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趕至,六月雪在城中設宴款待白素素和文白,而後稍加整頓,便大開城門直搗天啟駐紮的營帳。


    敵軍來勢凶猛,士氣高漲,白歡和雲處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能匆匆撤退,守回南陽城。


    開靈匆匆趕至南陽城,便和攻城的魔兵打了個正麵,開靈赤手空拳對戰魔兵,很快便將六月雪派來的魔兵擊潰。


    隻是“天師大人替天出征,誅滅天啟”的消息仍舊傳入天啟百姓和士兵的耳中,在舉國上下掀起一陣恐慌。


    開靈突破情期,化作人形,以一敵百,不在話下,卻仍舊攔不住士氣衰退的天啟軍隊,也攔不住因為惶恐而接連逃離天啟的百姓。


    白朝離遠居廟堂之上,也知天命難違,隻能屈尊降貴,派人送去投降書,請求議和。


    送降書是件恥辱的事,白歡三個月來不眠不休,枕戈待旦,等來的卻是投降的命令。


    一夜之間白了頭,她咬緊牙關沒讓眼淚留出,對著使者鞠了一躬:“臣遵旨。”


    送走踏馬遠走的使者,白歡在冷風中站了許久,春日明媚,卻仍舊餘寒料峭,白歡望著天地間一片蒼茫,頭一次生出無力感。


    一雙手將一件鬥篷給白歡披上,白歡別過頭,不肯讓雲處安看見自己哭時的狼狽模樣。


    雲處安輕歎了口氣,扶著白歡肩頭的手動了動,垂眸看著她一頭的青絲如白雪一般,心裏揪疼得緊。


    “殿下,外麵風大,回去吧。”


    他到底還是沒有由著心將她攬入懷中。


    “處安哥哥,蘇蘇姐姐還會回來嗎?”白歡固執地伸手扯下一朵梨花,濕潤帶著溫涼,用指腹的繭子碾磨成花泥。


    “會的。”雲處安輕聲應道,“殿下,回去吧。”


    “我也覺得會的。”白歡仰頭笑了笑,眼眶泛紅,低著頭一步步走回營帳中,在雪上留下兩行腳印。


    雲處安望著白歡的背影,也伸手揪了兩朵梨花,小心翼翼地包在掌心之間,踩著白歡的腳印跟上她。


    翌日天色還沒亮,雲處安便輕手輕腳地收拾了細軟。


    臨走前他將一封信同一束梨花放在白歡枕邊,撥了撥一旁香爐之中的香灰,轉身領著幾個侍衛,孤身騎馬到了南雲城下。


    六月雪七年來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一閉上眼眼前總會浮現白蘇蘇那張臉。


    慵懶隨意的,清冷又疏離,讓人又愛又恨。


    因此今日也是早早地醒了,沒讓下人打攪睡得安穩的白素素,像往常一般上了城牆,望著天空發呆,便看見了站在城牆外一言不發的雲處安。


    招了招手,讓人帶他進來。


    雲處安從袖中掏出來白朝離親手寫的投降書,遞給六月雪:“請將軍過目。”


    六月雪捏著降書的手頓了頓,挑眉笑得譏諷,“怎麽不叫大師兄了,小師弟?”


    “道不同,不相為謀。”


    “嘖。”


    六月雪收回視線,懶洋洋地看了兩眼降書上的內容,問道:“醉扶歸,在你手上?”


    雲處安怔了怔,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隻是回道:“是的,將軍若肯接受降書,處安會命人親自送他過來。”


    曾經的同門師兄弟,而今拔刀相向,站在了對立麵,令人不免有些唏噓。


    但六月雪和雲處安都不是傷春悲秋的人,便也談不上唏噓。


    “讓他安生在天啟待著便可。”六月雪不知想到什麽,舔了舔唇角,眉梢間自成一股邪肆不羈,將降書團成一團紙,隨手扔在地上。


    雲處安大驚,慌忙上前去撿,六月雪卻一腳踩了上去,甚至用腳尖碾了碾。


    雲處安隻能蹲著身子,仰著頭麵對六月雪,心頭屈辱籠罩,麵色不悅:“將軍這是作何?”


    “別擔心,小師弟。”六月雪抬手拍了拍雲處安的肩頭,立刻便有侍衛上前將雲處安扣下。


    雲處安掙了掙身體,沒能掙脫得出來,被迫壓著半彎著腰,仰著頭同六月雪對視:“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


    “我沒說要斬你。”


    “那你這是做什麽?放了我!”


    六月雪笑了,豔麗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慵懶的貓兒,擺明沒有放人的意思。


    他招了招手,揚聲吩咐道:“來人,好生招待著天啟的使君,不可怠慢半分。”


    “六月雪!”


    “傳我命令,攻城!”


    白歡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看見枕邊沾著露水的梨花,和一紙字體娟秀的書信,心頭警鈴大作,連忙掀起被子下床,卻見小兵慌慌張張來報:“將軍,六月雪攻城了!”


    白歡忙不迭地換上衣服,上了城牆便見城下黑壓壓的一片魔兵,開靈隻身迎戰,卻捺不住對方人多,剛斬盡一批,便很快又有魔兵從黑氣之中爬出來。


    “開靈!”


    白歡心裏焦急,握著槍的手指關節泛白。


    “開城門,迎戰!”


    白歡一掌拍在城牆上,話音剛落,便聽見開靈仰著頭大喊:“不許開城門!白歡,聽見沒,老實給我在城中待著!”


    “城中如今隻有你能守著,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許開城門!”


    “開靈!”


    開靈卻轉頭不去理會白歡的交際,掌心結印,鋪設出結界,圓形的光圈縈繞著白色的霧氣,便從腳下向四麵八方蔓延。


    魔兵前部後繼,搖旗呐喊地衝進去,轉眼被金光吞沒。


    “轟隆隆——”


    黑色的霧氣仿佛從天邊來,同金光糾纏廝殺著,原本處於弱勢的黑氣漸漸壯大,一點點吞沒金光,將金光的範圍一點點緊逼著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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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靈祭出白蘇蘇送給她的流星箭,一生二,二生千千萬萬,斂聚天地間靈氣,化作罡風向著黑騰騰一片的魔兵砸了過去。


    “嘭——”


    仿佛炸開的煙花,黑氣四處蹦散,在一望蒼茫的天地間,顯得格外妖豔。


    六月雪紅衣若血,騎馬在遠方觀望著,神色凝重,一聲令下, 又是十萬魔兵從底下冒出來,仿佛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能將世界全數吞噬。


    麵對對方的人海戰術,開靈漸漸有些難以招架,身形一個趔趄,喉間便是一股腥甜,靈力漸漸枯竭,但她仍舊緊咬著牙關,三丈高的巨獅一尾巴將衝過來的魔兵甩出去,不肯後退半步。


    黑得有些泛藍的眼睛透過黑氣,緊緊盯著六月雪。


    她才不信蘇蘇會對天啟動手。


    她明明那麽愛天啟,和天啟生死與共,才不可能對天啟動手!


    幻境中陷入矩陣的白蘇蘇“噗”地一口血吐在地上,正在破陣的水輕鴻慌忙上前,卻被白蘇蘇喝住:“別過來,我沒事,我們繼續破陣!”


    怎麽可能沒事呢。


    她明明已經感受到了,天啟國運在衰微。


    仰頭看著漸漸被劈裂成兩半的天空,白蘇蘇咬著唇,以靈氣為長劍,威壓全數釋放,向著陣眼撞過去。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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