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陽走出神廟的一瞬間,隨後趕來的白天將神廟像是一團渣子一樣吞沒了。


    黑暗中的聲音喜極而泣:“哈哈哈,這個蠢貨,他放棄了無色,竟然再一次放棄了神性!”


    現在,白天的光明已經離牧陽的後背很近了。他必須大步跑起來,才能拖延自己被白天吞噬的時間,繼續在夢園中前進。


    小羊看著牧陽的背影,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憤怒,而是開始感到困惑起來。如果現在的他真的被夢魘控製了,應該任由身後的白晝將自己帶出夢園,然後在夢境世界殺了自己。


    真正的牧陽想要在夢園之中得到什麽東西?


    在夢園之中一路前進,每當小羊以為這已經是自己所能看見最好的東西時,牧陽總是堅持前進,每每事實卻也證明,他是對的,前方的路上有更好的東西。


    白銀武器,黃金武器,紫色武器,紅蓮武器,甚至是傳說之中的無色武器。當小羊以為不可能再有超越無色武器的存在時,眼前的神廟竟然出現了“神性”。


    可是牧陽依舊沒有選取這些神性。小羊不知道,前方還會有比神性更好的存在嗎?


    白晝越發強烈,夢園的世界搖搖欲墜。牧陽必須快點做出選擇了,不然他真的會一無所獲,就這麽傳送出夢園。


    前方的道路上,又出現了從天空中垂落下來的巨大藤蔓,上麵結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奇花異果。


    小羊的身體情不自禁跟著牧陽,走上了這條荒野的植物園。各種各樣的果香飄過來,強行鑽入她的鼻孔。那感覺不是很好受,小羊在原地一連打了十幾個噴嚏,差點氣都喘不過來。


    這些籃球小大的果實也是可以帶走的對象。小羊沒有認出它們的來曆,但是不覺得比之前的神性強。


    甚至還不如來一把紫色武器實惠。


    這仍然不是牧陽想要的。


    牧陽沒有看這些果實一眼,他大步狂奔起來,一邊躲避身後白晝的毀滅,一邊奔向夢園的深處。


    “你究竟想要什麽!”小羊向著牧陽的背影大喊道。


    牧陽的聲音遙遠的像是來自星空的盡頭:“我不知道,這裏沒有一樣是我想要的。或許,在剛進入墓園時,摘下一片葉子帶回去都比這些東西要好。”


    牧陽走出了植物世界,繼續前進。身後的白晝很快將這些奇花異果給摧毀了。


    附近的場景再度出現了奇異的變化,仿佛夢園意識到了客人仍然沒有選擇滿意的東西。從來未有人能在夢園走的如此之遠,所以,它賜予了這位客人最特殊的存在。


    人。


    牧陽看見無數個自己散落在路邊,衣著不同、身份不同,所做的事情也不同。有的牧陽*著汗流浹背的上身,迎著大火爐打著鐵;有的牧陽身穿綠色軍裝,蹲在戰壕之中作勢射擊;有的牧陽穿著校服,麵容比現在的牧陽更加年少,坐在書桌前專心致誌看著書……


    一個身著運動背心的牧陽在無邊的夢園大道上狂奔著,逐漸和牧陽平行。


    “選我,快選我。”


    當他們看見牧陽跑入了他們的世界之後,無數個牧陽一起抬起頭,向著牧陽呐喊道。


    “帶我離開夢園,我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選我吧,我不會令你失望的。”


    “看看我!難道你不渴望現在的我嗎?”


    鐵匠牧陽舉起了鐵錘,軍裝牧陽拔出了軍刺,無數牧陽為了搶奪牧陽的選擇,相互廝殺在了一起。


    身後的白晝越至,照亮了每一張牧陽的臉。


    “自我、本我、超我、反我、逆我……”


    牧陽狂奔在被白晝照耀的大地上,仍然沒有做出選擇,


    “你們仍然不是我要在夢園中找的東西。”


    小羊緊隨在他其後,她最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你……”


    在最後被巨大的光芒吞噬之前,小羊看見,牧陽平靜地看向她,做出了自己的最後決定:


    “沒有什麽免費的東西,夢園之中的每一件事物早已在暗中標記好了價值。”


    “而我,決定不從這裏帶走任何一件。”


    ……


    直到牧陽和小羊兩個身影徹底被白光吞噬,消失在了夢園的盡頭。黑暗之中,一片死寂。仔細聽去,卻又無數人聲竊竊私語。


    最後一聲冷笑,掩蓋了所有:“貪婪至極,水中撈月,萬事成空。”


    ……


    當小羊再次睜開眼睛,發現她浸泡在一潭深幽不見天日的潭水之中。


    奇怪,潭水的溫度並不是冰冷刺骨,而是剛剛好到令人感到舒適;也沒有感到窒息的痛苦,呼吸就和陸地上一樣順暢。


    牧陽也在小羊的身邊。


    小羊反應過來第一件事情,晃動著腳丫遊向牧陽的方向,然後像是一個小潑婦一般撲上去撕咬著牧陽。


    水下的巨大阻力,再加上她原本就嬌弱無力的四肢,就算所有攻擊全打在牧陽身上,牧陽也沒有任何感覺。


    小羊發怒了,開始用牙齒去咬牧陽的手臂。牧陽終於吃痛了,隨手揮了揮用水流將她推開了:“先聽我說完,你再決定要不要生氣。”


    小羊強忍住心中的悲憤和怒火,慢慢遊開了。她的肩膀一抽一抽,小胸脯一挺一挺,在水下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牧陽知道,她哭了。


    “你想說什麽?你錯過了最好的機會,這本來是為你開啟的夢園。”


    牧陽搖了搖頭:“在夢園中挑選的人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話,我最多能忍到黃金武器。”


    小羊小嘴長得老大,這是她表示驚訝的標誌性表情:“我就知道!是那個該死的夢魘,它附身在了你身上,就是為了破壞你這一次夢園之旅。”


    牧陽再次搖了搖頭:“不管夢魘的事,兩個夢魘在體內世界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算是明白了,進入夢園之後,我就被人格化了。”牧陽緩緩說道,“夢園的每件器物對應現實世界都有寓意。我內心不是真正渴望金錢、地位、名譽,甚至力量,所以,在夢園中取不走任何東西。”


    小羊一聽,作勢張牙舞爪又撲了上來:“還不是你自己沒選?我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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