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帝君得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鳳凰神宮已是一片狼藉。晢晢居住的寢殿附近時整個神宮最為偏僻的客房。原本他的意思是遠離主殿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嘈雜,可是不曾想這樣的安排也會使得主殿的守衛忽視這裏的安全。寢殿前麵受傷的仙娥橫七豎八的或躺或坐,很是狼狽。那一向笑嘻嘻的少年帝君終於收斂起他那一貫的溫和,目光淩列,麵色沉鬱。


    追蹤忽閃這翅膀化為人形一路奔跑至念郎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便肅立在一旁。念郎聞言不禁冷笑,現如今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掣肘他們鳳族了嗎?他的目光掃視著眼前收拾殘局的仙子仙女,忽然一個青衣仙娥引起了他的主意。追蹤說她是第一個出來報信的仙娥,可是最先趕到他鳳凰神宮的卻不是近在咫尺的他卻是那個遠在天涯的天庭太子夙星。


    “等等,”他叫住那個青衣仙娥。那仙娥垂手肅立,一副乖巧伶俐的樣子。“是你先出來報信的?”


    “是,帝君。”


    “你是這神女寢殿的當差仙娥嗎?”


    “奴婢……”那仙娥沒有料到帝君關心的竟是這個不相幹的事情,是以吞吞吐吐起來,“奴婢……”


    “既然不是,你又何以知道這偏殿發生的事故呢?”


    “這……奴婢,”青衣仙娥已經冷汗涔涔,“奴婢恰巧路過看到的……”


    “哦?”念郎心中已經有了考量,“那你最先稟告的人是誰?”


    “自然是追蹤大人!”青衣仙娥言辭鑿鑿!


    “那你何時出的這鳳凰神宮?”


    “這……奴婢……奴婢該死!”那青衣仙娥終於抵擋不住這上神的拷問,伏地長拜。“奴婢先通知的是東陽宮的齊淵大人!”


    “齊淵?”念郎有些納悶,鴻鵠世家的齊淵又和這件事情有何關聯?“你好好說,本君留你一條性命。”


    “諾!”青衣仙娥連連磕頭,“奴婢出生於鴻鵠世家本是尋常的白鳳,大公子偶然在凡間救了奴婢還給奴婢引薦了在神宮裏的這個好差事!奴婢心中萬分感激!是以前幾日,大公子和二公子在殿門前求見神女未果,奴婢心中很是掛念。接著大公子就托奴婢……”那青衣仙娥話說得太急切竟不自主地打起嗝來,念郎揮手將她定住,她猛吸一口氣接著道,“托奴婢好生照看神女,若是有什麽事情要及時通知他!所以……方才奴婢……才……自作主張先通知了大公子!帝君饒命!”青衣仙娥又篤篤地磕起頭來!“奴婢也不知道那天庭的太子是如何知道的!”


    念郎的臉陰沉得可怕,神宮裏的一眾仙子仙娥們大約都忘記了這個少年還是一個有著無限法力的上神。那邊綏綏踩著祥雲一路跌跌撞撞地飛了回來。


    “怎麽樣?找到了嗎?”念郎上前追問!


    綏綏一路風塵,不顧勞累,急迫地道,“念郎,在東海附近失去了蹤跡!怎麽辦?東海是燕婉公主的娘家!晢晢姐姐……”綏綏扯著念郎的袖子切切,“主上不在,我沒有照顧好姐姐!我何以那麽貪玩非要去那花海!”


    “綏綏,你不要急!”念郎吩咐好追蹤,預備親自去東海一趟!


    “帝君!神女回來了!”一個仙童跑進來指著門口稟報!


    “什麽?怎麽回來了?”念郎走出宮門,遠遠地一個黃衫女子踩著祥雲緩緩地朝神宮方向飛來,確實是晢晢無疑。可是那身後還跟隨著兩個人影,太遠了,看著有些不真切。


    “啊!”祥雲飄近了之後,這鳳凰深宮的一眾神仙都發出了一聲驚歎。


    前麵的黃衫女子確實是神女晢晢,隻是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瞧著很是狼狽的樣子!大家才被神女的尊榮驚到可看見隨後的兩人又發出了比先前更大的驚歎,“啊~~”是天庭太子夙星和東海公主燕婉!如果晢晢的形象以狼狽概括,那身後的太子和公主那就隻能以失態形容了!兩位上神發式淩亂不堪,衣衫襤褸不整,麵容青紅交加,凡間的莽夫和潑婦撕打也不外如斯!


    “晢晢姐姐!”綏綏上前拉住晢晢的手,“你沒事吧?”


