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山腳之下的陸乘風正背手立於花前月下,淡淡的銀輝灑下來,將眼前本就很美的地方染得如夢似幻。


    “別想了,明日就要啟程去蜀山了!”


    “我隻是擔心二叔的病……”陸乘風回過頭,艱難的笑了笑,“我已經好久沒去看看二叔了,眼下他病重垂危,我卻什麽忙都幫不上!”


    “想你二叔和二嬸當初是如何對你的,你竟還如此掛念於他!要是我病了,你會不會也如此擔心?”


    上官行兒似對此二人幼時對陸乘風造成的傷害顯得極為不滿,遂瞥了撇嘴道。


    陸乘風微笑著歎了口氣道,“再如何對我不好,可終究是我的親人啊!他們也不是壞人,你何必如此介懷呢?”


    見他的倔脾氣又上來了,上官行兒也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而回到了洞內。


    此地離蜀山有萬丈之遙,要想上去,隻能是禦劍飛行,而且明日便是黃階弟子正式比試的日子,隻待天亮便要即刻趕赴蜀山,否則,那場比試便是未戰先輸了。


    這已是在逍遙洞的最後一夜了,幾人卻是少了喝酒的興致,隻是沉默不言。這天底下最難過的事便是分離了,雖然還未說出口,卻早已心知肚明的。


    夜已經很深了,洞內依舊是十分陰冷,陸乘風找了塊空地,平平的躺了下來,身子放鬆的瞬間,卻隻覺渾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連日來的奔波已經讓他身心皆疲,一躺下來,他便連動都不想動了,重重的眼皮終於是漸漸合上了。


    望著他熟睡的臉龐,上官行兒眼眶微紅,深情的注視著眼前的少年,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生疼,仿佛是結痂的傷口複又撕裂一般的疼。


    “你既然如此不舍,那又何苦呢?”風三娘無奈了歎了口氣道。


    “蜀山派一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我不想冒然上山給他造成困擾。他又偏愛逞強,我不想連累他!”上官行兒的雙眼含淚,纖細的手指不經意間滑向了他的臉龐,“我又何嚐不想與他在一起,隻是從一開始他就選擇了一條與我截然相反的路!”


    “那你想好明日要如何與他說了嗎?”


    上官行兒輕輕的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知該如何說,我不知道……”


    “那就讓我來跟他說吧!”風三娘說著便是緩緩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繼而便是轉身回到了石室。


    上官行兒柔軟的身子躺在了陸乘風的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她覺得特別安心,好像隻要眼前這個人還在,她就不會胡思亂想。但此刻,雖是千頭萬緒,卻終是不知不覺的睡去了。


    夜,悄無聲息的從兩人的呼吸間流走。


    當悠長的鍾聲第一聲敲響時,陸乘風的眼睛便是猛然睜開了,當他看到正趴在自己胸口的上官行兒時,便是一手輕輕托其她的左肩,自己則輕輕的挪動著身子,生怕將她吵醒了。豈料,他剛一抽動身子,上官行兒就睜開了眼睛,單看她的臉色,顯然是睡的不算太沉。


    陸乘風尷尬的笑了笑,“我隻是……怕吵醒你!”


    當鍾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之時,上官行兒頓時便是心裏一驚,倦意全無,輕聲問道,“要去蜀山了嗎?”


    當看到陸乘風點頭時,她心裏便是抑製不住的難過,但她卻仍是擠出了一個笑臉道,“那我在此等你!”


    陸乘風一聽這話,頓時便是臉色驟變,顯得極其激動,“難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麵對對方的質問,她卻也隻能是沉默……


    此時的後山真可謂是如火如荼,東西高台之上的長老及隨從弟子皆看得目不轉睛,連連點頭。卻是一掃昨日的萎靡,專注場中之人的功法,修為。


    中間最高的台子之上,兩名黃階弟子手持寶劍,君子之氣可謂是浩然而生。


    劍創始自軒轅黃帝時代。據黃帝本紀雲,“帝采首山之銅鑄劍,以天文古字銘之”。上古年間,逐鹿之戰,軒轅黃帝以軒轅劍大敗蚩尤。自此以後,劍之本身便代表這天地間的浩然之氣。劍乃王者,王者傲氣,剛不可折;且劍鋒剛直,不屈不饒,故而劍又乃君子之物。當然,劍之本身並無特別含義,隻是古往今來人們在殺伐征戰中賦予它新的意義。饒是如此,蜀山眾弟子卻是始終以劍為兵器,想來定是一種天下正道之象征。


    修真者以兵器相搏實則是虛招,隻不過將全身的真氣灌注於劍之本身,所使出的每招每勢其實毫無用處,真正鬥的,卻是人之修為。修為越是高深,其劍氣便是愈濃。自古便是太乙化兩儀,所謂兩儀便是一陰一陽。而作為一個修煉道家之純正法門之人,所使出之招式盡帶著金色光芒,這也是兩儀之陽的要義。


    就在上官行兒不知如何回話之時,風三娘緩緩自石洞走了出來,微笑道,“這丫頭看我孤身一人,打算在此陪我幾日,你看如何?”


