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花叫做映山紅。這種花一般開在陽春三月間。此刻正是這種花開的最為燦爛的時候,在廣宗附近的一些小山頭,稀稀疏疏地落著這樣的花。


    實際上,劉平順不喜歡賞花,宮裏禦花園的花,成千上萬,要什麽沒有?隻是此刻他確實很無聊,或者說他很急於知道一件事情,可是又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著急,就帶著隨行的人員,到這座無名的山上來賞花。


    映山紅開得很燦爛,其實在這樣的季節裏,不隻是映山紅開得燦爛,還有一些其它的花開得也很燦爛。隻不過因為映山紅這個名字,讓劉平順想起了兩日前的那場驚天地、動鬼神的奪城之戰。


    “陛下,你喜歡這種花?”在劉平順身邊呆得久了,自然學會察言觀色,看到劉平順在這叢映山紅旁邊發呆,身為劉平順身邊的心腹太監之一的徐德全哪裏不懂劉平順喜歡這花,他低聲問道,“這種杜鵑花,比不上宮裏的好看。”


    映山紅是杜鵑花的一種。


    “朕是覺得這種杜鵑花,開得如血一般,應了那句‘杜鵑啼血’。”劉平順幽幽地說道。劉平順一直想要當一個好皇帝,因此他對曆史上所有被稱頌的皇帝的事跡了解得十分的深,看到杜鵑花就可以想到杜鵑,想到杜鵑就可以想到望帝。


    “若是朕遇到了一個人比朕更合適當皇帝,朕會不會像望帝一樣,將自己的皇位傳於那人?”劉平順自己暗暗問道自己。


    實際上,在世襲的皇位繼承的製度之下,這種將皇位讓給別人的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了,除非皇帝這一家子人都死絕了,否則私心作祟的皇家人,又怎麽舍得將到手的江山和富貴送給不相幹的外人呢?


    劉平順自己詢問自己這話的時候,心裏竟然也覺得好笑。


    不會,絕對不會。是的,能夠幫助自己治理江山的臣子,自己隻要重用他,這就夠了。把皇位,這樣祖宗傳下的基業送給一個不相幹的外人,自己怎麽舍得。


    何況望帝將江山送給了那個幫他治理國家的鱉靈,也不見得那個鱉靈有多大的能耐,有些人天生合適當臣子,有些人天生就合適當帝皇。


    他劉平順就是一個天生合適當帝皇的命,而普通之下的人,都該是他的臣子。有才華的人,自己隻要給他們足夠的施展空間,讓他們為百姓造福,這就是一個好皇帝。


    “陛下,若是喜歡,打完仗,老奴就命人挖這些山杜鵑回宮裏去栽種,陛下以為如何?”徐德全低聲詢問道。他看不出劉平順內心激烈的活動,卻可以看到劉平順的目光在這些紅豔豔的杜鵑花身上直視,久久不肯散去。


    劉平順聽到這話,馬上說道:“不,這種花隻合適種在這裏。”


    “是。”徐德全連忙說道。他很擔心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麽話,因為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到劉平順方才還是柔和的目光此刻竟然變得如此的強勢,變得如此讓人恐懼。


    “朕的皇位隻屬於朕的皇兒!”劉平順心裏低聲說道。他說著話之後,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劍一樣掃過那些開得鮮紅奪目的杜鵑花上麵。


    “望帝之所以變成杜鵑啼血,就是因為他將自己的皇位將給了不該交給的人。這種的杜鵑花,合該留在這裏。”劉平順冷漠地說道,“它需要鮮血,那就要那些謀奪皇位的人的鮮血來澆灌好了。”


    徐德全不知道為什麽皇帝看一個花可以看出那麽多感慨,識趣的他馬上閉上嘴巴,不敢亂說話,低著頭跟在了皇帝的身邊。


    觀賞了一圈下來,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劉平順沒有回軍營,而是在山腰間的草亭子裏坐了下來。


