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設在東臨皇宮,蘇幕遮要先回長公主府處理一些事,便由蘇偃做東帶白蘇蘇和萬年秋在宮內逛著。


    東臨不同於天啟,終年地處偏遠,天寒地凍,一年到頭多數的日子都是大雪覆蓋,目之所及都是白雪茫茫一片,白蘇蘇本能懼寒,便隻能催動靈氣驅除體內的寒氣。


    皇宮布局也和天啟大不相同,也難以使許多植物存活,隻零星地種著些耐寒常綠的黑鬆和雲杉,逛得時間長了,隻叫人覺得乏悶。


    三人一路下來都是一言不發,最後在禦花園中的一處六角亭坐下,蘇偃到底還是皇帝,饒是處處受製於人,在宮中也還是有或輕或重的話語權。


    他吩咐宮女太監準備了些點心,蹙眉想著什麽,又別過頭去看坐著的白蘇蘇以及站在她身邊的萬年秋,兩人郎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完美得總讓人想做些什麽來破壞。


    “白大人歡喜吃些什麽?”


    “入鄉隨俗,嚐嚐東臨的本土特產也可。”


    “不會讓白大人失望的。”言罷,他轉頭對宮女又交代了幾句,才提了提衣擺,掃去其上落下的白雪,在雪地上踩出一片腳印,坐到白蘇蘇對麵。


    萬年秋手指動了動,也坐到白蘇蘇身旁,將其與蘇偃隔開。


    桌上擺著一局殘棋,蘇偃覺得無聊,便收拾出棋盤,和萬年秋你來我往地下著。


    白蘇蘇從前隻看風清月和文白下過,對此一竅不通,便移開視線看向一旁。


    這一想到讓她想起來,自己手中還有個文白,也在劇情線的操控之下。


    隻是不知,在天道所說的修改後的劇情中,他會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但不論如何,江城子能將他留在白素素身邊護著,總歸不是半點作用也無的。


    或許,這便可以作為一個突破口。


    白蘇蘇想得有些出身,蘇偃沒忍住,一連看了她幾眼,頗有些自來熟地問道:“白大人有心事?”


    他的目光過於澄澈,許多算計和心事也藏不住,幹淨得不像是一個帝王該有的,在蘇幕遮的手段下,分明撐不了多久。


    但白蘇蘇已經吃過蘇幕遮和白長清的虧,收起了多餘的同情,隻是抿唇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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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覺得三個人都不說話有些尷尬,蘇偃落下一枚黑子,問道:“我先前聽聞白大人領天命,滅天啟,可是當真?”


    “歹人詭計而已,陛下應能明察秋毫。”白蘇蘇應得滴水不露,蘇偃像是聽到什麽好玩兒的話一般,笑得明媚,“朕可不明察秋毫,愚昧,無知,昏庸,朕聽得多了,白大人不用如此恭維朕。”


    萬年秋一枚白子落下,抬眸道:“陛下,您輸了。”


    “然也。”蘇偃大袖一揮,絲毫不在意一時的輸贏,令人收拾了棋局,便親手將小宮女呈上來的點心一一推到白蘇蘇麵前,介紹道:“這是東臨的特產,鮮奶海棠糕,白大人若是嗜甜,這裏還有些糖可以蘸著。”


    “這是清明酥,年至清明時,民間家家戶戶總會做些,一來祭祖,二來備著迎客。”


    白蘇蘇對這些吃食平素也無甚了解,聽他講得細致,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


    蘇偃笑了笑,單手撩著袖子,另一隻手捏起一塊鮮奶海棠糕,沾了點白糖,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和醉扶歸的孩子氣性,倒有得一拚。


    白蘇蘇也捏了塊海棠糕,她不嗜甜,便沒有沾糖,入口軟糯,涼意裹挾著海棠淡香直衝味蕾,她讚了一聲:“絕味。”


    “是吧?”蘇偃得到認同也挑挑眉,眉眼笑得彎彎的,“白大人再試試清明酥,我從前……”話說到一半,像是意識到什麽不妥一般,蘇偃改口道,“朕幼時年至清明,母後便會做些青團來,旁人隻覺得一股子草味,如同在吃草,朕卻覺得可口鮮美,人間絕味。後來才知民間做的都是清明酥,也頗為美味。”


