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陽從昏迷中悠悠醒來的時候,窗外正在下著雨。


    恰直傍晚,房間裏的光線陰暗幽沉,讓魏陽錯以為自己已身在鬼蜮。


    直到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孩捧著一個銅盆走入進來。


    她看著蘇醒的魏陽,先是驚訝的眨了眨眼,隨後就放下了銅盆,匆匆跑了出去。


    不久之後,李神山從門外邁步而入。


    他笑望魏陽:“醒來了?嘖,瞧你這個表情,像是見了鬼似的。”


    魏陽已經從床上坐起來。


    他發現自己還是血肉之軀,唯獨元氣較為虛弱。


    不過他身上的傷都被處理過了,斷骨已經接好,被挑斷的筋脈也被重新續上。


    看得出來,這必是出自於一位名醫之手。


    此人接骨續脈的手法極好,沒給魏陽留下任何後患。


    “你是李神山?”魏陽看著李神山,神色有些不能置信,隨後若有所思:“記得我暈迷前是在錦衣衛大牢,是神山你劫獄救了我?大恩不言謝——”


    “慢謝!”李神山在床邊坐了下來,搖了搖頭,打斷了魏陽的話:“劫獄救你的,是我家堂主,不是李某,我最多隻是打打下手。”


    魏陽聞言一愣:“堂主?”


    “鐵旗幫西山堂主楚希聲!”李神山微一頷首,同時指了指自己身上繡著鐵旗的衣服:“你在秀水郡呆了許久,應該也聽說過鐵旗幫吧?如你所見,我現在也是鐵旗幫西山堂的一員。”


    魏陽當然聽說過鐵旗幫,卻沒有聽說過鐵旗幫西山堂。


    西山鎮不一直都是由海清幫掌控?


    這次對劉家下手的,正是海清幫西山堂主劉定堂。


    楚希聲他倒是聽說過,秀水郡近年最出色的年輕俊傑,東州青雲榜的第60位。


    此人怎麽就變成了一個堂主?


    還有李神山,堂堂的神策都七品致果校尉,怎麽會委身於一個江湖幫派?


    可他隨即就想到,自己被抓捕前聽到的傳聞。


    據說神策都,已經被全殲於落鳳山。


    魏陽的心中一驚,驀然直起了身:“李神山,我們神策都確已覆滅?還有,我那侄女何在?你們既然救了我,那麽可知劉若曦?”


    “嘿!我們神策都確實在落鳳山折了將近兩萬兄弟,不過談不上覆滅。五萬袍澤,兩位副將都已平安脫身,如今化整為零而已。這份血債,我們遲早會討回來。秦勝與皇帝老兒一個都別想好過。”


    李神山眯起了眼,目中透出一抹厲澤,隨後一笑:“至於劉若曦,她沒事。二十餘日前,我們堂主誅殺劉定堂,已將她救了下來,如今她也在西山堂,擔任堂裏的賬房掌事。


    不過不巧的很,城中正陽武館今日舉行‘燃血法祭’,她被錦衣衛推薦過去接觸血源圖柱,開啟血脈。堂主兄妹,也在那邊。”


    魏陽聽到神策都在落鳳山戰死近兩萬袍澤,不由麵色一白。


    隻覺胸中揪痛,怒恨欲狂。


    魏陽聽到後麵幾句,卻再次一愣,忖道這是什麽鬼?


    西山堂的這個堂主,才剛劫了錦衣衛大牢把他救出來,結果劉若曦還被錦衣衛推薦去開啟血脈?


    不過他聽到神策都大致完好,劉若曦也安然無恙,還是鬆了一口氣。


    李神山此時又上下打量著魏陽:“對了,你現在情況如何?還拿不拿得動刀槍?”