    見到皇帝不願意回營,而是坐在涼亭裏閑看花看花落,雅興非常,徐德全心裏自然明白皇帝是在享受寧靜,他當下就帶著身邊的人站在了遠處,不敢打攪劉平順的寧靜,並且吩咐隨行的兩個宮人和護衛們到附近去尋找做午膳的材料。


    很快的,一份具有山間野味的午飯就呈現在了劉平順的麵前。


    劉平順望著呈上來的飯食有肉,而且還是一副腦髓,這副腦髓一看就知道是猴腦之類的東西,一時間想起昨天吃下去的人肉,馬上胃就開始不舒服,還沒有吃,他就想要吐了。也虧他早上隻吃了少許的東西,此刻經過幾個時辰也消化了,哪裏還有東西吐得出來。


    徐德全看到劉平順捂著嘴巴,把頭側到一邊,一副想吐的摸樣,當下驚駭不已地說道:“陛下,你怎麽了?”


    劉平順揮手示意,讓徐德全將那些所謂的山林野味趕緊撤下去,徐德全會意馬上讓人將這些吃的東西給撤了下去。


    “陛下,可以了。”徐德全說道。“陛下,你是不是不舒服,可要傳禦醫來瞧瞧。”


    劉平順回頭看身邊那張石桌上已經沒有了剛才那副鮮血淋漓的猴腦,馬上緩過來神來說道:“大膽的奴才!朕昨天就說過了,不再吃肉食。”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讓陛下你受罪了。剛剛那個是山上的山猴的腦髓,老奴看到陛下這段時間為國事操勞,用腦過度,私心想著,若是陛下吃這山猴的腦髓,也可以補上一補。陛下你若是不喜歡,奴才以後不再讓陛下你吃這樣的東西了。”徐德全連忙說道。要知道,以前劉平順最喜歡吃的可是腦髓,無論是猴子的,還是羊的,還是馬的,或者是其它動物的,他都喜歡吃。


    徐德全跪在了劉平順的麵前,汗水從他的腦殼上冒了出來。他很害怕劉平順生氣,因為他知道此刻皇帝心情不好,若是生氣了,那麽自己的腦袋可能就保不住了。


    劉平順真的很想殺人,不過看到徐德全如此驚恐的樣子,又聽得他的解釋,知道他是對自己一片好心,心裏的火氣也消散開了。他抬手說道:“起身吧!朕不想再看到這類東西,以後朕的飯食,就是稀粥和青菜之類的就可以了。”


    “是!”徐德全連忙說道。他說完就慢慢地站起來,說實話的,他的腳現在還在發抖,可是他很擔心他如果不站起身來,趕緊去準備飯食,又惹怒了這位心情不好的皇帝。


    日已偏西,很快就到了傍晚。


    如今這天色,已經到了酉時的前頭了,看著夕照的落到了大地上,雖然陽光很明媚,可是已經沒有了多大的威力了。隻剩下了美麗。


    暖風吹過,整個人被這樣的暖風吹得昏昏入睡。隻是這樣的暖風隻對劉平順身邊的那些宮女、太監還有帶刀護衛們有效,對劉平順一點效果也沒有。


    他在涼亭這裏閑看花開花落,表麵上看起來是十分的寧靜,也不喜歡讓人打擾。可是他內心卻是十分的著急的。


    徐德全一直和其他的太監呆在距離劉平順有一丈遠的樹下等候劉平順的命令。可是這位皇帝,除了吃午飯的時候,對自己發火時候罵過自己,其他時候都沒有說話,就算後來自己將稀粥和青菜送到他的麵前,他也隻是吃完揮手讓人撤下去,話都不多說一句,一直看著山花發呆。


    徐德全是劉平順身邊的老人,他知道如果劉平順心裏正著急等著一件事情,心裏煩悶得厲害,他這樣冷靜地坐在這裏,其實是希望這裏的寧靜的景色可以將內心的煩悶驅散,可是如今看來,這樣的煩悶和著急並沒有被驅散,反而是更加濃重了。


    他看到劉平順站起身來,馬上咳嗽了一下,將身邊昏昏欲睡的宮女和太監們都驚醒了。一個個都站直了腰身,等到著徐德全的命令。


    而徐德全也豎起了耳朵,等著劉平順的命令。


    劉平順望著漸漸西沉的太陽,皺眉頭。這樣的時候,蕭寒和李泉他們都沒有上來給自己帶好消息,那麽就說明,他們找不到那個人。他不想再等了。


    “朕乏了,回營吧!”劉平順對徐德全等人說道。


    這一行人聽了馬上應聲說道:“是!”


