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商縣城的夜晚同古韻城相去甚遠,哪怕這兩個城市是鄰縣。河商的夜,除了殿宇中有燈火,四周一片漆黑,仿佛死一般的寂靜。古韻的夜,雖然也同樣寂靜,卻多了一絲安寧祥和的味道。


    聖蛟原本在河商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對這裏也是相當熟悉,很快就到了一處較為偏僻的院子外。


    這院子的位置處在賤民區與宮殿區之間,獨自坐落於牆角之中,其風格卻與兩者各不相同,既沒有賤民區的破財,又無宮殿區的華貴,顯現出一股樸素自然的樣子來。


    而院子裏竟也沒有仆傭跟下屬看守,這給聖蛟跟方杉提供了不少方便。“這裏就是火舞護法的住處嗎?倒是讓我意外。”方杉不禁覺得奇怪。


    “是的,火舞護法喜歡清淨。”聖蛟邊說邊走進院子裏,搖了搖掛在院子花架上的風鈴。風鈴發出叮叮咚咚清脆的聲音。


    “這麽晚了,火舞護法也睡了吧,怎麽能聽見風鈴聲?”


    “方先生有所不知,火舞護法夜裏都在練功,此刻她一定還沒睡。”


    不出所料,風鈴響後不久,房子裏傳出一聲詢問:“哪位客人深夜來訪,若無緊急之事,請明日再談吧。”這聲音悅耳動聽,帶著成熟女人獨有的韻味。


    “姐,是我,高騰。”聖蛟第一次用自己的本名,他姓王,名高騰。火舞護法是他從小同村的鄰家姐姐,他們相互間往往還是用俗家的禮節相待。


    “高騰!你等我一會。”房間裏傳來一些聲響,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個衣著樸素的女人出現在方杉的眼前。


    深夜隻有月光,方杉看不怎麽清楚,隻看的見火舞護法的下巴那有一顆痣,這位火舞護法談不上是漂亮的女人,隻能說很平庸,不過就衝她屋陋衣簡的生活習慣,方杉對她也能有個不錯的印象。


    “高騰,你來啦,屋裏坐,你大哥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別太傷心。”火舞的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眉間卻又透著一股悲傷的氣息。


    “我知道的,姐,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剛剛招攬的策士,方杉,足智多謀,幫了我很多忙。”聖蛟沒有急著進門,還不忘跟火舞介紹方杉。


    方杉躬身拱手,叫到:“見過火舞護法,久仰久仰。”火舞施施然的回了一禮:“方先生輔佐高騰很心累吧,他可還不太懂事,辛苦你了。”


    說著又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了一下方杉,笑著對聖蛟說道:“你哪裏找來這麽一個賢才,看他麵相,卻是難得的善心腸,同你也合的來麽?都進來說話吧。”


    三人進了火舞的小屋,火舞伸手一彈指,屋裏的油燈就都點亮了。她一邊請聖蛟跟方杉坐下,一邊準備茶水。


    “怎麽這麽晚來找姐姐?虎威派人去請你,你怎麽也不來,我還說你這個沒良心的,自己大哥走了也不過來送送。”火舞端了一壺茶,放在桌子上,幫聖蛟跟方杉倒茶,一邊說著話。


    聖蛟端起茶喝了一大口,跟喝酒一般,他說道:“別提了,虎威那廝要殺我!弟弟我差點就交代在路上了,若不是方先生相救,姐姐現在就見不到我了。”


    火舞吃了一驚,說道:“怎麽回事,跟姐姐講清楚。”聖蛟將事情的前後經過都詳細的說給火舞聽。聽到聖蛟中了毒箭,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火舞眼神淩厲,一股殺氣頓時升騰而起。


    “好他個虎威,竟敢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將我們都蒙在鼓裏!你可不知道他說的有多好聽。他真是忘了,是誰給了他如今的地位!”火舞的這話說的殺機四伏,聽的方杉也嚇了一跳,他真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女子會有這麽大的威勢。


    火舞說完又溫和的看向方杉溫和的說話,剛才那種肅殺之氣消失於須臾之間,可見這些情緒都在火舞的掌控之中。“方先生,真的多謝您了。”


    方杉說道:“不足言謝,是聖蛟護法自己命不該死。”


    聖蛟憤憤的說道:“虎威當了總護法,食髓知味,哪裏肯輕易放棄這個身份地位。”