    “我還好。”魏陽凝神內視,感應了片刻:“外傷已恢複的差不多,隻是元氣虧虛的厲害,不過我既然醒來了,最多數日就可恢複。唯獨身上的戰圖被洗去了六副,萬幸的是,曹軒這狗賊可能是為佐證我的身份,我胸前的‘夜狼吞日圖’沒有被毀去。”


    李神山微一頷首。


    魏陽暈迷了將近十日才清醒,可見其傷勢之重。


    不過武修在清醒與昏迷狀態時的恢複力,是截然不同的。


    “你隨我來。”


    他起身出了門,往這座大宅的主院方向走。


    魏陽神色疑惑,卻還是緊隨其後。


    不過多時,他們進入到一間牆壁額外厚實,鐵門極其厚重的地窖前。


    “這是劉定堂挖的地庫,用於儲藏金銀。”


    李神山推門而入,當先走入進去。


    此時展現在兩人眼前的,是堆在角落裏的些許現金現銀,還有一個擺放著眾多法器的兵器架。


    “堂主的意思,是等你蘇醒之後,聘你為‘陽字壇’的壇主,為他效力。每個月的薪俸是一千兩魔銀,他還能額外貸給你一萬五千兩魔銀,用於繪製戰圖。另可從這裏的七品法器中挑選五件,也算是借貸。就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裏的法器數量還是蠻多的,足有十七件。


    絕大多數都源自於錦衣衛牢獄一戰。


    當時楚希聲將魏陽背出牢獄,他卻在偽造魏陽屍體之後,冒險將血風盜留下的諸多法器,全都打包帶了回來。


    這些東西價值數萬,丟在北堡監獄裏麵燒,實在太可惜了。


    魏陽的眸光凝了凝。


    在南方,一萬五千兩魔銀已經可繪製三副很不錯的秘招圖騰了,這屋內的法器雖然都是二手貨,質量卻很不錯。


    預計這可令他的實力,恢複七到八成。


    “若真如你所言,那麽這位堂主可謂義氣幹雲,對我與劉家侄女都恩同再造。他要招攬我效力,我豈能不識抬舉?”


    魏陽抱了抱拳,眼裏卻含著疑惑之意:“不過神山你素來心高氣傲,即便現在脫離了神策都,也沒有為一家江湖幫派效力的道理。何況以神山你的實力,當一個堂主綽綽有餘。為何卻肯屈身在此?”


    “我也是欠了人家一條命,還有好幾萬兩銀子了,此外還另有緣故。”


    李神山苦笑了笑,不自覺的就想起了楚芸芸。


    當時他初見楚芸芸,幾乎以為那女孩是自家的大將軍複活人間,或是轉生之體。


    且越是相處,李神山越感覺楚芸芸的舉手抬足,談吐氣質,都像極了他們家的霸武王。


    不過這幾天,李神山卻又覺得楚芸芸與大將軍有些許不同。


    具體什麽不同,他也說不上來,反正感覺不一樣了。


    李神山其實也覺自己的念頭荒謬。


    霸武王殿下現在的年紀已經二十九了,楚芸芸卻還不到十四,他們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


    他隨後收起了思緒,轉而將一張銅質麵具,一瓶丹藥丟給了魏陽:“這是給你打造的麵具,你現在的身份還是見不得光,丹瓶裏麵是兩枚價值千兩的三煉回生丹,可以助你快速恢複元氣。這幾天也順便去古市集走一趟,把你想要的戰圖繪上。”


    李神山凝著眼,轉身看向了門外:“你醒來的恰是時候!這西山鎮已潛流暗湧,風雨欲來,可能數日之內就有一場風波,屆時正需仰賴你魏陽之力!”


    此時天空中,恰有一道雷霆從天空劈落,將整個西山鎮照耀到纖毫畢見。


    寒冷的春雨,也在這瞬傾盆而下。


    ※※※※


    楚希聲正頭戴鬥笠,頂著大雨,盤膝坐於正陽武館的‘燃血院’。


    這座小院約是三畝見方,此時已滿滿當當的擠了將近七百號人,比前次神兵院的人數多得多。


    院中則矗立著一根周長約有五丈,高達十二丈的巨大石柱。


    楚希聲飽含好奇的,看著眼前的血源圖柱上繪製的諸多壁畫。


    那是關於盤古的遠古神話。


    他是一位無比強大的先天巨神,卻從龍蛋中誕生,由應龍之祖撫養長大。


    他在混沌中成長,卻揮斧劈開了混沌,斬開了天地,也劈碎了混沌中無數的妖魔,斬殺了無數的先天巨神。


    最終盤古力盡而亡,他的雙眼,四肢與肉體骨骼化為‘陽神’太昊;‘陰神’月羲;‘火神’焱融,‘冰神’玄帝,‘石神’石陰,‘水神’天工,‘木神’靈威,‘金神’白燭,‘風神’帝刹等十二位遠古巨神。


