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曼珠沙華,放在鼻尖輕輕的一嗅,獨特的香味使人精神震,他閉目回味道:“可你有成神的機緣。”


    少年定定的望著他,皎潔如明月的容顏,不論是在說任何事情,還是在做任何事情,他的眼角總是上挑的,回想起他不輸嫡長三公子的風華絕代的容貌時,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他那上挑的眼角,傲意淩人的眼神。


    沐卿玨緩緩睜開眼睛,對他微微一笑,將曼珠沙華放下,“你不信本公子?”


    少年聞言一驚,立馬從他的美貌中回過神來,趕緊搖了搖頭,想想,又不對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他都不知道是該搖頭,還是點頭了。


    他每日都要給一人占卜,但從來不為自己占卜,於他而言,他要修神,自然不能向修仙之人一般,在意來日之事。


    凡事有因有果,事事都借助外力解決,那便沒了修煉的意義。


    修神與修仙是不一樣的,修神,修的是心,修的是悟性。


    修仙,隻要機緣到了,隻要修為到了,自然就成了。


    可修神不一樣,任何一個想要修神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修煉準則,從不千篇一律,故每個成神者,都是不一樣的。


    而修仙,基礎的入門之道,都是一樣的,說是三千大道,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樣,以玄妙之術,遵循天道的指引,步步修仙,走天道規劃好的道路。


    這一切,在他看來,早已失去了修仙的意義,仙不過是比凡人更厲害、活的更久的人罷了。


    少年的想法,在某一點上,竟與當初的慕華一少的想法不謀而合,要是他能聽見少年的心聲,指不定要仰天長歎一句:知己也!


    “我並非不信你,隻是……”


    沐卿玨不大明白他的未盡之意,追問道:“隻是什麽?”


    “嫡長四公子為何會覺得我有機緣成神?”少年不答反問。


    沐卿玨坐直了身子,笑道:“當然是因為你沒有反天之心。”


    少年更是不解了,“反天之心?”


    “你很避諱那一族之事,甚至害怕見到與那一族有關之物,且一心向道,不正與天道的旨意不謀而合嗎?”


    少年整個人如遭雷劈,呆傻的望著他,久久未回過神。


    沐卿玨的話,瞬間敲醒了他。


    他自詡自己走的是一條另類的路,一定能成神的路,靠自己成神的路,原來還是在靠天道啊!


    沐卿玨仿若沒有看見少年越發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若是連你這樣乖乖照天道的旨意修煉的人,都不能成神,還有誰能成神?”


    少年一屁股坐下去,兩眼無神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冷透的茶水,一杯冷茶灌下去後,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點了。


    “多謝嫡長四公子。”他站起來,真摯的給他拱手行禮道謝。


    若是今日,沒有他提醒自己,他日,自己就算是成神了,隻要一做出與天道旨意相違背的事情,那麽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複的境地,就如當年的那一人一般無二的下場!


    沐卿玨略顯得意的一笑,點頭應下了。


    少年放下手,重新坐了回去。


    沐卿玨沒有再開口說話,他也沒有開口,偌大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香花樓——


    沐卿歿將箜羽公主送回她的客房,讓她休息一會兒,再陪她用晚膳,便離開了。


    箜羽公主暗自糾結綠嬈的事情,很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心中的煩惱,但想到沐卿歿走時的叮囑,她隻好息了這個想法。


    她梳洗一番,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笑著閉上眼睛,在心裏想道:她可真是聽話的小娘子啊!嘻嘻……


    沐卿歿離開她後,並沒有去其它地方,而是來到了慕華一少的客房前,敲了敲門。


    沒有多等,房門就被打開了。


    慕華一少開的門,不過看見是他,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沐卿歿朝裏一看,沒有任何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見。”箜聆皇子淺笑道。


    沐卿歿頷首。


    慕華一少將門關上,走了過來,瞄了一眼沐卿歿,又瞄一眼箜聆皇子,見二人都沒有什麽交談的興趣,不由得嘴角抽搐了幾下。


    “二位莫不是來當雕塑的?”