    火舞冷哼了一聲,說道:“若沒有我們支持,他虎威何德何能,能坐在這個位置上?高騰,你放心,既然虎威有了異心,這位置就絕無他的份了。”


    聖蛟恭敬的說道:“有姐姐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方先生先前布下一招妙棋,如果不出意外,虎威現在應該準備出城捉拿我了。”


    “哦?什麽妙棋?”火舞來了興趣,她對方杉挺有好感,倒也想看看方杉的本事。


    “哪裏算的上是什麽妙棋,隻是誘騙罷了。你們聽,有馬蹄聲,我想虎威定是中計了。”方杉指了指門外,遠遠的傳來輕微的馬蹄聲。


    方杉猜的不錯,他讓張三李四將事情的經過如實稟報給何嚴,隻要隱去聖蛟跟他已經進城的事即可。


    話說張三李四當時一溜小跑來到何嚴住的地方,何嚴早就吩咐手下的人,如果他們有消息,不管他睡沒睡覺,都第一時間通知他。


    “你們說,在路上碰到了聖蛟?然後毒箭又射中了他?但是他隻是昏迷了?”何嚴聽了張三李四的報告,眉頭緊鎖,這事好像有點複雜。


    “是,屬下也不知怎麽回事,但是聖蛟中箭昏倒在地上,小的前去查看,沒想到他還有意識,把小的全抓起來毒打了一頓。”張三繪聲繪色的把之前發生的事講給何嚴聽。


    “那你們怎麽又跑回來了,聖蛟怎麽可能放了你們?”何嚴不免有些懷疑。


    “聖蛟本來就要殺我們了,但是他想讓我們進城傳信給火舞護法她們,讓她來救,所以威嚇我們,還許了我們好處。”李四說道。


    “是啊,但是這個聖蛟真是太蠢了,我們都進了城,為什麽還要聽他的話跟火舞護法報信?所以小的直接就上您這匯報來了。”張三搓搓手,一副狡猾的樣子。


    “這麽說,聖蛟現在就在城外,還中了毒,行動不便?那你們為何不將他拿下?”何嚴兩眼放光,似乎功勞就在眼前了。


    “對,就在離城外十裏的官道上。他還把其他四個弟兄綁在樹上了。隻是聖蛟即使中了毒,我們也不是對手,隻能回來給您報信。”張三說道。


    “真是兩個廢物!我這就去跟虎威護法說,這次聖蛟他自己上門送死,可就怪不了我了。”何嚴一邊罵兩個手下太廢,一邊又怕自己也不是聖蛟的對手。


    何嚴目露凶光,他馬上起身去找虎威。而張三跟李四相視一眼,裝作內傷發作的樣子,默契的昏倒在地上。這也是方杉告訴他們的,若想保住小命,傳完消息就裝昏,可躲過一劫。


    像這樣九真一假的謊話是最難識破的,僅僅在某些小細節上稍稍扭曲事實,就可以達到改變事件全貌的效果。說起來,這還是方杉跟韋小寶學的,也算是學以致用。


    何嚴去找虎威的時候,虎威已經睡下了,聽到何嚴帶來了聖蛟的消息,虎威急的鞋子都沒穿就跑了出來,足可見其對聖蛟的重視程度。


    聽完何嚴的匯報,虎威兩眼一亮,十分高興的說道:“太好了,你馬上去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去把這個愚蠢的家夥給除了,今後等我總護法的位置坐穩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何嚴陰險的笑笑,說道:“謝護法大人。”他此刻內心愉悅,直上雲霄,似乎看到美好的未來在跟他招手了。


    “你的那兩個手下呢?讓他們帶路。”


    “他們被聖蛟打的不輕,講完消息以後就昏死過去了。”


    “好吧,地點你可清楚?”


