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縱橫子是打算給寂寞侯寫介紹信,這樣他前往德風古道之後,便能憑借那封信,省下一係列繁雜手續,直接見到藺重陽。


    然而突然而至的一封信,讓他必須改變計劃。


    就……


    挺突然的。


    師尊竟然準備成婚了。


    如此大事,他必然需要回返德風古道,把新交的朋友帶回來反而成了順便之事。


    至於說,發生在師尊身上的變化,多大點事?


    就連那誇幻之父,都能夠變成浩星探龍,師尊這才哪到哪啊,更何況,那些變化看起來一點都不突兀,反而有一種常人難有的完美之感,依舊是無數儒生心中,最為崇高的那一輪昊日。


    行至院中後,縱橫子並未客套,而是直接與藺重陽介紹道:


    “容我為師尊引薦,這位是我新交的好友,文武冠冕寂寞侯。”


    兩人相談甚歡結為好友,自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縱橫子不管是眼界還是學識,亦或者對於理想的堅持,皆得到了寂寞侯的認可。


    至於布局,都找到靠譜的好友了,自然是文風穀出人力,寂寞侯出腦力。


    這不比單打獨鬥要舒服得多?


    如果能夠當條鹹魚,縱橫子自然是樂意至極。


    “寂寞侯見過先生。”寂寞侯見禮道。


    他此番是以學生禮相見,畢竟他並非是儒門中人,更非是德風古道之儒生,卻又看過並認同對方所著之公羊。


    藺重陽與兩人頷首示意:“先坐吧。”


    “我便不坐了,是好友有問題想請教師尊,我先去粹心殿看望師叔與師弟。”縱橫子說道。


    開玩笑,就以師尊的性格,兩個人坐這一談說不定得談到什麽時候,他這種已經學完的再學一遍完全就是煎熬。


    有這時間,不如去做點其他,正好他也有段時間沒有回來過了。


    藺重陽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去吧。”


    “那弟子便先告退,師尊,好友,請。”


    “請。”


    縱橫子離去後,藺重陽與寂寞侯各自入座,他將茶壺置於火爐之上,開口介紹道:


    “騰光靈曜藺重陽,忝為儒聖明德一脈主事。”


    後輩之間的事情,他無意插手,交到怎樣的朋友都是他們之際遇,不過,把人帶回來,藺重陽也能猜到縱橫子之目的,這是一步好棋。


    對麵,寂寞侯出言道:“先生過謙了。”


    他曾根據已知信息,推測這位傳說中的儒門劍皇究竟是怎樣的人物,但在見麵後,他覺得,對方就應該是這樣。


    即便是傳人口述,亦不如當麵一見其本人。


    “想了解什麽?天下止武的可能性?”藺重陽開門見山,十分從容的詢問道。


    眼前之人,便是個人救世之理念,被時代背景與眼界所局限的代表,哪怕放在其他境界都可以說一句大有可為,比如集境。


    可惜,這裏是苦境,便注定了那條路走不通。


    寂寞侯出言:“我想知曉先生對此如何看?”


    對於眼下之局勢,他並未意外,可見在前來此地之前,縱橫子告知了他不少相關信息。


    “難以真正貫徹,收效甚微,而犧牲太過。”這是藺重陽的評價,簡單,卻很中肯。


    “如果真能萬代盛世,一切犧牲都有價值。”


    寂寞侯心中有大同世界,也有著踏出第一步的決心,隻是,他缺少一條實事求是的道路。


    藺重陽與他說道:“你口中的犧牲,太過於輕易,還是說,當你成為先天人後,便難以與天下蒼生共情,無法再體會到普通人被犧牲的悲哀。”


    “先生未曾犧牲過他人嗎?”寂寞侯有些意外。


    普天之下,野心家有之,愚忠者有之,追名逐利者有之,貪生怕死者有之,真正為蒼生謀福祉者卻太少太少。


    古人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以對方如今站立的高度,卻說出這樣的話語,確實令他十分意外。


    藺重陽坦然道:“吾未曾因為所謂大局,犧牲過無辜之人。”


    若是因為一句大局,便肆意犧牲無辜,那所謂救世者與陰謀家,又有何區別?


    單靠一句論心不論跡,便輕輕拿起,輕輕放下?


    肆意犧牲他人,是一個很不好的先例,因為開始之初,可能是為了大局,為了蒼生,但在千百年之後,這份初衷必然會迎來腐化,成為某些上位者壓榨天下人的手段。


    屆時,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蒼生,卻不幹人事。


    打出一塊招牌,讓自己能夠肆無忌憚的犧牲與迫害同胞,在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之後,便不把曾經的同胞當人,這樣的例子太多太多。


    儒聖明德一脈的至衡律典,將法律法規白紙黑字的寫下來,便在針對相關方麵,延緩腐化與變質的出現。


    哪怕,在律法的最後,有一句最終解釋權歸德風古道所有。


    “若求必成必勝之功,一些必要的犧牲,當無可避免,平日之中的失之毫厘,會鑄就關鍵之局的差之千裏。”


    寂寞侯在十分冷靜的試探,信息經過轉述之後,必然會因為轉述者的主觀印象,導致信息出現一些片麵的偏差,寫在紙上的那部分內容,亦隻是筆者想讓人看到的部分罷了。


    從縱橫子透露的思想,他隻能窺得冰山一角。


    現在,他想要看到全部,自己能看到的全部。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他所謂的試探,在藺重陽眼中尚且稚嫩,不過藺重陽並沒有追究的打算,他繼續說道:


    “死在吾手中的生靈,遠比汝所能理解的要多得多,但,每個人心中都該有條底線,通過犧牲無辜之人去達成目的,汝便不覺得,是因為當事人太過無能嗎?


    今日汝能為了蒼生犧牲,為了大局犧牲,來日是否會為了犧牲去犧牲?汝能保證,自己每一次做出的決定與選擇,皆絕對正確嗎?”


    “寂寞侯隻能決定自己要走的路,並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就如同縱橫子先前之問,為何智勇雙全者會萬劫不複,誰都無法保證,自己的初心不會變質,變質的初心一旦成為被他人利用的工具,那將會更加可怕。


    “要不要考慮來幫我?”藺重陽發出了邀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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