    慕華一少大大方方的坐下,無聊的翻轉茶杯。


    箜聆皇子笑道:“本皇子相信嫡長三公子知道該如何做,又何須多說什麽。不過,就算是嫡長三公子不知道該怎麽做,總會有人樂意教一教嫡長三公子的,本皇子就不費這個心了。”


    慕華一少發現二公子說話,他這小公子是越來越聽不懂了,真是越來越有內涵了,他這粗人一個,可怎麽活哦!


    沐卿歿神色淡淡,隻是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有說。


    箜聆皇子輕笑一聲:“嗬。”


    “二公子笑的可真難聽!”慕華一少衝他翻了一個白眼,吐槽道。


    箜聆皇子掃了他一眼,起身離開了。


    原本,他不欲見沐卿歿的,但他與箜羽公主提前回來了,還察覺到他的出現,他就勉強一見了。


    箜聆皇子走後許久,慕華一少將翻轉的茶杯倒扣在桌上,流裏流氣的笑道:“嫡長三公子的二舅子似乎不大好說話啊!”


    沐卿歿涼涼的掃了他一眼,便轉過身,欲要離去。


    “嘖嘖……還真是開不得玩笑了。”慕華一少搖搖頭,似笑非笑道。


    沐卿歿邁出的步伐一頓,他收回腳,轉過身看向慕華一少,“小公子請說。”


    慕華一少笑容一僵,隨即恨恨道:“你大舅子招惹上大麻煩了,不想你心上人傷心難過,還是早作打算。”


    沐卿歿低眉,淡淡道:“這不該是月公子的事情嗎?”


    慕華一少聽此,直接跳腳,指著沐卿歿大罵道:“你堂堂沐天一族的嫡長三公子,居然不顧自己大舅子的死活,還推卸責任,阿華真是瞎了眼,才遇到你這麽個薄情漢!”


    沐卿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呼!”


    慕華一少看著他無動於衷的轉身走了,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大耳巴子!


    薄情漢、偽謫仙,要不是梨白那廝不知道去哪兒了,那還輪得著你知道這件事,真是不識好歹!


    慕華一少憤憤不平的想到,心裏更是下定決心,在箜羽公主麵前多說他的壞話,讓箜羽公主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偽謫仙、薄情漢!


    這一邊,箜檠太子出了皇宮後,直接往綠嬈那邊去了。


    這兩日,他雖然一直都在綠嬈那兒,可綠嬈都對他避而不見,全然沒了那日的熱情,弄得他苦惱不已,全然想不通是為何。


    推開大門,進入清新雅致的宅院時,箜檠太子還以為今日,還會如往日一般,見不到綠嬈,沒成想……


    梨花樹下,綠簷紅欄上,身著綠裙的溫婉女子,側坐於上,頷首低眸,玉手纖纖,白花飄舞,落於手中。


    箜檠太子一眼望去,不自覺的屏氣凝神,唯恐驚了這唯美的美景,不是畫麵美,而是伊人畫麵中。


    她偏了偏頭,微微一笑。


    箜檠太子隻覺得,眼前萬物,遽然失色,徒留她一人之笑。


    她清甜的聲音,柔柔的喚道:“相公。”


    他隻覺得,此刻的他,就是那外出歸家的丈夫,等的便是這一聲溫柔深情的呼喚。


    綠嬈見他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也越發的燦爛,璀璨如日月,也不及他唇角的笑容。


    “阿嬈。”箜檠太子身影一閃,就來到她身前,將她輕輕的擁入懷中,低低喚道。


    綠嬈伸出光滑如玉的手臂,環住他,左手腕上露出一條黑繩,顯得格格不入。


    “相公。”


    她露出幸福的笑容,依偎在他的懷裏。


    暖暖的清風拂過,梨花樹上的梨花飄飄灑灑的落下,他們花雨中相擁、相守,惟願時光停留在這一刻。


    一道白色虛幻的身影,慢慢的穿過花雨,來到他的身後,伸出雙臂,輕輕的環抱住他,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他抱著她,他抱著他,誰也沒有驚擾到誰,誰也沒有脫離誰,他是她的依靠,他是她的執著,他是他的守護……白色的梨花,飄飄灑灑的落下啊,一場無聲的樂曲啊,在緩緩演繹。


    沐卿歿站在半空中,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過去多久,隻見他眸光一冷,身影閃動,出現在宅院的另一邊。


    他大手一揮,一道淩厲的劍光掃射過去,一個剛剛形成的黑洞漩渦,就這樣破碎了。


    在天羽城之劫時,突然出現偷襲箜羽公主的神秘人,出現在他的身後,僅僅露出的一雙陰鷙的眼睛,殺氣逼人。


    “多管閑事的東西!”