    “沒事,”晢晢隨手攏了一下垂在眼前的亂發,微微一笑不著意地道,“嚇著你了吧,就是出去打了一架,沒事的!”她拍拍小狐狸的手,“你可別告訴你家主上啊,啊?”


    “晢晢姐姐,你沒事嗎?”念郎瞧著這不同尋常的情形是又驚又疑。


    “念郎啊,”晢晢撥開蓋在眼前的頭發,有些尷尬,“又給你添麻煩了……”


    念郎瞥了一眼身後一直不言語的太子夫婦,意有所指地道,“姐姐不必自責,有些時候不是你找麻煩,是麻煩找你!”


    “這倒也是,”晢晢失笑,“啊,對了,念郎,燕婉公主有話和你講!”


    “啊?”聽到晢晢的點名,那燕婉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往夙星身後躲了一步,夙星見狀皺眉往後又站了一步。


    “怎麽?公主忘了方才了嗎?”晢晢說著伸出自己的雙手在燕婉眼前晃了晃!


    “啊!”那燕婉尖叫到一半硬生生將聲音吞了回去,驚恐地捂住自己火辣辣的雙頰,極其不甘地從嗓子眼擠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啊?”晢晢挑眉,“你說什麽?”她上前一步側耳傾聽,燕婉不自覺地又退了一步,“多有得罪了帝君!今日之事皆由我一人而起,神宮所有的損失由我東海一力承擔!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燕婉公主向來張揚跋扈,念郎雖不怕她但是也從未見過她這般忍氣吞聲過!還有夙星的狀態和態度也是奇怪!總不至於是他與晢晢聯手在東海將燕婉打成這樣。他思量著這其中的緣由還是很費解!但眼下這太子夫婦親自登門道歉,自己這個麵子還是要給他的,“即是如此,追蹤等會將損失統計一番上報給東陽宮,今日之內要拿回損失!我鳳凰神宮雖不缺這點子東西,但最恨的就是不知所謂的人占本君的便宜!”


    神宮上空籠罩著濃雲卻遲遲不見雨水降落,是以念郎瞅著那燕婉公主強忍著淚水的可憐相,心中的惡氣也消了一半!


    “帝君的損失自是要賠,隻是那損失不要上報給我東陽宮,那肇事者既是東海的燕婉公主那就要上報給東海,本君是不認這賬的!”太子夙星的這番話似平地裏起驚雷,眾神仙的表情都很值得玩味。雖說對太子不願迎娶燕婉公主的事多少都有耳聞,可是誰也不敢相信這太子竟一絲一毫的麵子也不肯留給這東海公主!“今日之事多少也與本君有些微的牽扯,但好在本君將這神女安然無恙地送回來了!本君就先行告辭了!”


    “太子,留步!”晢晢難得主動與夙星搭話,雖說場合不對,但是也勝過她對他百般推脫。“話,要說清楚了,今日之事不隻是和你有些微的牽扯而是……”晢晢上前一步堅定地道,“因你而起!那燕婉公主即將嫁與你為妻自是百般思慕寶貝你,可你枉顧這個對誰都跋扈偏偏對你一腔柔情的姑娘的真心,偏生對我一個將死的盲女百般糾纏,任是那個女子也不會置若罔聞!我雖與這東海公主撕打了一通,但是卻能理解這姑娘的心思,是以我並不怪她!”


    眾神仙再次被這驚世駭俗的言論驚得是瞠目結舌,心底不由暗歎,好一出大戲啊!夙星沒料到自己的一番偏向明顯的說辭並沒有將這盲女感動反而自己鬧了個沒趣!


    “太子先前一再地說側妃的事,既然您家夫人也在場我就一並回答了您,我們鳳族無論尊卑都是死心眼,認定了一顆心跟定了一個人。那顆心那個人也隻能是屬於我們的,如若不是,對方就是天王老子也沒法子強迫一個死人!”晢晢言辭鑿鑿,平和的聲線裏透著一股子無畏的決絕。


    太子憶起方才她和燕婉撕打時的狠決竟一時不敢輕視眼前這個狼狽的神女。


    “恭送太子,公主!”晢晢折腰行禮恭送太子夙星和燕婉公主,“啊,對了。小的還要分辯一句,方才是我自己走回來的,不是太子送的!”


    夙星踩著祥雲往東回天庭的時候思量著那晢晢的話,除卻自己在眾神仙麵前有些難堪之外,自己竟覺得她說得也沒錯。甚至想起她追打燕婉直打到東海邊上的情形隱隱地竟生出一股子的敬意!嗨啊!這個神女真是不簡單!