    “陛下所言極是。”白蘇蘇小口抿了兩口清明酥,被其中濃鬱的像青草一般的氣味熏得有些頭昏腦漲。


    她平素最厭吃些青菜,對手中隻啃了兩口的清明酥接受不能,又不好擋著東道主的麵兒說些掃興的話,便皺著眉又咬了一口。


    萬年秋抬手從她手中拿過清明酥,在白蘇蘇詫異的目光中自己咬了一口,道:“師父,阿秋喜歡。”


    “天師大人喜歡的話,朕派人再送些去天師府。”蘇偃麵上沒有半點不悅,更多的是遇到同道中人的歡喜,隻是眸光打量著落在萬年秋身上,更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有勞。”萬年秋言簡意賅。


    白蘇蘇鬆了口氣,便專注捏海棠糕來吃,但蘇偃明顯比她手速要快上許多,一盤下來,白蘇蘇隻搶到三個,還是在萬年秋的幫助下多得了一個。


    蘇偃笑著將最後一個沾了沾糖,似是挑釁白蘇蘇沒搶到一般,小口慢咬著。白蘇蘇被他這副和身份嚴重不符的孩子氣性逗笑了,麵上故意裝出的疏離稍稍融和。


    “白大人笑起來很好看。”


    白蘇蘇對於他的誇獎不置可否,接過萬年秋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蘇幕遮便派人來尋她們。


    說是家宴,前來赴宴的都是些王公貴族,三公九卿。長公主蘇幕遮和小皇帝蘇偃,兩人一左一右,衣著華麗,共坐高位。


    萬年秋身為天師,白蘇蘇身為貴客,兩人同坐次位,餘下王公貴族,各自入列。


    宴會一開始,便是絲竹入耳,美酒頻斟,白蘇蘇不善飲酒,便小聲吩咐宮女換上一壺清茶。


    而後便是歌姬獻舞,王公大臣舉杯對著長公主蘇幕遮頻頻獻酒詞:“殿下洪福齊天,實乃我東臨萬幸,老臣代滿朝文武,敬殿下一杯!”


    白蘇蘇小口抿了清茶,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隻做一個局外人,飲茶吃飯,注意力卻始終聚焦在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


    蘇幕遮口點絳紅色的口脂,勾唇一笑,美豔得勾魂奪魄:“安大人心意,本宮心領,然本宮身懷六甲,不宜飲酒,便飲茶代酒,敬諸位卿家。”


    說著,舉杯示意,滿朝文武大臣及其家眷皆舉杯回應。


    一杯下肚,白蘇蘇將茶盞放置一旁。


    方才敬酒的安大人又拱了拱手,起身對蘇幕遮道:“公主殿下,攝政王抗戰在前線,為的便是救殿下您於水火之中;而今糧草供應不足,將士們饑寒交迫,老臣以為,合該派兵前去……”


    “哎,安大人,今日是家宴,不談國事。”蘇幕遮笑著打斷了安大人的話,而後又笑吟吟地道,“不過安大人既然開了頭,本宮也有事告知諸位。”


    眾人心下一寒,麵麵相覷。


    蘇幕遮說的是“告知”,而非“商議”,便是此事她已經有了決策,不容旁人插手。


    白蘇蘇眉心跳了跳,隱約覺得蘇幕遮要說的事,同她有些幹係。


    “天啟和東臨,兩國世代交好,互為友邦,本宮決定自端午後,多開商口,廣泛通商,為表誠意,先向天啟獻白銀二十萬兩做敬禮。”


    “這……天啟蠻荒之地,我等何必自降身份……”


    “長公主深明大義。”白蘇蘇舉杯敬蘇幕遮一杯,適時開口,先前沒注意到白蘇蘇的人,更是一片嘩然。


    “這這這,這不是天啟的天師?”


    “簡直胡鬧,天啟的人來我東臨作何,簡直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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