    神秘人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雙手交疊,旋轉,他的身後倏地出現巨大的黑洞漩渦,強大的吞噬力,比以往每一次的都要強盛。


    沐卿歿傲立於空中,冷傲淩人的目光掃到神秘人的身上,氣勢全開,高高束起的青絲,無風自揚。


    黑洞漩渦將空中飄揚的雲霧全部吸入其中,熾熱的陽光傾斜而下,隻見它張開深不可測的大口,將陽光吞噬殆盡,天地遽然變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奉花國內數千萬人,被突發異象給驚嚇了一大跳,膽小者,直接昏了過去。


    膽大者,則是感覺到有一股吸力,在若有若無的吸引著他們,要將他們吞噬掉。


    整個奉花國都在黑暗中,陷入了恐慌之中。


    唯獨,梨花飛舞的宅院內,暖陽如初,歲月靜好。


    慕華一少守候在客棧內,察覺到這一股吞噬之力的時候,臉色劇變,當即來到了箜羽公主的房間,在沒有驚動她的情況下,心神忐忑的守在床邊,那模樣就像是突然遭受到生命的威脅一般。


    皇宮內——焚玉、燭淚等人俱是大驚失色的望著黑沉沉的天空,內心無端的升起一股恐懼,就像是被躲藏在暗處的毒蛇給盯上了,隨時都可能會喪生一般。


    焚玉定了定心神,向明靨使殿跑去。


    而燭淚則是強忍不安的看著大殿之上的梨白,似是在等他的安排,而他緊閉雙眼,若不是還在呼吸,真要以為他就是一尊雕塑了。


    焚玉氣喘籲籲的跑進明靨使殿時,燭淚都沒有等到梨白的吩咐。


    “明靨使者,外麵是出了什麽事情?”焚玉一路跑來,雖然心裏不安,可是也冷靜了許多,她直接無視了大殿之上的梨白,衝燭淚問道。


    燭淚輕輕看了梨白一眼,定下心神,雙手在胸前翩翩舞動,一朵朵奉守花閃爍著熒光,隨她的雙手縈繞,而她緊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


    焚玉神色緊張的盯著她,倏地,見她麵色大變,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


    “明靨使者?!”焚玉驚呼一聲,趕緊扶住她。


    燭淚有氣無力道:“無事。”


    焚玉心裏的不安,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減下去,反而越發的強烈。


    “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的語氣不自覺的帶上了上位者的威壓,菁皇自從上一次的事情後,便將奉花國的事情交由她管理了,在她還隻是大公主的時候,就習慣了發號施令,如今權力在手,事事都由她做主後,她的性子也越發的霸道獨斷了。


    燭淚穩了穩心神,說道:“我不能感應到發生了何事,似乎是有人蒙蔽了天機,若是實力不能強過他,貿然推演天機,隻會被反噬。”


    焚玉放開了她,神色肅穆道:“難不成你這個明靨使者還不如本宮不成,明明就是有人在花都鬥法,引用了法則的力量,方才使奉花國陷入此境地,你居然還不能感應出發生了何事?哼,你這個明靨使者當不了,就乘早退位讓能者居之!”


    燭淚因為她的突然放手,險些跌倒在地,又聽見她這一番略帶譏諷的質問,心裏很是不好受。


    自沐花節前的那一件事發生後,皇族的人表麵上對明靨使殿的人恭恭敬敬,實則早就與明靨使殿的人離心了,更是不像以往般,事事都來明靨使殿,請示明靨使者了。


    “焚玉公主,這次的事情,是我能力不足,請見諒。”


    焚玉譏諷的瞥了她一眼,冷聲道:“本宮看你事事能力不足!”


    燭淚張了張嘴,什麽也沒有說。


    焚玉見此,煩悶的甩袖走人了。


    燭淚抹去嘴角的血漬,抬起頭,眸色不定的看著梨白,不知在想些什麽。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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