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從劉全背後緩緩走出的劉宇楓,聽著兩人對話,高良平發出一聲冷笑,再次從煙盒裏磕出一根香煙,滿是老繭的手指推開了古銅色的Zippo火機;


    劃動,


    點煙,


    深深的嘬上一口,高良平眯了眯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劉宇楓說道:


    “你是那個殺死牧搏的人。”


    “沒錯。”


    “你要為劉全賣命?”


    “那是一個交易。”


    高良平笑了,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般,比如一個不是很好笑的冷笑話,這讓他眼角兩側的魚尾紋皺到了一起,就連額頭上本不顯眼的皺紋也變的清晰了不少。


    在這樣的笑容中,高良平轉身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九位兄弟,又指了指自己,黑色眸子上的眉頭皺在一起,十分童趣的噘起了嘴,在轉了一圈後,樣子十分滑稽的對穿著黑鬥篷的少年問道:


    “所以,你是打算一個人幹掉我們全部咯?”


    “哈哈哈哈哈!”他身後的手下們被高良平的表情逗笑了,他們在嘲笑劉宇楓的不自量力,但他們看似輕鬆的外表下卻沒有絲毫鬆懈,時刻在暗中提防著劉宇楓。


    兩輪遊戲下來,豬變少了,他們不信敢一個人挑戰他們所有人的少年沒有一點手段,這也是他們沒有冒然出手的原因,畢竟到了這個時刻了,萬一不幸被這個小家夥臨死前突然帶走兩個,那是真的不劃算。


    這其中最重要的還是高良平對這個少年的態度,他們的老大似乎對這個少年的手段有一定的了解,這才是大家克製沒有立即出手的主要原因。


    畢竟高老大的天賦哥幾個是知道的,弱點洞察!一般發現機會高老大根本不會說話,因為高老大會突然一槍斃了對方!能聊到現在高老大還沒出手,隻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高老大沒有把握一擊必殺眼前的少年,而冒然出手很可能讓他自己陷入危機之中,畢竟雙方離的太近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高良平無往不利的弱點洞察在眼前穿著黑袍的少年身上失效了,他看不到這位少年身上的任何弱點。


    所以,


    一番暢笑完畢,高良平抖了抖肩膀,非常有耐心的對著跟前的劉宇楓說道:


    “別鬧了,小兄弟,大家都是活過第二輪的玩家,何必為了這種事拚命呢?不如你開個價吧,我們交個朋友怎麽樣?”


    可以說,高良平給足了劉宇楓麵子,也給了劉宇楓台階,但同時,他和他身後的兄弟們也給足了劉宇楓威脅,因為有人手上已經亮起了耀眼的電光,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意思,這套手法,是黑幫常用的,而高良平生前正是一名黑幫老大。


    “我得想一想。”劉宇楓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似乎在糾結,又似乎想坐地起價,讓大家一時有點摸不準這個少年的脈絡。


    但這也是一個肯定的信息,它代表劉宇楓不是非要拚死一戰,這是一種讓步!


    也就是這種讓步使一旁的大胖子劉全心髒都快蹦出來了,身體不斷的向後退,生怕劉宇楓臨陣反戈。


    可以說劉全他這輩子心髒都沒這麽起起落落過,今天不論結果怎麽樣,他覺得自己肯定要得心髒病。


    眼見劉宇楓不再那麽堅定,有所讓步,哥幾個在高老大不動聲色的示意下開始對劉宇楓施壓:


    “小子你別他嗎以為我們怕你,你算個幾把?別給臉不要臉!”


    “你想你嗎呢?拿錢趕緊滾,別他嗎在那惡心我們!”


    “小兄弟,哥幾個說話衝了點,但沒有什麽壞心思,大家沒有什麽仇怨,這事你就別摻和了。”


    “說真的,就算你能殺死我們一個兩個的,你難道不用死嗎?還是你覺得我們怕死?小兄弟,差不多得了。”


    “別和他廢話了,隻要大哥一句話,我立刻把他電成一片飛灰!”


    “小兄弟,你看我也不讓你為難,不如我給你點錢,你退一步?情況你也看見了,我這當老大的現在是很為難的。”


    就在高良平幾人開始唱紅臉又唱黑臉給劉宇楓施壓時,劉宇楓的表情漸漸不再為難了,他將腰間的Joker麵具拿了出來,忽地對著高良平幾人露出了純真又善良的笑容:


    “行吧,我想好了,我的回複是.....”


    劉宇楓在麵具即將扣在自己的臉上時接著說道:


    “我隻想打死各位,或者被各位打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口出狂言後突然捂著自己的臉低頭狂笑的少年,高良平覺得自己被戲弄了,擁有相同感受的還有他身後的那九位兄弟們。


    無需任何示意,大家心照不宣的同時動手了!


    “砰!”


