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這是怎麽了?”李遺塵怔怔的問道。


    慧能跪在李遺塵麵前,哽咽道:“李兄,都怪我!是我把楚兄害死了!都是我的錯!”


    “死...死了?”李遺塵突然笑了起來,他指著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楚雲風大笑道:“你跟我說楚雲風死了?憑他的輕功誰殺的了他啊!幾個時辰前我還見他活蹦亂跳的,這說死就死了,你們把我當三歲孩子啊!”


    李遺塵說完這句話後慧能哭的更難過了,他哭喊道:“楚兄他真的死了!死在我手上!李兄,我願一命抵一命,以慰楚兄在天之靈!”


    “不可能!楚雲風他沒這麽容易死!”李遺塵突然怒吼,五官猙獰。


    申屠弘量先是看了一眼被田姓老者壓在地上的楚雲風的師傅,他看到了老人眼中痛苦的神情,心思籠絡的申屠弘量自然想到了其中的隱情。他默默伸出一隻手搭在了李遺塵的肩膀上緩緩道:“無論你接不接受,人都已經死了,你再不相信也沒用。事到如今與其在這裏讓人看笑話,倒不如讓他入土為安,你現在當務之急是抓緊一切時間修煉,這些事情我會安排好的。”


    李遺塵並沒有理會申屠弘量,他兩眼空洞,踉蹌的走到了楚雲風的麵前跪了下去。李遺塵伸手搭在了楚雲風的脈搏上,卻已經是沒了生息。他咧嘴一笑,隻是那笑容中包含了無盡的淒涼,著實是比哭都要難看三分!


    邊雨霏也是滿臉愁容,她雖與楚雲風相識不久,但心中早已將楚雲風當做了朋友。平日裏邊雨霏雖然對這個口無遮攔、放蕩不羈的男子並無好感,但如今看到楚雲風的屍體躺在自己麵前邊雨霏的心中也不是個滋味。她並不知道其中的隱情,但聽著慧能口口聲聲喊著恕罪也知道此事應與慧能脫不了幹係。慧能乃是當今江湖名門第二的禪宗弟子,而且還極有可能是慧光大師的轉世傳人。不管楚雲風的死與慧能到底有什麽幹係,倘若李遺塵真的一時衝動,不顧一切的提劍殺了慧能,那禪宗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李遺塵現在並不是江湖遊俠兒,現在站在他身後的乃是魔教第一大宗無念宗!若是禪宗對李遺塵動手,那申屠弘量同樣不會善罷甘休!到那時,魔教與名門正派沉寂了多年的局麵便會被徹底打破,魔教與名門正派之間的矛盾也會一觸即發!屆時,江湖打亂,死傷無數是必然的結果!一直對江湖有覬覦之心的朝廷也勢必不會放過如此良機,江湖,危矣!


    邊雨霏與李遺塵並無血脈之親,但在她的心中卻早已將李遺塵和李惜筠當做自己的親弟弟親妹妹對待了,如今李遺塵極有可能鑄成滔天大錯,邊雨霏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李遺塵跌下懸崖。她伸手輕撫著李遺塵的臉龐,輕聲安慰道:“逝者已逝,申屠宗主所言有理,先讓楚雲風入土為安吧!至於報仇之事待將楚雲風下葬後再調查也不遲,此事還有爭議,切莫意氣用事。”


    “嗬,入土為安?意氣用事?”李遺塵雙眼空洞,自言自語道:“大仇不報何談安字?凶手不除何談義字?”


    李遺塵隨手將邊雨霏的手推開,他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雷霆大震,反而語氣極其平淡對慧能問道:“你...為何要殺楚雲風?”


    李遺塵倘若滿臉怒容的大吼大叫邊雨霏反而不怕,她怕的就是李遺塵這種沉默寡言的平淡,平淡的讓人背後發涼,讓人心中生怵。


    慧能跪在地上滿臉淚痕,他並沒有回答李遺塵的話而是朝著楚雲風的屍體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李遺塵麵無表情的站在慧能麵前俯視的看著他,聲音冷漠道:“快說吧,這是你唯一解釋的機會。”


    慧能點了點頭,哽咽的將之前發生的事全都講了一遍,從自己是如何發覺楚雲風的蹤跡一直到楚雲風被自己誤殺,一點兒沒漏的給眾人敘述了一遍。


    李遺塵聽到最後楚雲風衝破穴道替自己師傅擋下那一掌的時候,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兩行眼淚不自覺的順著臉頰淌了下來。他沒有去擦拭臉頰上的眼淚,夜色極深,無人看的清,就連站在李遺塵身邊的邊雨霏也並未看到。


    風吹過,眼淚漸幹。李遺塵看了一眼被田堂主壓在身下的盜義門掌門,隻聽“鋥”的一聲,一抹血光出現在李遺塵的手上。他提著劍,緩緩走到了老人麵前。老人抬起頭望了李遺塵一眼,灑脫一笑,緩緩道:“小友這把劍倒是難得一見的寶劍,老夫能死在這把劍上倒也無話可說,隻是老夫能否求小友一件事?”