    而這個時候,在營地裏負責尋找燕王中營的蕭寒,也萬分的著急。平王去送楚風之後,他馬上就帶著人,以搜查細作的名義,在全軍上下搜索,重點搜索放在了平王的軍營裏,不隻是平王住的大營的下人們會被叫出來,就連那些平日裏和平王相熟的大臣或者是將軍的軍營裏的人也被叫了出來。


    經過一一辨認,連拉臉,帶脫衣什麽的,仔細的檢查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更沒有看到燕王的半個影子。可是卻在搜查某些官員的下人的行囊裏找到了某些官員縱容下人受賄的證據,這下子抓了好幾個不檢點的官員。


    李泉和蕭寒兩個人毫無收獲地回到了大營裏。


    “燕王這廝到底躲在了什麽地方?難道他真的化妝成了小廝跟在了平王身邊去送李辰了?”蕭寒寒著臉說道。他有著一種受挫的感覺。


    李泉說道:“那些人都是真人。我檢查過。”


    “那為什麽找不到燕王,如今整個營地,每一個地方都翻遍了,我們還是找不到燕王。難道,這個燕王真會遁地術,遁地逃走了不成?”蕭寒此刻說完這話也感覺到自己失禮了,畢竟是自己奮勇說要找到燕王的。


    “蕭寒,李辰說反賊燕王躲在某一個人的軍營裏,他並沒有說是平王的。或者,我們都誤會了他的意思。”李泉說道,“當時我們並沒有問他這個人是什麽人。”


    聽到這話,蕭寒愣了一下,隨之寒著臉說道:“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說是平王,可是他的表情卻告訴我們,窩藏反賊燕王的人也隻會是平王。除了平王有這樣的膽量和野心,沒有人敢窩藏這個燕王。”


    李泉低頭思考了好一會兒說道:“隻是為什麽,我們今天都尋了半日了,也找不到反賊燕王。難道是我們錯漏了什麽地方?或者說,李辰說錯了?”


    “李辰他也不是神仙,他也會有說錯的時候。”李泉繼續說道,“我懷疑,戰場上,有幾具屍體穿著燕王的衣服的、麵容被毀得一塌糊塗的屍體,這些屍體當中就有一具是他燕王本尊的。”


    “那些屍體容貌雖然被毀,可是他們的年齡很不對。仵作已經檢查過了,這些屍體都不是燕王的。”蕭寒馬上說道。這個燕王鬼精得很,他想要逃走,自然不會不留下自己的替身替他死。這些被毀容的屍體,不可能是燕王的。


    李泉低頭想了一會兒,不由說道:“等一下,還有兩具是在大火當中被燒焦的。這兩具屍體是今天戰士們在清掃廣宗城裏,被燒毀的民舍和大街的時候,才找到的。”


    “什麽?今天才找到的?”蕭寒一聽馬上說道,“是誰找到的?”


    李泉當下說道:“是施立平將軍的麾下的士兵打掃戰場到時候找到的。這兩具屍體燒焦得很厲害,不僅容貌被毀,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了,隻剩下發焦的屍體。”


    施立平麾下的士兵,施立平的為人自己相信的,他麾下的士兵自然不會和平王的人私通。若是他的麾下的士兵發現的焦屍,隻怕那兩具焦屍當中有一具真的是燕王的。


    “快帶我去看看。”蕭寒馬上說道。


    蕭寒和李泉兩個人立刻讓士兵們帶著他們到了軍營,一處專門屯放屍體的地方。


    “今天找到的那兩具被燒焦的屍體,放在了哪裏?”看著軍營裏地鋪上蓋著白布的屍體,一排排放在地上。雖然天氣不熱,可是軍營裏已經充斥了難聞的味道,這些屍體很多都是後來因為傷重不治的士兵,在戰場上死掉的士兵,經過辨認之後,已經下土為安了。