    想起昨日與三娘一起,說的便應是此事,難怪她看起來總是心事重重的,一念及此,陸乘風倒也沒再多想,隻是摳了摳鼻梁,輕聲道,“也好,你跟著三娘我便也放心!但你下次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我還是喜歡看你笑!”


    此刻要她笑,未免有些太困難了,但迎著陸乘風的眼神時,便是因著三娘在此有些羞澀,上官行兒一把將他推開,裝作不耐煩的樣子道,“好了,你別囉嗦了,快走吧!”


    話音未畢,隻覺地下一震,石門緩緩打開,一股極強的罡風頓時便是撲麵而來。然今非昔比,這風於此刻的陸乘風卻是毫無影響的,他站立了半晌,便是徑直走向了石門。


    “小子,此乃我小姐的貼身佩劍,先借你一用,用完之後即刻歸還!”


    風三娘說著便是將手中的寶劍遞了過去。


    陸乘風猶豫片刻,便是緩緩接過了寶劍。臨走,他回身望了一眼正強顏歡笑的上官行兒,囑咐道,“好好照顧自己!”


    大風很快吹散了他的聲音,但上官行兒還是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那一絲聲音裏的柔情,見她含淚點頭,陸乘風這才回身走進了石門。


    “小子……下次來帶上你家的紅塵酒!”


    風三娘再身後拚命的叫著。


    “知道了!”


    就在石門緩緩關上的瞬間,陸乘風的聲音便是隨著風傳來進來。


    黑暗的石道之中,陸乘風運氣全身的真氣,逼開他四周的強風,逆行而上,半晌之後,一道刺眼的陽光射得他眼睛生疼,他下意識的擋住眼睛,緩緩走出了石道口,突隻覺周圍的風全部消失了。遙望飄渺雲霧中的蜀山,他頓時有種重生之感。


    他呆立片刻,終於移開了擋在額前的手,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身後之後,便是意念一動,全身真氣便開始在周身遊走,隻見他捏訣一引,那劍頓時便是一陣抖動,光芒一閃便是大了許多。待他緩緩站上去之時,心裏滿是抑製不住的激動,隨著他手指向前一引,腳下的劍便是嗖的一聲飄飛至半空,好在之前見過宋青山禦劍,他試著雙手張開保持平衡,隨著他真氣的越聚越多,劍身也是平穩的上升。


    待劍已離地達至與蜀山一般高度之時,捏訣前引,腳下便是一動,待他回過神來,自己已是身在雲霧之中,隱約能見到蜀山所在。


    他無意間瞟了一眼身下,之前所在的地方卻已消失不見,隨之取代的便是大小不一的山包,之前的逍遙洞所在的那座山也成了一個黑點。淩空之下,他便是恍如置身於仙境,行於高山之間,隻覺有一覽眾山小之感,傲然之氣油然而生。


    此刻,他甚至在想,若是這一幕被劉家村那些村民,或是鳳來樓的那些夥計們看見了,他們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當初的掃把星也能成為蜀山的修真者,甚至都學會了禦劍飛行。


    正思忖間,眼前的濃霧消散,他一眼便是見到了後山院落之內浩浩蕩蕩的人群,高台之上已有人開始比試,光芒閃爍間,見到的卻盡是一些身著白衣的黃階弟子。台下卻是擠滿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皆身著黃衣,其中不乏身著淡黃色衣裳的玄階弟子,當他看到正得意洋洋的李雲飛之時,心裏卻是恨得咬牙切齒,但卻終於是忍住了。


    劍身徐徐落至他經常砍柴的山林之頂,與後山相對而視,他找了一處野草較為茂盛的地方坐下,看著對麵正比試的弟子。


    在院落中呼聲四起之時,他打開了那卷羊皮卷,在其最後記載了一些可以作為對戰隻用的法門,其中包括之前用過的玄天八卦訣。但此刻他需要用劍,想從中找到一些關於用劍的法訣,卻始終未曾找到。最後一行字卻是寫著,“手中利刃盡是虛無,若自身強大,草木皆可為劍。”


    這最後一句卻似有所指,他突然想起肖笑遙卻是從不帶劍的,身邊唯一的物事便隻有那葫蘆了。想來他定是修為高深,不屑假手於兵器。


    一念及此,陸乘風便又是收起了羊皮卷,繼續專注的看著後山的熱鬧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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