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甜崽?”寒湛放下貝殼碗,淡淡地瞥向兜兜。


    小人魚指了指自己,“zai……”


    “不行。”寒湛皺了皺眉,怕嚇著了嬌嫩的小人魚,他放緩了語氣,“甜崽這名字不好聽。”


    他沉吟片刻,忽然床上的甜果子落入眼簾,他開口,“叫果果。”


    兜兜不服氣,“是甜崽。”


    落夕拎起他小尾鰭,晃了晃,冷笑道:“什麽甜崽,那是你的崽崽嗎?”


    寒湛沒理會上跳下竄的兜兜,他拿起甜果子,搗碎了,做成醬,混進肉糊糊裏,喂給小人魚吃。


    甜果子帶著微酸,小人魚張嘴“嗷嗚”一口,立即酸得小臉皺成一團。肉糊糊含在嘴裏,想吐又不敢吐,最後含淚把肉糊糊咽進肚子裏。


    見到小人魚露出想哭的小表情,兜兜趕緊遊過來哄他。


    沒想到果果一點酸的都不能吃,寒湛略尷尬,他端起貝殼碗遞給冬晨,“我給果果重新做一碗肉糊糊吧。”


    冬晨把剩下混了甜果醬的肉糊糊吃了,他砸吧砸吧嘴,明明就很好吃呀。


    唉,冬晨很憂愁,崽崽真難養活。


    不一會,寒湛重新做了碗肉糊糊回來。


    很快太陽上來,海麵溫度升高。小人魚皮膚嬌嫩,經不起曬,隻吃個肉糊糊的工夫,小臉就被曬得紅撲撲的。


    寒湛收起貝殼碗,把小人魚放進水裏,“晨晨,你帶果果先去海裏吧。”


    小人魚沉入水裏,立即搖著小尾巴,在水裏遊來遊去的。


    兜兜在後麵追著他玩,就在即將追上的時候,又放慢了速度,裝作追不上氣急敗壞的樣子,逗得小人魚眉開眼笑。


    落夕低頭看看乖巧的果果,再看看自家小魔王似的兜兜,歎氣,他怎麽就沒生出像果果這麽可愛的小人魚。


    不過還好能有治得了他的小果果。


    “落夕,我們準備去海裏,你要去嗎?”冬晨問他。


    “去的,不過……”落夕拉住冬晨的手臂,指了指籃子,“你把神力收回去,別讓人偷了。”


    那次讓莫羅偷走神力的事,始終是埋在他心裏的一根針。使得他在之後兩年裏,每日每夜都在悔恨交加中度過。


    冬晨伸手把光團收進身體裏,小人魚見了,小臉露出茫然之色,他眼睛使勁往籃子裏看。


    咦?會發光的團子呢?


    不見啦~


    寒湛伸出手指,摸了摸小人魚烏黑如墨的頭發,“等回來再拿出來給果果玩。”


    好叭。


    小人魚咬著小手手,勉強同意了。


    聽說他們要下去海裏玩,難得有空的特西亞也過來了。


    冬晨魚尾沉下水裏,托起小人魚,放在頭發上,不放心地叮囑道:“果果抓緊爸爸的頭發哦,不要掉下去了。”


    說著,自己忍不住笑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


    “哥哥還記得我小時候嗎?”冬晨腦袋頂著條藍尾小人魚,笑眼彎彎,“爸爸就是這樣叮囑我的。”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


    一眨眼,他和寒湛的崽崽都破殼了。


    果果乖巧的坐在爸爸頭發上,小手手抓緊他的頭發,烏溜溜的眼眸左右看看,剛破殼的小人魚對這個世界好奇極了。


    瞧見一條小魚,一隻螃蟹,都覺得新奇。


    冬晨邊遊,邊指著水裏的小生物,“這是翅魚,果果吃的肉糊糊就是翅魚肉。”


    寒湛也在一旁教導小人魚認識這個世界。


    果果認真聽著,偶爾點點小腦袋,聽到高興時,還會拍拍小手。


    小手鬆開爸爸的頭發,差點就被緩緩的流水衝走,小手連忙抓住爸爸的發梢,小身子在水裏一晃一晃的。


    後麵的兜兜緊張兮兮地張開手,抱了個滿懷。


    晴空明淨,白雲舒卷,放眼望去,海天一色,陽光刺穿海麵,在海水中變幻出令人驚豔的顏色,將淺海區照的一片澄亮。


    五彩斑斕的魚兒在珊瑚群上暢遊,果果看得目不轉睛,“pa、pa……”


    “嗯?”冬晨把果果托在掌心上,“果果是在叫爸爸嗎?”


