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一行三人飛至東陽宮附近忽見西方有仙子倉惶四散,嘴裏呐呐自語不止。庭燎上前攔住一仙子,那仙子驚魂未定見是二殿下庭燎半響才定下魂來。


    “何事驚惶?”


    那仙子手忙腳亂地指向伉儷宮,“太子……太子……太子要殺……天後……”


    此言一出三位上神皆驚,楞在當場。“你可知太子緣何要殺天後?”念郎隱隱覺得此事和晢晢有關。


    “小仙……小仙不知……”


    “那太子夙星是一人前往伉儷宮的嗎?”月華對於他們母子相殘的戲碼並不感興趣,他隻想知道晢晢是否同往。他從二位上神背後走出如此問道。


    “小……仙……”那伉儷宮的小仙子哪裏見過月華這般的殊色,抬眸之際就被那張三界四海九州裏的絕色吸引,她兩眼發直,雙頰緋紅,櫻唇微啟,犯了花癡!另外兩位上神見狀不由向始作俑者投去不滿的目光這下好了,什麽有價值的情報都問不出來了!


    那狐主絲毫沒有一絲羞慚之色,他推開眼前的三人,整頓神色欲朝伉儷宮方向前去。


    “表哥!”念郎拉住他,“事情還沒鬧清楚,若是此事與晢晢無關,那……”小帝君麵色沉鬱,“就是幹設天庭內政!”


    狐主抽回手,正色道,“本君關心的隻有晢晢。若是這天庭的神仙非要給本君安上一個幹設內政的帽子,那本君就戴著!說起幹設內政,他天庭幹設我天極的內政還少嗎?”


    庭燎在一旁的處境很是尷尬微妙,他實在是不願意蹚這檔子混水。夙星也好,月華也罷,他們背後都是一個龐大而複雜的政治集團。自己關心的唯有晢晢和念郎而已,他不願意他倆受到一點傷害。“小帝君,你就不要跟著去了!快去太宰府尋神君和公主!晢晢本君一定幫你尋到!”


    “二殿下說的對。”月華居然認同庭燎的話,“念郎你且先回去,待……”


    念郎麵上驀地變色,他明白他們兩個是關心他才會這般說辭,可是這種被別人當作孩童般關愛的置之渡外還真是讓人不快啊!“本君也是一族之長呢!二位兄長去得本君何以去不得?”說著率先駕著祥雲朝伉儷宮飛去。


    待三人飛至伉儷宮時,宴飲大廳裏的諸仙眾神已然趕到。夙星披頭散發跣足已被諸神合力拿住,一臉的頹唐落寞,雙眸間是一片的死寂,沒有了一絲身為太子的風度。天後被諸神女扶著出來,後冠不知蹤跡,袖子也被撕掉了半截,後服前襟被削去了一半,看樣子方才的情形很是驚險。一向端莊自持尊貴華貴的天後這會子麵上還殘留著驚魂未定的驚惶,很是狼狽。諸仙眾神對這突入起來的風波很是不解。太子向來穩重孝順何以在大婚前日要擊殺天後呢?太子被擄後一言不發死氣沉沉的樣子也著實令人費解!


    月華後至站在諸仙眾神身後對眼前的風波絲毫不感興趣,他四處探尋那個他十分熟悉的身影。可是這周圍神仙過多仙氣神息彌漫,自己根本無法探尋到她!他從左望到右,從內尋到外,眼睛都要看花了。忽然,夙星一個不起眼的表情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太子在諸多的責問中始終一語不發。隻是他一直麵朝著東方,訥訥地望著前方,神色淒苦而又哀憾。他順著那太子的目光望去,那東方的角落裏站著一大群黃衫的仙娥,其中一位對著太子輕輕抬起右臂將豎起的食指壓在唇上,微微一笑,滿滿的惡意!他驀地愣住,他從未見過那般邪惡的笑容,是以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她是晢晢!他定睛看時,那神女已然不在仙娥群中。他拋開二人朝前追去。果然,東方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背影,端莊高雅,身著黃衫。


    “晢晢!”


    那身影聞言腳步一滯,停在原地。他不敢上前,他實在不敢想信方才那個笑容是晢晢的麵上顯現的。那黃衫神女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她是晢晢!她又不是晢晢!她和晢晢有著一模一樣的樣貌卻無一絲一毫相似的神態。那永遠恬靜閑散淡然的盲女晢晢和眼前這個俊才飛揚巧笑吟吟目光灼灼的神女真是判若兩人!那神女原本明朗如月的笑容在見到他的麵容之後,僵在嘴角。這突如其來轉變將狐主一顆心高高懸起,她不喜歡他的臉!第一次,天極的狐主月華對自己的樣貌起了不自信的念頭!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月華害怕有女子不喜他的容顏。


    那神女的笑容漸漸斂去,麵色嚴峻鄭重,“你騙了我!”


    “蛤?”月華不明就裏,不知自己何時騙過她。


    “你隻說過自己長得好看!”神女冷冷地語調將月華一顆心也凍得冷冷的!果然,這世上唯一一個他想要迷住的女子卻不滿他的容顏。他苦笑了一聲,何其諷刺!


