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月收回手,藏在袖中握緊了拳頭,地上清濛還在痛苦地掙紮,風清月又重複了一遍,隻是這次語氣溫和了很多,“蘇蘇,放開清濛。”


    白蘇蘇死裏逃生,暗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抬起腳後退一步,踩在門檻石頭縫上冒出來的小花上。


    開靈連忙放開清濛,蹲坐在白蘇蘇身旁搖尾巴,帶著血的大嘴張著,仿佛故意要將口中的血腥展示給他們看。


    一雙獅子眼警惕地瞪著風清月等人,隨時準備攻擊。


    白蘇蘇得寸進尺,對風清月道:“把縛魂鎖給我解開,你離開天啟,我們合離,去三生石除名。”


    “蘇蘇,我允你使性子,但凡事適可而止。”風清月麵色不虞,又看了看天師府一旁空置了一年的端王府,文白領著跟來的一眾仙君便立刻扶著清濛進去。


    門前再度回歸冷清,風清月上前一步,不顧白蘇蘇的反抗將人攔腰抱起,直往端王府走。


    雖說一年不住人,風清月對府上的布局還是熟悉於心,輕車熟路向著清疏園的方向過去。


    白蘇蘇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抱緊風清月的脖子,開靈見狀連忙蹬起後腿,亦步亦趨地跟在風清月身後。


    “你想同我講條件,要拿出同等的籌碼。”軟玉在懷,風清月說出的話依舊不解風情,嗅著在凡間時令自己魂縈夢牽的雪鬆香,空蕩蕩的心瞬間又了著落。


    念頭一出,風清月又覺得過於離譜。


    他不是人間那個眼裏隻有師父的毛頭小子,他是風清月,九重天帝尊,一些人間雪月,擾不得他。


    白蘇蘇聞言鬆開抱著風清月胳膊的手,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淡淡道:“這個孩子我留下,能不能算得上一個籌碼?”


    風清月抱著白蘇蘇的手緊了緊,清冷的鳳眸淡淡瞥了一眼白蘇蘇,微微皺了眉。


    五百年不見,白蘇蘇變了很多。


    從前那個隻會跟在自己身邊愛穿紅衣服的小姑娘,吵著鬧著要他把她抱在懷裏的小姑娘,此刻窩在自己懷裏,表情毫無起伏。


    甚至,在拿他們的孩子做和他交易的籌碼。


    不知怎的,被刻意壓在最深處的,在凡間的那段記憶,莫名被翻到了最上麵。


    風清月睫毛輕顫,語氣不溫不涼:“你要換什麽?”


    “合離。”白蘇蘇回答得毫不猶豫,感受到抱著自己的手緊了緊,白蘇蘇又重複了一遍,“我們合離,從三生石上除名。”


    “蘇蘇,別鬧。”風清月語氣淡淡,絲毫不把白蘇蘇的要求放在眼裏,“想吃些什麽,我讓人去做。”


    十萬年裏,白蘇蘇從別處受了委屈,風清月沒去哄時,她總會嚷嚷著合離,然後離家出走上三天,又抽抽搭搭地自己回到他麵前,扯著他的衣袖,軟軟道:“清月,我餓了。”


    而後風清月便會讓人端來做好的魚,有時是魚湯,有時是酸菜魚,有時是油炸酥魚。


    白蘇蘇好哄得很,沒有什麽是兩條魚解決不了的。


    風清月不覺得這次會是例外,左右不過,離家出走的時間長了點。


    白蘇蘇對風清月這幅不鹹不淡的樣子早就習以為常,若是在從前,她還會委屈得紅著眼,去吃她並不喜歡的魚。


    她不是一隻愛吃魚的貓。


    她隻是在自己給自己台階下。


    可是再低的台階,多的堆起來,也總有到底的一天。


    見白蘇蘇許久不出聲,風清月忽然覺得,小姑娘也要適當哄一下,便又道:“換一個條件。”


    “那我可不可以喪偶?”


    “……”風清月唇角動了動,麵上看不出喜怒哀樂,目不斜視,一腳踢開落灰的朱門,“再換一個。”


    “那我不要這個孩子了。”


    風清月這才停下腳步,低頭去看白蘇蘇,清冷的眸子晦暗不明,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白蘇蘇也能看得出來他在生氣。


    以往在九重天時,風清月經常也會生氣,白蘇蘇總會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吻在他的唇上來哄他。


    可現在,白蘇蘇隻是靜靜地和風清月對視,同樣緊抿著唇,同樣麵色清冷。


    唯一不同的是,白蘇蘇攥緊的手,關節泛白,清亮的貓眼,繞是被屋中的灰塵嗆得發紅,也不甘示弱地瞪得圓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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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白蘇蘇以為風清月準備繼續冷戰下去時,風清月突然開口:“合離,可以。”


    白蘇蘇緊緊盯著風清月,生怕他反悔:“什麽時候去?”


    “等我解決完人間妖獸。”風清月長長的睫毛蓋在眼眸上,叫人看不出其中情愫,“蘇蘇,你想清楚了,不要後悔。”


    同樣的這句話,在和風清月在一起的十萬年裏,每次白蘇蘇鬧著離家出走時,他總會淡淡地地對他說:“蘇蘇,你想清楚了,不要後悔。”


    然後又一次次麵無表情看著白蘇蘇灰溜溜地回來,白蘇蘇覺得,他就是篤定了自己離不開他,哪怕自己被他關在煉獄四百年,也不例外。


    可白蘇蘇也想知道,他是憑什麽去這麽篤定呢?


    是因為劇情注定嗎?


    注定哪怕他傷害過她,她也還要舔著臉和他百年好合嗎?


    哪裏有這個道理啊?


    “我想清楚了。”白蘇蘇垂著眸子,不去看風清月,揉了揉進了眼裏的灰塵,“你放我下來。”


    風清月不以為然,隻當她還在耍小性子,抱著白蘇蘇不放手,皺著眉打量房中的場景。


    清疏園一年不曾住人,因著天啟氣候潮濕,處處爬滿了苔蘚,房中梨花木製的桌椅床榻也不例外。


    一年前精心準備的羊皮毯子,也因為落上的灰塵,變得黑一塊黃一塊。


    風清月沒多停留,又抱著白蘇蘇出了門,放在院中的搖椅上,傳來幾個小侍,收拾清疏園。


    白蘇蘇覺得沒必要,便對風清月道:“不用麻煩他們了,我住天師府,你要是在這裏住不習慣,也可以帶著他們來天師府。”


    風清月卿耀哲搖椅,像在哄小孩子。低頭看著白蘇蘇的發頂,烏黑如瀑的秀發,鬆鬆散散挽著一個發髻,鬢邊插了一朵小白花,簡單而幹淨。


    白蘇蘇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天師府有天道留下來的禁製,不論鬼神妖獸,進去都會被壓製,與凡人一般無二。


    可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讓白蘇蘇感到安心。


    百年來水清淺沒少派人刺殺她,對她深惡痛疾的妖獸也時常上門報仇,卻都在踏入天師府時,便被壓製住,任由白蘇蘇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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