    披著風衣的高良平嘴巴叼著香煙,身體後仰,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了拔槍、瞄準、射擊這三個動作,就像一位頂級的西部牛仔。


    狂笑聲戛然而止,劉宇楓的頭頂上露出一個小小的血洞,身體宛如木偶一般僵在了原地。


    宛如巨樹開叉的電芒緊隨子彈之後將身穿黑袍的少年電的原地抽動,好似死屍跳舞,極為詭異。


    暗弩、弓箭接二連三的射進身穿黑鬥篷少年的身體,每成功命中一次,這個少年的身體就微微抖一下,就像是在配合的做出回應,但很快大家發現了這個少年的異常,因為他承受了這麽多的致命攻擊依然沒有倒下!


    不,


    他不僅沒有倒下,


    他還緩緩抬起了頭,出現在眾人視線裏的是一張詭異的麵孔,宛如被白色塗料侵染的臉上,那好似鮮血塗抹出的誇張笑容極盡嘲諷,他仿佛在嘲諷眼裏的自己,又或是在嘲笑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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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醜悄悄地對著高良平和他身後的人擠了個媚眼,


    然後,


    這個詭異小醜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神情傳遞間,這個詭異的小醜似乎在說:


    “把我打成這樣,你們表現的不錯嘛!”


    著實被這陰森詭異的一幕嚇到了,大家開始瘋狂的對著這個小醜開火!


    槍聲清脆、弩聲低沉、雷電的聲音有些刺耳,它們連在一起就像一段激烈的交響樂,一團火焰驟然炸裂,點亮了整個小島,讓黑夜亮如白晝。


    片片撲克牌在空中飛舞,翻轉,就像蝶群在煽動著翅膀,在空中久久不肯落下。


    劉全早就嚇的早就躲了起來,但因為體積過大,高良平還是能清晰的看到他露出來的***,以及那一張肥豬臉,但現在沒人有心思去管這頭肥豬,他們在黑夜中的小島上四處尋找著那詭異小醜的身影。


    “跳支舞吧!”


    深入心靈的詭異聲音突然響起,就像死神發出的死亡邀請。


    隨著最後一張撲克牌飄落,身穿黑色鬥篷的小醜驟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他就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但大家似乎對此並沒有什麽反應,因為道道木偶線從天而降,已經連到了他們的身上。


    “我若牽線,所有人都要為我起舞———Joker”


    熟悉的旁白再次響起,小醜戴著白手套的雙手充滿儀式感的緩緩抬起,左手仿佛在抱著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美人,右手伸向另一側,似乎在牽著美人的手,邁著輕快又高雅的舞步,他開始帶著身後的所有人在夜色中翩然起舞。


    “探戈,曾經教我的老師告訴我,這是情侶偷情時跳的的舞蹈,所以我們互相不要對視,而是要看向四周。”


    “哦,就好像害怕被人發現一樣嗎?”


    “沒錯!你的重心側重右腳,我側重左腳,探戈是情侶之舞,我們要如同一人移動,兩人起舞。”


    小島上,小醜的臉左顧右盼,動作幹淨利落,每次轉頭那蓬鬆的黑發都會隨之抖動,舞步愈加奔放,動若幻影,靜若優美的一幅畫,沉靜沉著又不失熱烈狂放。


    這是躲在遠處劉全眼裏永生難忘的一幕,他以觀眾的視角目睹了這一切。


    這不像是一場戰鬥,更像是一場精彩的舞蹈演出,一個詭異的少年在充滿夜色的小島上,領著一群人圍著一團篝火翩翩起舞,他們用肢體動作展示出一個看不見的舞伴,她不存在,她又在舞蹈中無處不在。


    少年的舞步隨著時間愈加熱烈,宛若奔湧的大河,狂放四射,在一連串讓劉全眼花繚亂的舞步變化下,少年一個轉身,動作突然慢了下來,身體微微前傾,那手臂擺放的位置就像在攬著情人的腰肢,右手在腰間的位置就像在扶著情人跨在自己腰間的美腿。


    少年的眸光閃爍,詭異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絲溫和,臉上的笑容依舊,卻不再讓人覺得嘲弄,反而給人一種深情的感覺,他的身體在緩緩旋轉,就像那個無形的情人在牽動著他。


    在他身後,所有舞伴都在做著相同的動作,卻嚇的劉全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頭皮發麻,陷入莫大的恐懼。


    因為他們在深情的望著自己,


    因為他們不知道在何時摘下了自己的頭顱,


    就是那個頭顱在手中深情的望著自己脖子上噴濺而出的鮮血,仿佛在欣賞一生中自己看到的最美畫麵!


    夜色中,小醜的白手套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了胸口,在他身後,十個伴舞哲提著自己的頭顱,紛紛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他們就像表演完畢的舞蹈演員,在對島上的唯一觀眾致敬。


    這一幕帶來的的視覺衝擊力讓劉全大腦迅速充血,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當這詭異、恐怖、血腥的畫麵組合在一起時,劉全驚恐的有些發抖,又在恐懼中有那麽一絲絲的興奮,他仿佛見證了一個優秀作品的誕生,而他是這個作品的唯一觀眾!


    他願意稱這一分多鍾的視覺盛宴為:


    ——“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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