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鐵是壞事嗎?不是,修持無尚精進之心並無任何問題,但一味頭鐵無疑走上歧途,喪失理智隻會鑄下大錯。


    隨著一股平和氣息自彌陀子周身傳出,盤旋的白龍化作一匹白馬。


    心猿意馬,心猿意馬,第一步,便是以心靈化作韁繩,將那宛若天龍般張狂的心意降伏,令其由天龍化意馬,進而將之駕馭。


    旋即,竟有森森魔氣出現在靜室,有另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彌陀子對麵。


    兩人展現出的容貌一般無二,但那魔影生有一頭赤發,無風而舞,兩條赤眉入鬢,眉心是倒轉過的種子字,森森寒意與殺意彌漫清涼境界。


    因為與尊佛性格相反互補,彌陀子的殺性,同樣非是一般的大。


    他不介意通過殺人來解決問題。


    是否要原諒某個人,唯有受害者能決定,是否要接引其皈依,則由佛祖決定,他隻負責送當事人去見他們。


    五蘊六塵七情八苦,緊隨其後而至,麵前的魔影受到影響變得更加張狂,讓人難以適從。


    彌陀子閉眼,魔影睜眼,如佛魔兩極對立。


    然。


    一點靈光自靈台而出,落入魔相,將其一身殺意凶戾洗淨,將惡念滌蕩一空,滾滾紅塵皆不能亂彌陀子之禪心。


    眾生之悲他可同愴,眾生之苦他可同體。


    但他依舊是他。


    化作佛相的魔影如夢幻空花消散,又好像他從來就不曾出現在那裏,伴隨靈台歸於清淨,靜室忽然化作汪洋,彌陀子靜坐海中孤山。


    佛言八戒,所戒者皆為心中之欲求。


    心中欲求者愈甚,峰下汪洋便愈發洶湧,直至吞噬孤峰將心靈徹底吞沒。


    無殺意,慈念眾生,不得殘害蠕動之類;


    無貪意,思念布施,卻慳貪意;


    無淫意,不念房事,修治梵行,不為邪欲;


    無妄語,思念至誠,言不為詐,心口相應;


    不飲酒,不醉迷,去入逸意;


    無求安,不著華香,不傅脂粉,不為歌舞倡樂;


    無求安,不臥好床,卑床草席,捐除睡臥,思念經道;


    奉法,時過中不食。


    孤峰之下的汪洋越發洶湧,數息後,海麵距離峰頂僅餘不到一丈,解法唯有放下,放下一切,就在海潮將要升至山頭之際。


    時間停止,翻湧的浪潮平息,水麵迅速下降。


    所謂萬法唯識,即心外法無,識外境空。


    當幻象散去,清涼境界中景象如常,靜坐的彌陀子並未睜開,亦未開口,有呢喃聲回蕩,周遭天地竟然再次生變——


    “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


    他結合典籍之中收錄的精要,將那點靈光具現出三個境界,但對後續該如何去走,尚無頭緒。


    這一次彌陀子並未去想化相外出。


    不再執著於前往萬堺朝城,不再執著於對下一個境界的推衍,隻是靜坐於清涼境界之中,將心神放空。


    …………


    傳說,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


    方八百裏,高萬仞。上有木禾,長五尋,大五圍。麵有九井,以玉為欄。麵有九門,門有開明獸鎮之。


    富有神話色彩的萬山之祖,在無盡歲月後,已不複典籍中記載的恢弘景象。


    但此地依舊是靈地,有高人隱居於高山之上。


    今日。


    “老朽出世而居,立昆侖之巔,看萬物並作,複歸其根,未想依舊避不過這滾滾紅塵,當真是天意難測,天意難測。”


    巍然峰頂,隻見一仙風道骨,須發皆白的老者語帶無奈,身著道服,寬袍大袖,博衣裹帶,頭束發髻,正是隱居於此之人。


    老者手指撚動,目觀遠天之雲相。


    測算所得,紫氣東來三萬裏,紅塵不可避,稍後將有至尊至貴者拜訪。


    遠方。


    少有人跡的群山,空間蕩起陣陣漣漪,有身著黑白衣袍,隨意披散著長發的青年,邁步自漣漪中踏出,赤發隨風而動。


    “安排後輩的人生雖然有些不妥,但是,視而不見非我作為。”


    藺重陽立於高山之巔,目光掃視周遭,有一座擎天巨山十分醒目。


    那座高峰,便是他此行之目的地,昆侖山。


    素清閱的轉世身,在誕生之後會被取名為香還白的嬰兒,既然天命在道門,那提前為其尋一良師也不負兩人緣分。


    像道武王穀這類勢力根本無需多言,以其前世緣分便足夠,典籍能隨便翻閱。


    因為「文淵先生」的人脈確實非常不錯。


    哪怕轉世之身尚未降世,關心他的人,想揍他一頓的人,必然不在少數。


    那麽將「文淵先生」這一世的人脈拋開後,道門之中,除非前往道境拜入玄宗,不然最好的選擇便是老君嫡傳。


    太上一脈的天極與地限建立太上府,當年藺重陽便是將劍非刀丟去那裏,不涉江湖風波。


    太極一脈的號昆侖則隱居昆侖山。


    考慮到劍非刀那不靠譜的性格,還是太極一脈更合適,方才有了此行。


    在此行之前,他用了三旬時間一振夫綱,將理論付諸實踐,但根本問題依舊沒能解決,因為到了他如今年歲該定型的早已定型,除非放棄社交。


    顯然,那不可能。


    往後通過深入交流來解決問題的頻率,可能隨著時間不斷推移,還要略微增加。


    確定隱居於昆侖山的人並未外出,藺重陽一步踏出,雲霞自生,仿若昊日初升,晨曦揭開夜幕,又似明月高懸,銀輝遍灑大地。


    既然是拜訪,便該正式一些。


    瑰麗雲霞迅速擴大,不過短短瞬息,便如同一條長龍,在空中鑄就了一條道路。


    先天八炁並運,綿延的雲霞直達昆侖山巔。


    立身昆侖之巔的老者,此時別說感應,更不需要測算,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對方,雲霞鋪路,紫氣東來之際,再聞——


    “昊德柔照覽九州,尊皇自坐問仙侯;殺生亡人存己壽,邪道猖妄應何求?


    止武幹戈非全事,實舉教民似半功;清河澈影問心否,春秋獨盛公羊舟。”


    本來號昆侖是想避過紅塵的,但是當他進行過測算之後,這紅塵,便注定了避之不過,以來人之身份與能為,也不會讓他避過。


    那便唯有坦然接受,當真是,天意難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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