    盤古的血液,則化為龍之九子——囚牛、睚眥、嘲風、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負屭、螭吻。


    這些都是盤古的血脈,也是人族的所有血脈源頭。


    這十二位巨神與龍之九子的圖畫,都是由高人繪製,無不神形皆備,栩栩如生,讓人感覺圖上的這些巨神,神獸,都是活著的。


    它們隨時都可脫離壁畫,飛空離去。


    石柱本身也非凡物,據說是以遠古巨神的大量精血與骨骼粉末,混雜先天太陽神石,一體鍛造而成。


    無相神宗每年都會在圖注上澆灌大量的‘先神之血’,讓它保持活性。


    楚希聲看著這副壁畫,卻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副壁畫似乎缺少了一部分?


    有一小部分內容被人為消除了,使得整幅圖案很不和諧,有著缺憾——


    就在楚希聲凝神注目之際,一個熟悉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無相神宗的血源圖柱,效果一直都是最好的,先神之血一直都用得很足。”


    陸亂離從後方走過來,毫不客氣的擠在楚希聲身邊坐下,把旁邊坐著的一位美貌少婦強行擠開到一邊。


    隨後她用略含瞻仰的目光看著前方的圖柱:“無相神宗的山門在幽州北境,與眾多巨神族裔為鄰,他們每年都與北方異族交戰,殺死許多巨神族裔,從中提煉出無數的‘先神之血’。


    據說昔日的霸武王秦沐歌十一歲時第一次激發血脈,就是借助這根圖柱,將一身血脈全都激發到五階,甚至是六階。我就不行了,我十二歲的時候,修為才剛到八品下。第一次激發血脈時,也僅僅隻有三門天賦提升到五階,她太厲害了。”


    陸亂離嘖嘖感慨,為秦沐歌驚歎不已。


    被她讚歎的正主楚芸芸,則盤膝坐在楚希聲的右側。


    她眼觀鼻,鼻觀心,對陸亂離之言充耳不聞。


    楚希聲也麵無表情,忖道陸亂離這丫頭,莫不是在衝我凡爾賽?


    十二歲就修為八品下,部分血脈覺醒至五階——這如果還都不行,那我豈非是渣?


    不過楚希聲聽她說話,還是蠻高興的。


    他沒想到陸亂離會趕回來,參加正陽武館的‘燃血法祭’。


    楚希聲麵上卻是一點異色都沒有,隻略含好奇的小聲問:“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呢。對了,你的東叔沒事吧?那麵逆神旗呢?落到誰手裏了?”


    對於逆神旗的下落,楚希聲挺在意的。


    陸亂離雙手抱胸,神色無奈,“旗杆與烈王寶藏都還沒影,我怎麽能現在就走?至於東叔——”


    她有些遺憾的看了北麵一眼:“他安然無恙,總算他腦子沒糊塗,看情況不對就把旗子丟出去了。如今那麵逆神旗幡,落在了‘鬼影’的手中。


    這結果還不錯,鬼影此人雖是地榜的第四百二十位,遁術卻可入天下前三十,關鍵是此人與朝廷有深仇大恨。他出道三十載,殺死的四品以上官員大將就達二十人。以此人的性情,哪怕是死,也不會讓這麵旗落在朝廷的手裏。”


    陸亂離明知這是最好的結果,卻還是痛悔莫名。


    她感覺自己錯失了一億兩魔銀。


    楚芸芸狀似不在意,卻一直在凝神靜聽。


    她聽到‘鬼影’二字時神色微動,眸光又平靜了下來。


    她聽說過此人,鬼影的一身戰力在三品中平平無奇,可他的一身遁術,卻超越不少一品武修。


    鬼影也確實恨極了朝廷,尤其對大內高手恨之入骨。


    他的懸賞金也居高不下,一直榮列黑榜的第五十七位。


    楚芸芸先前最擔心的是朝廷取得旗幡,以高品術師追源溯蹤,推演旗杆的下落。


    不過此旗既是落入‘鬼影’之手,那麽短時間內,楚芸芸都不用再為此憂心。


    楚希聲也神色一鬆,他與二女的想法差不多。


    隻要旗子沒落在朝廷與邪魔之手,那無論什麽情況都可接受。


    “那真可惜。”