    “你不要笑!”那神女上前將兩隻手疊起遮在他的臉上,“我在生氣!你一笑我還怎麽生氣?”


    “蛤?”狐主被這莫名的責怪弄昏了頭腦。他將她的手挪開,“晢晢本君何時騙過你?”


    “你隻說自己長得好看,沒說自己長得這麽好看!”神女有些泄氣地行至一旁,“這麽美的臉以後怕是你對我做什麽過分的事,我都沒辦法生氣了!”


    月華聞言失笑,這跌至穀底又飛上青天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他一把將這可愛的神女攬至懷中,“所以,你不是嫌棄本君的容顏!”


    “啊?誰會有資格嫌棄你啊!”這神女在狐主的懷裏咕噥這一句。


    “方才……”狐主本欲相問方才的風波,但是心中有些不安,還是不問的好。


    “方才?”神女灼灼的目光裏清楚地映著他的臉,坦率而真誠,與方才那個滿滿惡意笑容的仙娥實在不同。他不會看錯,那是她!這也是她!


    “沒事……”狐主搖搖頭,按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咱們回去吧!”他牽著她的手欲回鳳凰神宮。本來他來天庭一來是教訓西海太子敖勳二則參加夙星的大婚典禮。現下敖勳被黑伯帶走,夙星鬧出這般風波這婚怕是結不成了!是以,他待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那神女定在原地,狐主回眸,那神女麵上又顯出了隻有盲女晢晢才會出現悲憫,“月華,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沒有!”這狐主決絕地回道,他隱隱覺得他若問了便再也不能和她這般心無芥蒂地相處了。他拉著她的手,她依然呆在原地。


    “月華。”晢晢垂下眼簾,淚水涔涔。她自然明白他為何不問!他不願問,她何嚐願意回答!可是,這世上她最不願意欺瞞他!她預備做的事情要拋棄很多,其中就包括她的良心!她不知道拋棄了良心的自己還有沒有資格和他這般說話。她會失去她最後僅存的溫暖,她最舍不得的便是他!可是,最舍不得的才最需要斷的決絕!這樣才是她對他最後的溫柔!“你不想知道我為何星夜出走嗎?我的眼睛何以會恢複正常?我的記憶什麽時候恢複的?我去了哪兒?做了什麽?方才在伉儷宮發生的事故是不是與我有關?我還準備做什麽?”


    “夠了……夠了……本君說夠了!”月華喝斷她的自語。“你非要做的事情還包括推開我是不是?”


    神女蒼白素靜的臉上掛著淚痕,微笑著點頭。


    “若是本君不願意,你也會執意如此的是不是?”


    神女再度點頭。


    “如是,本君知道了。”那狐主將神女拖到身旁將她冰冷的手揣在懷裏。“你自做你的事去!你不願我看不願我知不願我管的事,我就不看不聽不管!隻一樣……”狐主望進那星辰的深處鄭重地道,“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


    “蛤?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別想了!”狐主屈指刮了一下神女的鼻梁,“就按本君說的做。你預備和我說什麽?”


    “我……”見他如此坦然,她卻無言以對了!


    “想不起來,本君就來問你。你若不願回答的話就問本君一個你想知道的問題。”


    “蛤?”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神女無所適從,自己本來預備化身為獨自承擔仇恨的悲情女神,可是這狐主壓根就不給自己機會。


    “你餓了嗎?”狐主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樣不痛不癢的,她著實糊塗了。


    “不餓。”她老實回答。


    “你渴嗎?”


    “不渴!”


    “你累嗎?”


    “不累!!”


    “你不喜歡本君嗎?”


    “不……”意識到這問題的陷阱,神女的麵上一片羞紅,她低下頭,左手捅了他一拳。


    “哎喲,”這不痛不癢的拳頭將狐主逗笑。“怎麽不願意回答啊?那就問本君一個你想知道的問題。”


    神女抬眸,“月華,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狐主頷首正色道,“你問的是以前還是現在?”


    沒料到他會反問,神女沉吟不語,半響咬著嘴唇道,“以……前,”她還是沒有勇氣聽現在的答案。


    “有過。”狐主坦率回答。


    “她在哪?”神女接著問。


    “這是第二個問題,你要先回答我上一個問題,你不喜歡本君嗎?”


    神女有些扭捏不安,她不情願地道,“沒有人會不喜歡你吧!”


    狐主聞言,嘴角翹起,神女羞澀地捂住雙眼不敢再看。那狐主拉下她的手,正色道,“她死了。死在滅世之戰中,當時我太年輕不懂什麽是珍貴,什麽是真心。待到我懂了,她便永遠……永遠……”憶起為他犧牲的神女青鳥,狐主眼中一片黯然。神女握緊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再說。“好了,本君的下一個問題是夙星與你來說是何人?”


    許久,許久,那神女抬眸,“昔日的愛人今後的仇人。”晢晢如此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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