    “燒焦的屍體?”負責管理這些屍體的人,是一個駝背的老太監和兩個臉色有些發白的小太監,當然了,軍營外還有些士兵負責把守。


    “啟稟蕭大人和這位公公,那兩具屍體已經被抬去埋了。”駝背老太監低聲說道。


    “埋了?”聽到這話,蕭寒說道,“這屍體還沒有檢查過,你們怎麽就埋了?埋在了什麽地方?快去將仵作傳來,馬上對那兩具屍體進行屍檢。”


    駝背老太監馬上說道:“奴才就是仵作。那兩具屍體,奴才也屍檢完了。”


    “屍檢完了?”蕭寒臉上露出了焦急和期待的神色,他問道:“如何?這兩具屍體是什麽人?”


    “兩個燒焦的屍都是男性,其中一名死者的年紀不超過雙十年華,十分的年輕。脖頸處有一致命傷,喉嚨和肺部沒有煙灰,是死後才被燒成焦屍的。另外一名死者的年紀在五旬上下,屍體的右胸有明顯的劍傷,左膝蓋骨有粉碎性骨折,手雖然燒焦了,可是依然可以看到很厚的老繭,還有他的右下腹的骨骼上有瘀傷。死因是被炭火活活悶死的。死時十分的痛苦,手指成爪狀。”駝背老太監說道。


    他說完就轉身到了旁邊的櫃子裏,從裏麵找出來了兩包東西。


    “這是從現場上和死者身上找到的東西,紅色布包裹著的是小的,黑色布包裹著的是老的。還有這是檢驗屍體的文書。”駝背老太監說完就將這些東西遞給了蕭寒和李泉兩個人,然後說道:“蕭大人,恕老奴多嘴,這兩具屍體的傷口,很像是自相殘殺留下的。老奴去看過現場,發現火場上,有一個橫梁木掉了下來,剛好就是砸到了那個老家夥的膝蓋上,而且造成了粉碎性骨折,所以他才會被活活燒死的。”


    蕭寒聽到這話說道:“多謝了。”


    李泉走過來,一把用手扯了一下那個駝背老太監的臉皮,一時間將老太監扯得痛得直叫:“放手,放手……痛,痛……”


    不是燕王易容的,看來這是真人。


    “冒犯了。”李泉說道,“因為細作可能會易容術,所以我不得不用這樣的方法來驗明閣下的真身。”


    駝背老太監痛得直裂牙,可是他卻無法罵人,隻得連聲說道:“公公說得是,老奴這張臉褶皺太多了,是該引起公公懷疑……”


    蕭寒不喜歡這裏的味道,李泉也不喜歡,他們拿了東西,馬上就離開了。


    他們剛剛回到大營,就看到了劉平順身邊的帶刀護衛站在了大營的門口,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由露出了苦笑。


    把守大營的士兵們看到他們兩個回來,馬上說道:“蕭大人、李公公,你們回來了,陛下已經在裏麵等著你們兩個了。”


    聽到門外站崗的士兵的聲音,徐德全馬上跑了出來。


    “兩位,陛下在裏麵等著了,你們趕緊進去吧!”徐德全說完就親自撩開簾帳,讓這兩個人進去。


    李泉和蕭寒兩個人從身後的人的手裏拿過那兩個不同顏色的包,還有那份屍檢的文書,然後讓左右在營帳外等候。


    所有的宮女和太監也從裏麵出來了,一時間,大營裏就剩下了他們三人。


    “你們找到了反賊燕王了嗎?”看到這兩個人進來,劉平順已經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問道。


    他的話當下讓這個營帳一時間陷入了一片寂靜。


    “難道找不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奪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避世的麒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避世的麒麟並收藏奪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