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買的羽絨服咋不穿呢?”見媳婦掏出以前的棉襖,段誌濤不滿的皺了皺眉,有好衣服不穿,留著下蛋嗎?


    範淑香邊套上棉襖,邊好聲好氣的解釋著:“咱們這是去看孩子的,穿那麽新鮮,讓大娘他們心裏咋想?”哪有探病還五紅大綠的?那不是眼人呢嗎?


    段誌濤撇了撇嘴道:“就他們家事多。”可事再多也得去啊,誰讓他媳婦住院的時候,人家還來幫忙了?


    想到自己凍了個半死,結果生下的孩子還有毛病?這位咋想都堵得慌,忍不住小聲嘟囔:“就知道她沒好得瑟,胖成那樣還使勁吃,還想生仨生倆的?”一個孩子她都沒生明白。


    “誰也沒想到那孩子倒了月份會不轉胎?要是轉了胎,也就沒這毛病了。”範淑香說了句公道話,可見丈夫這氣鼓鼓的樣,她又忍不住出聲叮囑,“待會倒那你可別提生產那茬,咱們能幫的就幫,幫不上的就看看,人家都夠上火的了。”就別給人添堵了。


    “你當我傻啊?沒事閑的我說這幹嘛?趕緊走吧。”


    昨兒個他回來就聽到這消息了,他媳婦先說了一遍,他爸又說了一遍,他媳婦說的還算比較客觀,他爸說著說著就眼淚直轉,聽的他一肚子火。


    你說有病不趕緊治?一個個坐家等著上火,這哪是孩子有病?這純屬是他媽大人病的不清?


    不過兩家關係畢竟不比從前了,段誌濤也不想去那出力不討好的主,所以就想過去看看,你們要是真想給孩子治病,不夠了我可以先幫著掏錢,倒不是他多好心,可好好的孩子,要是真花點錢能恢複正常,他也不介意當回冤大頭,不管咋說那孩子也叫他聲舅舅,可他們要是病都不給治,就知道坐家哭?那就隨便吧,反正也不是他段誌濤的種,長大後好賴也不用他管。


    兩口子到了段家一看,段玲玲果然領著孩子在這呢。


    別看離元旦都快半拉月了,可除了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剩下的全都沒個樂嗬模樣,家裏的氣氛一片壓抑。


    “誌濤來了?快進來,昨兒個還問你大哥你回沒回來呢,我和你大爺還惦著呢,這趟出去咋樣?順利不?”正往屋裏倒騰苞米秸的王彩鳳,見他們兩口子來了,忙往屋裏讓,嘴裏還喊著丈夫,“守成啊,誌濤和淑香來了。”


    不怪王彩鳳勢利,你想啊,跟他一起幹的範興華在城裏買房了,給他幹活的王旭東在村裏蓋房了,現在倆兒子烤雞蛋就不少掙,萬一他再有點啥好事想想家裏,這日子不就更好了嗎?麵對這麽個搖錢樹,她能不熱情嗎?


    段守成倒是保持著一顆平常心,不過聽說侄子來了也挺高興,臉上難得露出點樂模樣:“誌濤來了?你這次走的時間可是不短,再不回來我都要惦記了,快進屋。”


    說著話的功夫進了裏屋,此時的段玲玲正坐炕上看孩子呢,見段誌濤兩口子來了,她忙露出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叫了句三哥三嫂,看的段誌濤後槽牙直疼,心說不會笑能不能別笑?看你這笑,好孩子都能嚇出病來。


    瞅這一家陰雲密布的樣,他也沒心思說別的,簡單說了一下自己這幾天的情況,他開始問孩子:“我聽淑香說孩子病了?現在啥情況?沒再去瞧瞧?”


    一聽這話,屋裏人眼睛都紅了。


    “看了,元旦過後我們又換了家醫院,那大夫也說孩子有病,這孩子,算是好不了了。”想到丈夫陰沉的臉,段玲玲心裏堵的都沒縫了,孩子有病,丈夫冷著個臉,今後的日子可咋辦?


    抱起不哭不鬧的小晨陽,範淑香皺眉道:“大夫說好不了了?我記得頭一個大夫,不是說孩子小有可能治好嗎?”怎麽不去看那個大夫?


    見閨女光知道哭,段守成歎了口氣 :“唉,光說治,這腦袋的病是天生的,哪是那麽容易治好的?沒見咱村那王二傻子……”


    “王二傻子那是從小就沒人給治,要是真治了你咋知道他好不了?”段誌濤都快被這哥倆給氣死了,這可真是一個媽生的,連語調都一模一樣?


    一句話把段守成造沒電了,其實一開始他們家也想給治,可不知道咋的,回來後又都猶豫了。


    首先,段玲玲兩口子一分沒有,連住院錢都是段守成給墊的,你讓他拿啥給治?


    江誌祥想給兒子治病,結果回家求助後,他爸媽就給拿出二十塊,又不是小感冒,這二十塊錢好幹啥?