    李遺塵眼神淩厲冷聲道:“我也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記住,隻有一次!”


    老人微笑著搖了搖頭,對李遺塵說道:“不用了,那小和尚所說並無半句虛言,雲風的確是為了我而擋下那一掌的!老夫這一生雖然幹的都是下九流的營生,但這不代表老夫的心也成了下九流!老夫作為盜義門的門主,還不至於栽贓嫁禍那麽一個小和尚!”


    “這麽說,你自己都覺得你該死了?”李遺塵陰惻惻的問道。


    老人朗聲笑道:“哈哈哈,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老夫不是那貪生怕死之輩,隻是在臨死前想要求小友一件事,隻要小友答應,老夫甘願一死,以解小友心頭隻恨!”


    李遺塵麵無表情的道了句:“你說。”


    老人猶豫了一下,看著不遠處楚雲風的屍體自嘲的笑道:“雲風自小跟隨在我的身邊,雖非父子,但勝似父子。隻因我一時腦熱,被那權利、銀子、聲望迷了眼睛,竟然對雲風動了殺心!如今我已悔悟,隻可惜為時已晚。雲風用他的命助我看破了這些東西,我對不住他!隻希望小友能將雲風的屍體還給我,他畢竟還是盜義門的人,我盜義門的宗墓,有他的位置!這也是我追到這裏的原因,還請小友成全!”老人說著便對李遺塵跪拜了下去。


    李遺塵低頭看著老人,淡淡的問道:“說完了嗎?”


    老人愣了愣,不明李遺塵說這話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開口道:“說完了,小友是何意?”


    “既然說完了,那就去死吧!”李遺塵的語氣忽然變得冷酷起來,揚起手中的劍便要割下老人的頭顱!


    老人沒想到李遺塵說動手便動手,他想要躲閃奈何身後的田堂主猶如一座巨山一般壓在他的身上令他動彈不得!就在老人已經認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道金鐵之聲響起,李遺塵手中的魂殤劍頓時脫手而出,插在了一旁的地裏。


    李遺塵虎口發麻,鮮血流淌,他的虎口竟然直接被震裂了!別人不知道怎麽回事,但當事人李遺塵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魂殤劍乃是被一顆石子大飛了出去,僅用一顆石子便能將李遺塵的虎口震碎之人在場的除了申屠弘量李遺塵想不出第二個人!


    李遺塵並沒有著急去將自己的劍撿回來,他背對著申屠弘量朗聲而道:“敢問申屠宗主,這是何意?”


    申屠弘量負手身後,神情淡漠的走到李遺塵身邊與他並肩而立。楚雲風的師傅看到申屠弘量走到自己麵前後臉色陰晴不定,半響過後苦笑著喊了一聲:“宗主恕罪,楚安給您磕頭了!”說著便對申屠弘量連磕了三個頭。


    李遺塵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望著申屠弘量,他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跪在地上的老人麵部猙獰的問道:“雲風的師傅,也是你的人!盜義門也是隸屬於無念宗門下!雲風...也是你下令殺的!”


    申屠弘量雲淡風輕的搖了搖頭,淡淡道:“前兩者本座認,但楚雲風的死卻並非是本座授意,這是個意外!”


    “意外?!你跟我說意外!”李遺塵怒吼道:“你明知道楚雲風乃是盜義門的人,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實情!他師傅跟他說的命劫恐怕也全是你們編出來騙他的吧!那覆世寶錄究竟是什麽東西值得你們這麽對他!你們這群混賬!”


    “李遺塵,注意你說話的態度!別忘了,本座是你的宗主!”申屠弘量不悅道。


    李遺塵麵色淒慘的走到了魂殤劍麵前,他伸手將魂殤劍拔出,低聲喃喃道:“態度?楚雲風已經死了,態不態度的還有什麽意義?我李遺塵人賤言微,也沒什麽本事,做不到你那般呼風喚雨的武林至尊!今日你護著他我沒法給楚雲風報仇,你們想要搶走楚雲風的屍體我也沒法阻攔。但有一件事我還能做得到,你們帶走楚雲風屍體的時候必然會看到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具屍體,我李遺塵的屍體!”


    李遺塵颯然轉身,眼中滿是殺意,就如同一把剛出鞘的利劍一般,銳不可擋!


    “請申屠前輩不吝賜教!李遺塵願以死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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