觀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妙了!


    我大喊道:“老太!不對勁,那些巨人觀手裏拿著家夥事!”


    “拿著什麽?”老太婆這時終於回過頭來。


    當老太婆一眼落在了那些巨人觀上,她的臉色唰地就像白紙一樣。


    因為——那些巨人觀,手裏都拖著一條條死狗,那些死狗尾巴都斷了,流出一滴滴深黑的血液。


    “不好!黑狗血能撲滅陰火,不能讓它們過來!”


    老太皮嘶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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