    楚希聲隨即語聲一轉,笑容可掬道:“你回來的正好,西山鎮那邊有點小麻煩,你身為‘亂字壇’的壇主,也該為堂裏出點力,要對得起我給你的薪俸。”


    陸亂離就不禁‘嗬’的一聲冷笑。


    她現在都還沒看到薪俸的影子,楚希聲就對她說要對得起薪俸?


    陸亂離已經脫離了榮升‘壇主’的興奮期,也看穿了楚希聲的把戲。


    這家夥就用一個‘壇主’的虛名,區區四百兩魔銀的月俸套住她,讓她這個堂堂六品下的大高手,白白為他效力。


    不過陸亂離還是疑惑的揚了揚眉:“西山那邊,不是有鐵笑生坐鎮嗎?有誰敢來找你們的麻煩?”


    “鐵笑生不能總待在西山,何況這事他也幫不上忙。”


    楚希聲搖了搖頭,唇角浮現出諷刺的笑意:“就在六天前,郡衙那邊已定下數額,西山鎮需繳納八十五萬石的田賦,四十七萬兩人頭稅,限期一個月內繳納,否則就要問責我這個西山鄉正。”


    以往的海清幫西山堂,負責代朝廷征收地方稅賦。


    如今這差事,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四十七萬兩人頭稅?”陸亂離不由一愣:“官府究竟是怎麽算出來的?還有八十五萬石的田賦,也很誇張了。”


    大寧的人頭稅是所有成年壯丁一人一兩。


    西山鎮附近的人口是比較稠密,卻也沒有四十七萬壯丁這麽多。


    還有西山鎮的田地,總數才九十萬畝,其中隻有三分之一是上田。


    陸亂離眯起了眼。


    她意識到這定是衝著楚希聲的運河來的。


    換在以前,楚希聲光腳不怕穿鞋,大可直接掛印離去,懶得搭理郡衙的催征。


    可如今楚希聲有一條運河在握,就不能再無視郡衙。


    一旦他對稅賦置之不理,郡衙也就有理由對運河下手。


    陸亂離一聲冷笑,神色不屑:“他們想得倒美,你可以發動地方的關係,與郡裏對賬,不能由他們說多少就是多少。如果郡衙不肯,就按著地方上那些豪族攤派就是,他們要有什麽不滿,自己去找郡裏說。”


    這是以下逼上。


    往年的田賦,也是由劉定堂攤派給地方上的百姓與地主豪強。


    郡衙沒法承受住這群情洶湧。


    “這是良策。”楚希聲微一頷首,麵含讚賞:“問題是西山鎮的豪族,也準備要從我的運河分一杯羹,如今正私下串聯,準備抗稅不納。西山鎮最大的豪族聞家給我致函。要麽由我一人把這八十五萬石的田賦與四十七萬兩人頭稅吞下去,要麽將運河的股份轉讓出三成給他們。”


    “貪心不足蛇吞象!”


    陸亂離還是滿不在乎:“怕什麽?殺過去便是!我們有五百幫眾,還有六千西山獵戶可以驅使。區區地方豪族,以為我西山堂刀鋒不利?”


    可她隨即就見楚希聲的臉色很奇怪。


    陸亂離不禁擰了擰眉:“該不會是西山的獵戶,也出問題了?”