    果果小手抱著冬晨的手指,扭身指向海底,“pa……”


    冬晨和寒湛對視一眼,“我們去海底看看。”


    那邊落夕也撈起兜兜,魚尾一甩,衝向海底。


    光線逐漸轉暗,霧氣繚繞,海底深處隱隱約約出現一棟建築。


    這是棟巨大的石造建築物,周圍立著三根石柱。整個建築遺址好像是一座年代久遠的神殿。


    建築裏亮如白晝,整座宮殿透著神秘的氣息。


    他們敏銳地注意到,落夕眼裏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特西亞仿佛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他緊緊握住落夕的手,“我們過去瞧瞧。”


    “好。”落夕嗓音難掩急切。


    他們遊上前去,高高的階梯呈現在他們麵前,遊上台階,就發現麵前立著巨型石塊、石柱砌成的牆。


    仔細一看,石牆上有雕刻過的痕跡。


    曆經幾千餘年海水的侵蝕,依舊完好如初,連石牆上的花紋也不曾褪色一下。


    落夕臉上閃過懷念的神色,他手指撫過牆上雕刻的花紋,“這是我媽媽雕刻的圖紋。”


    落夕的人魚母親曾經侍奉過海神。


    所以這裏應該就是消失的海神神殿。


    上次他跟落夕過來,這裏還是空蕩蕩的一片,而今日過來卻橫空變出一座宮殿。


    “我小時候總愛來這裏玩,但是媽媽從不讓我進入,怕我驚擾了海神。”落夕緩緩開口道,“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海神神殿。”


    原來這真的是海神神殿。


    還未進去,冬晨心中就徒然生出幾分親切。


    果果從寒湛懷裏跳出來,他歡快地擺著小尾巴,往神殿裏遊進去。


    “甜崽等等我。”兜兜趕緊追上去,拉起果果的小手,遊了沒一會,就嫌他遊得慢,他一把抱起果果,帶著他遊進神殿裏。


    一踏入宮殿,冬晨就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包裹著他們,這股熟悉的力量,和他體內的海神神力如出一轍。


    這是海神遺留在世上,最後一絲薄弱的神力。


    隻為了能保存這座神殿,不受到破壞。


    如今這絲微薄的神力也快消散了。


    冬晨再一次感覺到,來自海神的溫柔。


    金碧輝煌的宮殿,每一處建築都如精雕細琢般,讓人驚歎萬分。


    這座神殿,是侍奉海神的鮫人們砌成的。可見當時,鮫人們有多用心去為海神建造一座宮殿。


    海神一向無拘無束,隻有極少數時間會到這裏居住。


    神殿裏冷冷清清的,唯有懸在上麵碩大的夜明珠散發的亮光盈滿了整座宮殿,而海水裏早已沒有了海神的氣息。


    果果睜著烏溜溜的眼眸,四處張望,嘴裏發出“啊啊”稚嫩的小嗓音。


    見小人魚盯著頭頂,兜兜說:“甜崽是要那顆夜明珠嗎?我摘下來給你玩。”


    兩條小人魚手拉手,試圖摘下夜明珠。


    落夕仰頭望著神殿,好似要將裏麵每一寸建築印在心底。


    他們仔細找了幾遍,沒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天快黑了,他們得回去了。


    “果果,我們回去了。”冬晨衝頭頂的小人魚喊道。


    小人魚飄落到冬晨頭頂上坐著,乖乖抓緊了爸爸的頭發。


    滿懷著希望進來,又帶著失落的情緒離開。


    他們剛踏出大門,身後的神殿再次隱匿不見。


    仿佛剛才他們見到的隻是幻覺。


    從神殿回來後的當晚,冬晨就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一顆白茫茫的星球,整個星球表麵被冰雪覆蓋著。


    後來冰雪融化成水,就有了海洋。


    慢慢的,海裏出現了第一個小生命,祂就是海神。


    整片海洋隻有海神一個生命,或許太孤單了,海神又創造出了其他生命。


    先是藻類等浮遊生物,三葉蟲……曾經顯赫一時的海上霸主奇蝦。


    在這個時代爆發。


    包括陸地所有生命,都起源於這個時代的海洋。


    時間慢悠悠地過去,海神生命太漫長了,祂偶爾會陷入沉睡。在祂沉睡期間,海洋發生過幾次滅絕事件。


    每次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的子民都死光光了,海神怒不可竭,卻又無可奈何,就算是神,也有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


    海神最後一次從沉睡中醒來時,龍族占據了全部海域,成了海上霸主。


    海神並不喜歡這種龐大、醜陋的生物,於是他創造出美麗而凶殘的人魚,與龍族風庭抗禮。


    數萬年後,海神預見到未來還會發生無數災難,他偏愛的人魚遭遇滅絕,海洋生物十不存一。


    這是海神唯一一次仁慈。


    祂獻祭出神力,鎮壓三個海域,隨後祂陷入沉睡,並將在數千年後,再次蘇醒。


    對海神來說,隻不過是睡一覺而已。


    但祂千算萬算,不曾想,會是祂最偏愛的人魚族,偷走了祂的神力,導致祂徹底消亡。


    數百年後,一條青色人魚偷摸進神殿裏。


    此時的神殿,隻有一個漂浮在海水裏的小光團。


    感受到光團散發出來的澎湃力量,他眼裏閃過驚豔與貪婪,他捧起光團,吃進肚子裏,然後又悄無聲息離開了神殿。


    一年後,青尾人魚來到一個叫亞特的海域。


    海神最後的神念,在這裏消散。


    又一年,一條黑尾人魚和一條紅尾人魚產下了人魚蛋。


    這對人魚伴侶滿心歡喜地迎接他們的崽崽,然而他們的人魚蛋遲遲未能破殼。直到三個月過去,人魚們紛紛勸他們放棄這顆死蛋。


    半年後,紅尾人魚將白蛋埋在海底,他們帶著遺憾離開了這個海域。


    滄海桑田,日月變遷,恍惚間已是幾億年後。


    埋藏在海底的白蛋裂開,一條藍尾小人魚從蛋殼裏鑽出來。


    他懵懵懂懂地來到這個世界。


    卻不知,這世間就隻剩下他一條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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