    “真的啊?”纓絡聽聞晢晢痛斥太子夫婦的壯舉很是神往,對於當日自己沒能跟隨念郎回去親眼目睹很是遺憾!隻是當日她聽聞是燕婉去找晢晢的晦氣,自己本欲去清理門戶。但是念郎心疼她,怕她好不容易和娘家緩和的關係再次鬧僵。是以自己就沒跟著去,可是今日聽聞晢晢怒懟這對不知所謂的太子夫婦,對她的喜愛又再次加深了!“唉~我聽說晢晢傷勢很重,燕婉雖說修道的時候並不怎麽用心可也不至於被晢晢修理成那副德行啊?”


    “是的呢!”念郎捧著臉對這個問題也是百般不得其解!


    “晢晢是用元神將燕婉一路打到東海邊上的!”夙星將書簡放回書案,不著意地對齊淵道。齊淵聞言一張嘴久久地合不攏。用元神打架果然剽悍!這一不留神就是玉石俱焚的後果啊!她無所顧忌,她卻百般閃躲,怪不得燕婉公主被打成那副模樣!


    “哈哈哈……”想到燕婉公主回天庭時失儀的狼狽模樣,一向嚴肅的齊淵也難免忍俊不禁。笑著笑著心中也不免感慨,歲月如梭,神女晢晢即便遇上了那般不幸的遭遇,她還是當年那個愛憎分明的歸真山修道的少年!


    “哎,對了,之前鳳凰神宮來尋你的那個仙娥是誰?”夙星展開書簡,這一份是關於天極的內亂戰報,他又不著意的合上。


    “啊?尋我?”齊淵不記得哪裏有個仙娥來尋他。


    “就是尋不到你,來求見本君將燕婉去鳳凰神宮找晢晢麻煩的事稟告給了我。你以後遇著她要謝謝她!啊,對了,本君想要太上老君的凝神丹,你去幫我問問好了沒有?”太子拿起朱砂筆準備批閱奏折了。


    “是!”齊淵邊思索著邊往門口走,“咚!”這上仙撞門的模樣逗得上神夙星連連發笑,齊淵捂著頭轉過臉認真地回道,“微臣不認得什麽鳳凰神宮的仙娥!”


    “哦,是嗎?許是本君記錯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去吧!”太子打發了齊淵出去之後,那和煦的麵上漸漸籠上一層陰雲。


    “姐姐?”綏綏小心地叫著昏睡中的晢晢,“姐姐?”她又推了推她。這小狐狸身上有著類似月華的冷香之氣,是以晢晢很喜歡她。


    雖然她精神很差但仍勉力睜開眼睛,“何事?”


    “姐姐,我家主上,有話讓我帶給你!”小狐狸甩掉鞋子爬上晢晢的床榻歡喜地擠在她身邊。


    “嗯,何事?”她抱著這小狐狸心裏身上都暖暖的。


    “我家主上說,最近天極政事和戰事都比較緊急,他暫時脫不開身,托我給姐姐說一定不要怪他還要時時想著他!”小狐狸在她懷裏碎碎念念地說著。


    記憶裏這仿佛還是剛才的事,這小狐狸轉眼又來搖晃她,“姐姐,姐姐,這是我家主上托我送給你的花!”這小狐狸將一枝花塞到她的手裏,那花涼涼的香香的,也像是月華的味道!


    “這是什麽花?”


    “天極獨有的狐尾花!”


    她枕著那狐尾花昏昏沉沉地睡著,夢裏兩人在太牢山裏閑話家常。那時他不知她是罪犯晢晢,她不知他是狐主月華!


    “姐姐,姐姐,”這小手又爬上她的身子,晃來晃去,她實在是睜不開眼,“姐姐,主上回來了!”


    聞言,她極力睜開雙眼,“在哪兒?”


    “昨個夜裏回來了一會,見姐姐一直睡著就沒喚醒姐姐!隻在姐姐床前坐了一會就連夜趕了回去!”


    原來走了,她心中微微失望,但恍惚中憶起昨夜自己似乎覺察到他就在身邊,還以為是夢,原來不是。“綏綏,你扶我起來!”她摸索著扶著小狐狸的手坐起來。


    “姐姐何事吩咐我就是了!”小狐狸見著她那越來越灰敗的臉心中難過,聲音卻是清亮歡喜。


    “我無事……”她靠著枕頭望著窗外,就是想他,“就是想著你家主上回來時我能和他說會話。”


    “這可真是趕巧了,本君剛回來你就醒了!”月華一身戎裝未換,綏綏見狀忙捂住嘴巴,那當胸的一道刀痕汩汩地流著血,在他身後拖著一條血路。“本君可是一路上聽聞著你的壯舉歸來的!”


    那盲女麵上的笑意僵在嘴邊,一隻手停在半空不敢向前,“疼嗎?”


    月華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的傷,“傷在這,不嚴重,但是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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