    “確實出問題了。”


    楚希聲點了點頭,神色竟是一派從容,風輕雲淡:“一個是西山的獵戶,不想再交平安錢;一個是白雲寨與九刀塢,合同西山郡軍一起警告西山獵戶,誰敢為我效力,以後就別想入西山狩獵。”


    楚希聲其實是不太想收平安錢。


    他不像劉定堂,就隻是借保護與平安錢的名義對獵戶敲骨吸髓。


    楚希聲收一份錢,就得多擔一份責任,要護持這些西山獵戶的平安。


    不過這平安錢,又不能直接免除。


    人都是一樣,畏威而不懷德。


    他如直接免除這血稅,西山獵戶不會感激他,隻會以為他實力不夠,軟弱好欺。


    隻有立下足夠的聲威,再免除血稅,才能讓這些西山獵戶對他真正感恩戴德,為他所用。


    楚希聲要想收服西山獵戶,必須細細謀劃,步步為營,急不來的。


    “那就麻煩了。”陸亂離麵色凝重:“這幕後之人用計狠毒,麵麵俱到。你現在準備怎麽做?”


    “直接莽過去,殺到他們服氣為止。”


    楚希聲失聲一笑:“他們的想法很不錯,不過錯估西山堂現在的實力了。有你們在,我誰都不怕。所謂破家縣令,我在西山這一畝三分地,也如縣令一般。這次不破個幾家豪族,他們當我楚希聲是泥捏的?”


    陸亂離唇角微揚。


    她忖道此言有理,有自己這個戰力比肩五品,深藏不露的大高手在,西山鎮那些跳梁小醜,也敢放肆?


    陸亂離卻沒注意到楚希聲,用的是‘你們’二字。


    也就在這時,葉知秋合同其餘四院教頭,走到了血源圖柱的旁邊。


    他們各據一方,神色肅穆。


    雷源則背負著手,立於一側:“肅靜!時辰已至,燃血法祭即將開始。爾等還不清心凝神,運轉元功?”


    他生恐今日再出神兵院那樣的變故,目光額外淩厲,審視觀察著院中每一個可疑之人。


    周圍院牆外,還候著二百位全幅武裝的武師,隨時都可進入院中維持秩序。


    楚希聲神色一凜,他不再說話,專心致誌的運轉養元功。


    劉若曦就坐在楚希聲背後不遠,隻是一直默不作聲。


    不過這一瞬,她的眼中也現出一抹精芒,生出了強烈的期待。


    要開始了嗎?


    自己人生當中,第一次接觸血源圖柱,第一次經曆燃血法祭。


    楚家小妹已經代堂主,傳授給她楚家的楚氏擇血秘術,不知這次能發掘出多少血脈力量?


    也就在天邊最後一縷光明消失,天上大雨傾盆之際。葉知秋等人各自祭起了三滴‘先神之血’,打向了血源圖柱。


    這圖柱瞬時燃起了滔天血焰,散出了小太陽般的光輝,使得整個院中忽然灸熱無比,仿佛火爐。


    於此同時,大量的血霧散溢開來,覆蓋住了整座小院。


    而就在那血霧散出的一瞬,楚希聲與劉若曦都感覺渾身上下一陣劇烈的癢痛。


    他們的骨骼裏麵一陣‘哢哢’作響,讓他們渾身惡寒,通體發涼。


    似乎有無數的妖魔鬼怪,正從自己的骨頭裏麵爬出來,讓他們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炸裂,痛不欲生。


    渾身上下的血液,更像是燃燒了起來,化為灸熱的岩漿在體內遊動。


    楚芸芸與陸亂離卻是反應平平,她們兩人不是第一次接觸血源圖柱了。


    不過二人都演技極佳,此時也裝出了不堪忍受的神色,兩張小臉都一片青白,看起來痛苦極了。


    楚希聲經受住一開始的劇痛之後,就遵照葉知秋的囑咐。


    他凝神定心,全力運轉養元功——據說這有助於他激發更多的血脈之力。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這血霧才逐漸的散去。


    當最後一滴血霧散去,陸亂離就即時睜開了眼。


    陸亂離的唇角微揚,心情極佳。


    無相神宗的‘燃血法祭’,果然是六大神宗當中最紮實的。


    這次她共有三種血脈天賦得到了提升,實力又提升了一截。


    ——別看隻有三種,可她的血脈天賦的階位本來就高,所以這一次的收益其實極大,足以讓她的實力提升小半個階位。


    隨後陸亂離又側過頭,看向了楚希聲:“你怎麽樣?有幾種天賦到五階?”


    而此時楚希聲正眼神微喜,看著自己的人物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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