    段誌軍哥倆倒是想給外甥治病,可倆人的媳婦不想,生命攸關講不了,現在這明顯就是個無底洞。哦,合著我們夏天撅屁股種地,冬天強風喝冷的烤雞蛋,到頭來掙點錢給你兒子治病?憑啥啊?


    倆人還不好說不給出錢,隻能往別的地方引,這個說腦子有病就沒見過治好的,那個醫院的大夫自己都不敢保證,明顯就是在騙錢玩呢。


    王彩鳳明知道兒媳婦的心思,卻又不能說啥,她總不能為了個閨女,再把倆兒子給攪散了吧?更何況她心裏也沒底,真搭錢治不好呢?他們兩口子歲數大了,攢倆錢也不容易。


    段守成是個實在人,聽大夥都不張羅治了,他就以為確實治不好了,除了一門心思的歎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啥?


    見這一家子人都堆髓在那,一杠子也壓不出半個屁,段誌濤沒好氣的道:“江誌祥呢?孩子有病他咋說的?”這麽白白淨淨的大兒子,他就真忍心不管了?


    正說著呢,江誌祥來了。


    如果說段玲玲心裏難受,江誌祥心裏更委屈,媳婦天天吃,把家裏那倆錢都吃光了不說,還把自己吃難產了?現在孩子因為難產缺氧,變成了傻子,結果不隻嶽家指望不上,連家裏人也指望不上?當初他們家哥兒四個,就自己下了鄉,大哥二哥娶媳婦,他爸他媽前前後後的忙,到自己這,不但娶媳婦沒人管,現在孩子有病了都他媽沒人管?合著就自己是抱養?


    氣媳婦,氣爹媽,氣嶽家,這小子把自己圈到家裏麵,差點沒氣成大肚□□。可老婆孩子他也不能真扔這不管啊,所以每天來一次,瞅完了回家繼續窩火生氣,反正放假這十來天,他啥也沒幹,就在家生氣來著。


    今兒個一進屋,見三舅哥在這呢,他下意識的咧了咧嘴,露出個幹巴巴的笑容:“三哥三嫂,你們來了?”


    “來了。”段誌濤淡淡的應著,把江誌祥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而後明知故問的道,“你這是給孩子張羅錢去了?”


    “呃,不是,我是……”是了半天他也沒好意思說,自己在家悶頭睡大覺來著。


    王彩鳳見女婿要沒臉,忙笑著想給打圓場:“誌祥這兩天跟孩子上火,吃不好睡不著的,我讓他回家歇歇。”不是她多向著女婿,可閨女現在都這樣了,外孫子還有病,今後這一大一小,可都指望著江誌祥呢。


    “吃不好睡不好?也是,我這當舅舅的都跟著上火,更別說你這當爹的了。”點了點頭,段誌濤過來攬著妹夫的肩膀,和藹可親的道,“走,咱哥倆上小屋,你跟我說說,你現在想咋辦。”


    上小屋?江誌祥腿一軟,反手拉住對方的肩膀:“三哥,都是一家人,咱擱這屋談行不?”


    “你確定要在這屋談?”


    “確定。”至少這屋不挨打。


    “好吧,那你就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咋想的?”段誌濤鬆開對方坐了回去。


    其實他沒想把江誌祥咋地,他自己的兒子他都不管的話,自己跟著操哪門的心啊?隻想著有些話,當著他老丈人的麵不好說,不過他既然非要在這屋談,那就在這屋談吧?


    “我……我想給我兒子治病,可我沒錢。”猶豫再三,江誌祥還是實話實說了,他也是抱著一線希望,畢竟段誌濤可是連趙六的兒子都資助了,萬一能幫他一把呢?他們的關係可比趙六親多了。


    “孩子治病要多少錢?”段誌濤也看明白了,一個個都拖著,說白了就差錢吧?當初一千塊,這幫人就不要自己的命了,這回差多少,讓他們又放棄了這孩子?


    “呃。”江誌祥被問住了,他當初問的時候,大夫隻說這是一個漫長的治療過程,到底有多漫長,大約能花多少錢,他壓根就沒細問。


    看他這一問三不知的樣,段誌濤歎了口氣:“誌祥,這是你兒子,我也沒辦法勸,畢竟花了錢能不能治好,我也不好說,可你就不怕有一天,孩子長大了你自己後悔?這世上啥都有賣的,就是沒有賣後悔藥的。”到時候想治都晚了。


    “三哥,我是真沒錢。”江誌祥鼻子一酸,差點沒哭出來。


    這是他兒子,親兒子,他還記得孩子難產時,自己的驚慌無助,出生時自己的欣喜若狂,可他真沒錢,要是有錢他還等啥啊?早就給孩子治了。


    “你光說你沒錢,難不成你兒子治病,你都等著別人給拿錢?你是當老師的,現在學校放假了吧?你大哥他們出去賣烤雞蛋,你能不能賣?玲玲這都兩個多月了,她能不能賣?就算不賣烤雞蛋,三姐夫正各個縣推銷白條雞呢,你要是跟我說一句,‘三哥,家裏急著給孩子看病,我也想出去試試,’我能不能讓你幹?晨陽是你兒子,你們兩口子都坐家掐脖等著,誰還能替你著急?誰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就是想讓大夥出錢,你自己也得有個態度吧?”直挺挺的等別人?誰該你的?