    “清楚,就在離城外十裏的官道上。”


    “好,我們這就出發。”虎威意氣風發的下令。


    為了不驚擾到城裏的其他護法,虎威沒有帶很多隨從,隻是跟何嚴兩人一起出城。


    虎威跟何嚴前腳剛走,火舞跟聖蛟就行動起來了,輕鬆控製了整個河商縣城。


    說來也是虎威無能,他作為聖龍手下第一人,卻是人脈極差,哪怕是在天龍教這個惡人當道的地方,他對待下屬的方式也讓人不滿。


    整個河商縣,除了何嚴死心塌地的很著虎威,就隻有看守城門的那個劉城頭還算對他忠心,據說劉城頭原本就是虎威以前的管家,從小看著虎威長大的,深的虎威信任,所以虎威才讓他把守城門。


    火舞甚至都沒有通知另外兩個護法,她隻不過帶了十幾個自己手下的衛士,將何嚴,以及劉城頭手下七十來個人統統抓起來,打入河商縣的大牢,又在城門上換上自己的衛士,就完成了河商的清洗活動。


    期間,無論是何嚴的手下,還是劉城頭的手下,都沒有敢抵抗的,虎威不在,他們即是抵擋,也不是火舞一個人的對手。


    而另一邊,虎威跟何嚴沿著官道興高采烈的追尋聖蛟的蹤跡,不多時就發現了被綁在樹幹上的四個手下。


    兩人大喜,心知消息無誤,聖蛟一定就躲在不遠處。誰知道他們六人足足尋了一個多時辰,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沒能看到聖蛟的蹤跡。


    “聖蛟人呢?”虎威臉色鐵青,他此刻有些回過味來了,如果聖蛟真中了毒,豈能傻傻的在這裏等著。


    “你們四個蠢貨!聖蛟人呢?”虎威拿何嚴出氣,何嚴就拿手下的四個倒黴鬼出氣。


    “屬下不知啊,當時聖蛟在地上裝昏,張三李四上去查看,被詐死的聖蛟給抓住了。”


    “我們正想逃命,樹林裏又跳出一個人來,把我們都給打暈了。等我們醒過來,就已經被綁在樹上了。”


    那四個手下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的經過反複強調。何嚴突然聽出了別的意思,他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們說還有一個人出來把你們打暈了?”


    “是啊,天太黑了,屬下沒怎麽看清這人的樣子。”


    “我看見了,就是今天白天壞我們好事的家夥。”其中一個人講道。


    何嚴明白自己被騙了,張三李四根本沒有提到還有第二個人。他此刻恨不得飛回去把張三李四兩個家夥給吊起來拷打一番。


    “那兩個王八蛋!護法,我們可能被騙了!”何嚴哭喪著臉跟虎威說道。


    虎威再怎麽神經大條,這會也明白自己可能白跑一趟了,他狠狠的煽了何嚴一巴掌:“蠢貨!走,馬上回城。”


    然而當這六個人風風火火趕回城去時,更大的打擊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


    虎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牆上的火舞!他心中一驚,到這個時候,他還是沒反應過來,在他看來,聖蛟是絕無跟火舞他們接觸的機會的。


    虎威衝著城牆上的火舞問道:“火舞護法!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啊!”


    火舞冷冷的看著城下的虎威,說道:“總護法真是好興致,這麽晚了出城做什麽?”


    虎威一噎,卻又想不出什麽好借口來,他隻得說道:“我隻是一時興起,出城狩獵去了,快快把城門打開。”


    “嗬,虎威,你說的獵物是我吧!”聖蛟從城牆上露出頭來,大聲的衝著虎威喊道。


    “你!你怎麽會在城裏!”虎威終於明白自己已經敗露了,他此刻勃然大怒,奈何,他此刻身在城下,卻是傷不得對方分毫。


    “虎威,你真是愧對聖龍大人的栽培,這種忘恩負義之事,你竟也做的出來!”火舞中氣十足,聲聲質問道。


    “哈哈哈!為何做不得?他聖龍可以殺了狂龍登上總護法之位,我虎威為何不能殺了他們!我是實力最強的人,這總護法之位,舍我其誰!”虎威此刻如癲似狂,全然失了分寸。


    火舞搖搖頭,說道:“就憑你這武不能壓眾,智不能禦眾,德不能服眾的東西,你也配當總護法?之前看在你為聖龍大人做事有功,才扶你上位,暫代總護法一職,沒想到你竟是打得這般如意算盤。”


    虎威知道自己已經一敗塗地,卻還想做最後的掙紮,他聲嘶力竭的喊道:“火舞!有本事讓聖蛟下來跟我單挑!就算你們兩個一起上,我虎威也不懼你分毫!聖蛟!是男人就下來!”


    “嗬,你這樣的人渣,不配有個體麵的死法,弓箭手!放箭!”火舞不想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聲令下,幾十支箭朝著虎威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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