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巷子的盡頭出去,是一條幹淨清澈的小河,清的一眼就可望到河底五顏六色、圓潤光滑的鵝卵石。小河對麵山下的小房屋被太陽照射,茂密的老樹綠綠的,但卻籠罩著金色的光芒。山腳下是大片大片的梯田,大霧在田野裏遊走,好看極了。時近傍晚,灶煙從一個個門洞裏飄出來,像個巨大的冒煙的蜂窩。


    “從未見過自己長大的城市還有這樣的風景……”,不染心中感歎,看到燕西撿起一個石子,手腕一揚,拋向小河,接著他又撿起一個,用力,竟遠遠的拋在了河的對岸。她也一時興起,可無論怎樣努力,石子也無法超越這條河流,最遠也隻是落在了河水中央。


    不染憋嘴,踢了踢腳下的碎石,沿著河邊徑直走開了。


    燕西追上他,笑道:“就知道你心裏有事,一個石子何必與它較勁。”


    “誰說我心裏有事,我隻是也想體會下你們的童年罷了……”


    “難道你想體會在巷子裏長大的童年?”


    “在巷子裏無憂無慮的追逐打鬧、在小河邊玩耍,回家時再怎麽髒,怎麽晚,也不見怪……燕西,這樣的童年記憶,我真的好羨慕。”


    燕西頓了頓,眼中有著明顯的探究,像是想從她臉上發掘一些真實的東西。眼前這個女孩,雖然他暗暗喜歡了一年多,可自從昨晚看到她那樣無助的哭後,他發現,自己其實還沒有真正走進她的內心,她的心事並不與他說,這仿佛是他走向她的一個障礙。


    “關於昨晚,你不想同我說點什麽?”,燕西問。


    “什麽?”,不染一驚,顯然沒明白對方所意。


    下一刻,他伸手觸摸了一下她的側臉,雖然隻停留一會便放開。


    安慰她:“盡力把石子拋出去了,就別管它的去向了。”


    這個理論挺新穎,她不禁好奇出處?燕西說,這是高中語文老師上課講的,說是一位名人的詩,隻一句:我從地上撿起石子,拋了出去。當時老師也不懂這首詩的寓意,後來他領悟其義,並做了發揮:石子拋出去時,盡心盡力,然後就順其自然,是遠,是近,是碰壁,是被風吹改變了軌跡都由不得你……


    燕西又道,石子既拋出了,就別試圖預測其軌跡或落點,傷神,也無關結局。


    “盡力把石子拋出去了,就別管它的去向了”,不染心中默念了這句,突然覺得好有深意。人類的思維有時很奇妙,同一件事情我們從不同的角度分析,觀察,會取得完全不同看法,見解以及結果。所以,在同一種狀況下,有人悲傷,有人振作;有人沉入穀底,有人遇到轉機。我們需要不斷完善自己的思維習慣,


    不染說:“燕西,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


    燕西沒有追問下去,也可以說是克製。他知道她並不會真正想告知他什麽,其實,他也並非要她非說不可,他隻是希望她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任何時候在他麵前都無需掩飾自己的情緒。


    她想問他什麽,但沒用吭聲。想起方才聽到外婆和燕媽的對話,感覺心髒就漏跳一拍。剛剛才走進她心裏的一個人,怎麽突然有種特別怕失去的感覺呢,她希望他好好的,身體好好的……


    不染覺得難過,昨晚他一夜未眠,莫非是因為自己嗎?平時大而化之慣了,今天的情緒卻有些不知如何排解。看著麵前的人,突然就有些委屈,最終將手探了出去,扯住他的衣角,將嘴唇貼了上去,也不管對方是不是願意,她一鼓作氣的探索。


    夕陽的光線打在他的麵頰上,讓原本英俊的輪廓看上去更加的細膩柔情,平日裏憂鬱的黑眸也更加的深不見底。燕西垂眸,左手拖住她下巴,右手掌心攬住優美的腰身,力度似有鼓勵之意。可她的唇隻輕輕觸碰兩秒便分開。


    貪念在一瞬間變得一發不受控製,尤其當撩撥之人是自己心念的對象時,淪陷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染閉上眼攀上他的肩膀,心砰砰直跳,堪稱……慘烈。


    燕西若有所思,雙手纏入她發絲,將心意之人的臉龐拉入眼前,望著她,輕歎一聲,他的注視專注讓她覺得有些魅惑味道,絲絲入扣,波動心湖。而下一秒就是一個柔情似水的吻。


    他的吻是溫存的,細膩的、濕潤,讓不染心中湧出一股酸楚的甜蜜。也不知是誰先沒了克製,再次將唇慢慢探入對方的氣息中……


    河灘上稀稀落落走過來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朝這對情侶望來一眼。


    “年輕真好啊!”


    ……


    電鈴聲這個時候響起,驚醒了兩個意識模糊的當事人。不染驚覺到自己行為,羞漸是一定的,難為情到臉上潮紅。


    示意他先接電話,他卻無動於衷,隻是緩緩輕撫著她額頭的碎發,對視見還有些溫潤的餘韻,她的身影清晰地倒影在他的眼中。兩人均沒有進一步的舉動,阻隔某種青春的誘惑。


    五、六聲鈴響之後,終於歸於安靜。


    “這幾天會一直和果子在一塊嗎?”,燕西熾烈的眼神,似是能將她的靈魂吸進去。


    她正要回答。他又說道:“隻想每天都看到你。”


    她本是要說,這兩天就準備回家去陪陪爸爸,但心裏卻還是在打退堂鼓。想再給自己一點時間,讓她理清自己對爸爸的評判。就目前的思緒來說,還無法從二十年前爸爸背叛媽媽的感情,讓她獨自一人生下自己的埋怨中走出來,可這又能怎樣呢?畢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一切已是定局。


    就這樣停頓了幾秒,燕西說:“我們兩個去外麵吃飯吧,然後我們再回去。”


    他知道,他是想和她多相處一會,可外麵的飯菜,也許根本不適合他的胃口,更確切的說,也許是不適合他的身體……


    “還是回家吧。我明天和果子還在這兒,我們還會見麵的。”


    燕西含笑點頭。


    回去到餘家,果子還在,劈頭蓋臉就責備道:“給你們打電話竟然都不接,太過分了!”


    然後趕緊拉著不染撤了。


    燕西怔怔的望著不染的背影,竟忘了挽留。


    燕媽從廚房出來,看著兒子道:“明天把你同學請到家裏吃飯吧,今天他們剛來,果子她奶奶肯定等著她們呢。”


    “嗯。”,燕西應道。神情自如的進屋去看燕北。


    知兒莫如母,燕媽第一次看見兒子情竇初開,對一個女孩子動了真心。心中既欣慰,又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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