    江誌祥被損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因為他們兩口子確實是這麽想的,段玲玲覺得自己喂孩子出不去,而江誌祥呢?他自己本身有工作,從來就沒想給自己再弄個第二職業,特別這第二職業還有點丟臉。


    其實不隻他倆這麽想,段家人都是這麽想的,畢竟段玲玲是家裏的老小,剛生完孩子不久,孩子又有病,安慰還安慰不過來呢,誰敢說讓她幹活?再說江誌祥,人家的工作是人民教師,別看以前是臭老九,現在可光榮著呢,誰好意思讓他自降身價賣雞蛋?


    所以這倆人等的心安理得不說,麵對沒人幫忙還滿心埋怨,可現在段誌濤的一番話,戳破了所有的假象,明明確確的告訴他,想救你兒子,隻能自己掙錢。


    江誌祥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可疼兒子的心是真的,或許十幾年後,他會埋怨這個傻兒子給他丟臉,可現在他是心疼的。


    聽了三舅哥的話,他咬了咬牙,態度堅決的道:“三哥你說的沒錯,我的兒子我得自己管,我明兒個就去城裏烤雞蛋,我明兒個就去城裏掙錢。”說著說著,眼裏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啥哭?可他就是忍不住的心酸。


    以前,他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人生,卻從不知道,現實往往要比幻想殘酷的多,有一天他會落到賣雞蛋?


    見自己的話還有點用,段誌濤欣慰的點了點頭,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交給江誌祥,叮囑道:“既然大夫說這病早治早好,明兒個就先領孩子過去看看,雖然不知道這病要咋治,不過不是急病,一開始應該用不了那麽多錢,萬一給孩子治病,啥時候錢不夠了,你可以到我那拿,不過醜話說到前頭,我那是借你的,可不是給你的,人啥時候都得靠自己,你的兒子你更是得自己管。”五十他都是心疼孩子,否則他也想給十塊錢。


    “三哥,你放心吧,我明兒個一定去。”即使後麵的話不太好聽,江誌祥也是夠感激的,畢竟段誌濤把話撂這了,肯借他錢,換了他爸他媽都不帶敢的。


    不說江誌祥送走了段誌濤,咋回去找人做爐子,單說段誌濤,走著走著,他突然有點後悔了:“淑香,你說我那錢給的是不是多了?”老江家娶個媳婦才給一百,對比之下,他是不是太大方了?


    範淑香就知道他得後悔,她家這位每次在外麵幫完了忙,回去都得跟她訴苦喊冤,炸起毛來可愛極了。


    此時見前後沒人,她笑靠在丈夫身旁,拉住對方的手道:“不多不多,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是這五十塊錢當引子,真能救回了小晨陽,咱們得積多少德啊?不修今生修來世,不修來世還修兒女呢,看看咱家那仨淘氣包,一天多活潑?”


    聽媳婦這麽一說,段誌濤的毛又被捋順了,誌得意滿的道:“這話倒是真的,當初他們那麽對不起我,我還這麽以德報怨,我果然是個大好人,難怪連老天都得意我,啥都向著我。”


    媳婦好,孩子好,奶奶好,雞場好,連他那容易叛變的老爹,如今瞅著也不錯,哎呀呀,都快湊成五好家庭了。


    對不起你,以德報怨?想到這位以前的光榮事跡,範淑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決定繼續下一話題:“你說誌祥他倆,能不能安下心來賣雞蛋啊?”別看掙錢,可現在這數九寒天的,錢也不是那麽好掙的,這倆人可都不是吃苦耐勞形的。


    “反正呢,咱們主意也給出了,錢也給拿了,他們兩口子要是還啥也不幹,隻能怪那孩子沒攤上好爹媽了。”嫁錯了人好辦,投錯了胎沒法辦。


    感歎完江家的孩子,他又想起自家的孩子,立馬眉開眼笑道:“行了,咱不錯他家那爛眼子事了,昨兒晚上閨女給我背三字經了,淑香,你這媽當的太像樣了,我才出去幾天啊,咱閨女就讓你給教成小才女了?”


    聽閨女背的嘎嘣脆,當爹的都要美上天了,恨不得開窗戶拿大喇叭喊兩嗓子,讓大夥都來看看。


    “才女啥啊?就是幾句三字經。”一半都沒背完呢。


    “咋不是才女?那一套套的連我都聽不懂。”


    範淑香無語:好吧,原來這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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