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之人非常平靜,甚至,在過程中還很從容的為火爐添了炭,似乎對話語之中的信息,沒有絲毫擔心。


    對麵,並未把茶盞放下的淵微子,此時又將其舉起飲了一口。


    他覺得,自己需要先壓壓驚。


    看看他聽到了什麽,廬舍,魔神,神力……


    本來,他們最多也就猜測,異度魔界有一位絕世強者,當年被趕至道境的藺重陽擊退,最終兩敗俱傷。


    沒想到,除了兩敗俱傷猜對,其他全錯。


    根據已有的信息,魔神借助廬舍降臨道境,將兩境接連,神力進入空間,引發動蕩,聯軍在一招之下盡數敗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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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這樣,那道境的變化便能說的通了。


    天塌地陷之下,版圖縮減非是被毀滅,而是被直接重塑,所以天地環境才變得更加得天獨厚。


    之後,便如麵前之人陳述的那般,但……


    整整二十七日的天驚地動,照常理而言,道境應該滿目瘡痍,版圖大規模縮減才對,但在風波平靜之後,他們打開結界,看到的卻是盎然生機。


    這,應當是對麵之人的手筆。


    正因如此,所以,他願意信任對方。


    「呼——」


    將茶盞中的茶一飲而盡,淵微子平複心態,長出了一口氣,而後詢問道:


    「可否請先生告知對方之身份?」


    異度魔界的問題,如今看來,要遠比他們猜想的更加嚴峻。


    藺重陽出言同時,重新為淵微子斟了茶:「異度魔界創始魔皇,棄天帝。」


    淵微子聞言一愣,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緩緩開口,神情頗為凝重:


    「棄天帝,其能為究竟到何種程度?」


    截至此刻,他對道境的未來充滿擔憂,原本天機啟示就已經很麻煩了,如今所聞,遠比先前所知還要麻煩無數倍。


    「很難估算,數百年前,她降臨道境乃是以聖魔元胎作為廬舍,並且,那個廬舍還很粗糙,再加上苦境天柱的影響,限製了她之能為。


    即便如此,道境依舊敗得十分慘烈。」


    降世,也是降維,與人間的那幾個神境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藺重陽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繼續說道:


    「在她重塑道境部分版圖,使聖魔元胎這個廬舍,出現了相當的磨損的前提下,我雖然成功將她之廬舍擊潰,但她給我造成的傷勢,也讓我修養了數百年。


    她到底有多強,誰都不知道,不過比起棄天帝那個名號,以我之身份,應該稱呼她一聲武神。


    她在天界,乃是第一武神。」


    這一番話語,信息量就非常大了,不僅讓淵微子驗證了大量的猜想,更對其心中諸多疑惑進行了解答。


    「神之力?」淵微子有些恍然。….


    根據典籍之中的記載,他本能覺得,自己理解的神之力,與對方口中的神之力,很大可能說的不是一個東西。


    「神不止是境界,同時也是一種位格,位格上的差距非是修為可以彌平,神與神之間的差別,要比先天與先天之間的差距還大。」


    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藺重陽稍作停頓,而後從容道:


    「是非善惡,禮儀道德,於神無礙,隻因神不在乎;


    順天逆天,成神成魔,於神無別,隻因神不在乎;


    天道魔道,無有正反,於神無謂,隻因神不在乎;


    善惡正邪也好,禮


    儀道德也罷,皆在於人,皆在於人心,皆由人定,而非神。


    神者,高高在上,無感無情,俯瞰眾生,以天地萬物為芻狗。」


    「那又為何……」淵微子有些遲疑。


    「為何稱其為魔神?」


    「是。」


    「這一點,我無法向宗主說明,還請見諒。」


    談及此事,藺重陽語帶歉意,沒有多言,因為其中的隱情實在是太多:


    「神,自有神的氣度,自有神的性格,自有神的傲骨,武神雖然任性了些,卻擁有一名合格的強者應當擁有的一切。


    宗主還想知道什麽,在允許的範圍內,我可以做到知無不言。」


    「她還會降臨嗎?」


    「會。」


    「那先生……」


    「在異度魔界聯通苦境之前,我不會出手,也不能出手。」


    隨著藺重陽話語落下,周遭陷入沉寂,隻剩下了茶水沸騰的聲音。


    在淵微子認出藺重陽之後,劍謫仙與江南春信等人便換了地方,為他們兩人留下了一個相當充足的談話空間。


    通過此番交談,淵微子雖補足了很多信息,然而隨著兩人交談逐漸深入,藺重陽的態度卻讓他有些疑惑。


    對方在言談之間,未曾掩飾對於棄天帝的了解與欣賞,但……


    「武神俯視人間,在她的認知與視野內,人間盡是人性的黑暗與汙濁,環境被人類破壞殆盡,沒有力量的人類,濫用天界給予的恩賜,妄圖讓自己超越平凡。


    創造三教想一步登天,最後教不成教,派不成派,抵抗不了私欲,將其全推之於心魔,豈非癡人妄想?


    自私自利,互相爭鬥,這樣的人類,卻享受著天界給予的優厚條件。


    她認為,任何事情都該有是非對錯,人類既然有罪就該懲處,於是她降臨了。」


    不等淵微子胡思亂想,隻聞藺重陽率先出言,將沉寂打破:


    「這便是——天罪。」


    他所說的信息,都是能說的部分,不能說的部分他不會去提。


    畢竟,這場天罪,雖然武神是發起神,他卻是在背後推動的那隻黑手。


    「天罪?根據先生方才所言,倒是有些形象。」


    淵微子嘴角都在抽動,他隻能說一句,神真不愧是神,這哪是任性了一些,億些還差不多。


    然後,藺重陽接下來的話語,卻是險些讓他沒繃住:


    「她之目的,乃是在將六境十界毀滅後,對其進行重塑,使人界重生,再現人類清澈之本性。」


    站在人的角度,淵微子難以理解棄天帝,再加上藺重陽先前劃定的範圍——


    「在允許的範圍內知無不言」


    棄天帝的觀念、立場以及降世目的,甚至還有她一部分性格,淵微子如今是知曉了,然後問題也跟著來了:


    「可有破局之法?」


    「正麵擊敗她,或者擊潰她之廬舍,將她送返天界。」


    「除了送返之外,就沒有消滅之法嗎?」


    「有,飛升天界,然後與她之本尊一戰。」


    「啊這……」.


    海客無心隨白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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