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蟲,魯西南農村人,世代種地,祖上向上數八代沒有一個不麵朝黃土的。到了他這一代,父親王為了讓他能擺脫黃土的束縛,日後能進入工薪階層,於是打小就加強了對他的德智體教育。


    在小蟲讀小學的時候,王家人就把他送到了一所知名度很高的武校,後來又花了半輩子積蓄給小蟲請了幾個輔導教師。但是也真是應了那句俗話,叫“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娃兒會打洞”。盡管小蟲的家長重視對他的培養,但是對小蟲來說卻是趕鴨子上架。


    小蟲在學校無心學習,除了武術還湊合事,其文化課成績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初中一年級結業考試,小蟲的語、數、外、政、曆、地、生、七門功課加起來竟然才160分。


    一般對於初中生來說最致命的誘惑那無疑就是網吧。但小蟲卻是個例外,對他誘惑最大的竟然是學校外麵的建築工地。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小蟲的學校外圍就開始擴校工程。


    挖掘機整天嗡嗡地作業,將原先的住宅統統推到,之後挖地三尺再填平夯實。當時還挖出很多棺木和幹屍。很多師生出於好奇還紛紛去圍觀。也許挖出的這些東西太過於猙獰,大家圍觀之後誰也不再願意靠近這個地方了。


    當然,小蟲也去圍觀了,他還在土場的棺材板上撬下來一枚銅錢。銅錢上鑄著“嘉慶通寶”四字。小蟲雖然學習不好,但卻對曆史卻有著極強的興趣。他就摸出字典查閱了起來,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這枚銅錢已經距今將近二百年了。小蟲自以為撿到了寶,幹脆編了個繩子把銅錢掛在了脖子上。整天美滋滋的想象著古代的事情:曾經有多少人摸過這枚銅錢啊,他們又用這枚銅錢買了點什麽?是買了個饅頭呢還是聽了個戲兒?


    嚐到甜頭的小蟲一發不可收拾,隻要一有時間他就去土場溜達。每撿到一枚銅錢他就會如饑似渴的去翻字典查朝代。但銅錢也並不是好撿的,小蟲有時候會一連數天撿不到一枚,即使撿到一枚也已經腐蝕的什麽也看不清了。但是小蟲每撿到一枚銅錢就會驚喜不已。以至於到最後他都無心上課了。上課想銅錢,下課找銅錢,就連晚上做夢都穿著古裝去拿著銅錢逛街。以至於再也無心上課。


    一天深夜,小蟲正在學校集體宿舍做著美美的穿大夢,卻突然感到體內一陣寒氣噴湧而出,這寒氣隻凍的他瑟瑟發抖。小蟲禁不住寒意就醒了過來,著一睜眼才吃了一驚。自己竟然赤身裸體的躺在一片墓地之中。


    他想爬起來查看究竟,卻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群黑乎乎的東西朝著他爬來。小蟲定睛一看,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些東西都是人的幹屍,和白天在土場見得模樣大同小異。小蟲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幹什麽,就拚命呼救,卻不料呼出的聲音也隻是一聲很淺的呻吟。


    接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具形容枯槁的幹屍動機械僵硬地爬了上來。這玩意發出一股股刺鼻的腐臭味,一口就咬住了小蟲的手腕。鑽心的疼痛讓小蟲又發出了一聲無力的呻吟。這時更多的幹屍撲了上來,一個個瘋狂的在小蟲身上亂撕亂咬。其中有一條幹癟手伸向了小蟲脖子上的那枚銅錢。


    小蟲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但於此同時他又感覺到在瘋狂死咬著自己的幹屍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後撕扯。


    此時小蟲竟可以活動了,他猛然站起,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從地底下伸出一條條一簇簇的樹根,這些樹根竟像人的手一樣靈活,它們緩緩地纏住這些幹屍,生生的把它們拖入的地底。幹屍仿佛收到了極大的折磨,一個個在地底發出刺耳的低吟。


    小蟲頭頂傳來一陣陣空靈的女聲:“你們這些鬼東西,死了這麽多年還不忘這些身外之物,肮髒、低賤······”


    這聲音詭異空靈,小蟲卻似曾相識。


    循聲望去,一襲綠紗從遠處緩緩走來。小蟲五味陳雜,既有望眼欲穿的期望,又有有愧難當的窘迫。畢竟自己現在一絲不掛。但是現在渾身是傷,疼的厲害又動彈不得。綠紗緩緩飄來,果然是小蟲腦海中的那人。她笑得像一朵花,卻依舊一言不發。還沒等小蟲反應過來那女子已經蹲到小蟲身邊,開始撫摸他身上的傷口,纖手過處立馬愈合。


    小蟲一邊捂著自己的私處一邊抖出一連串的問題:你到底是誰啊,這麽多年你去哪裏啦,我怎麽從來沒有在白天沒有見過你啊?那綠衣女人笑而不答,隻管忙活著手上的活兒。


    在不遠的處還有一個穿著火紅紗衣的女人正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嘿,好長時間沒見過了!”小蟲對著她喊。


    紅衣女子巋然不動。


    修複了小蟲身上的所有傷口之後,綠衣女子使勁捏了一下小蟲的屁股,繼而緩緩站起。小蟲感到屁股一疼,覺得女子好像在提醒自己什麽。


    “說,你們是不是妖精,是我家的大樹精?”小蟲一邊檢查著身上一邊問。卻一抬頭,綠衣女子早已經和紅衣女子朝著遠處走去了。


    小蟲大喊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我以後去哪裏找你們呢?”


    綠衣女子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小蟲,瞥了一下嘴又笑了起來。但也隻是一瞬間,隨即又回過頭去和紅衣女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小蟲感到頭腦一陣昏沉,竟不自覺地又閉上了眼睛。等一覺醒來已經大天地明。而自己卻依舊躺在自己的集體宿舍中。舍友一個個打著呼嚕說著夢話。小蟲趕忙向自己的脖子摸去,才發現那枚銅錢已經沒有了。同時全身肌膚竟有些隱隱作痛。最令他不解的就是自己從來沒有裸睡的習慣,醒來卻一絲不掛。


    小蟲絞盡腦汁,卻怎麽也整不明白這蹊蹺的事兒。


    話說小蟲一小孩子,那麽多妖魔鬼怪在他身邊爬來爬去,甚至還啃了他幾口,難道他就不害怕嗎?這要是常人,估計看到這些就早就嚇暈過去了。


    其實啊,這些東西,小蟲打小見得多了。他奶奶的眼睛能看陰陽兩界,小蟲也能看見妖魔鬼怪,難道這陰陽眼也能遺傳?這恐怕連他自己也鬧不清。


    總之,小蟲能看見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在村東頭的高土堆上看見零星飛行的紙鳥;月圓夜能在馬路邊看到人形的霧氣,一次清明節還看見半截人的身子在黑夜中匆匆移動。


    但是這些東西日久天長他也就忘得差不多了,小蟲對童年最深刻的記憶幾乎全部圍繞在奶奶的後院中。


    奶奶的後院有兩棵巨大的古樹,爺爺用粗壯的麻繩在兩棵樹間給小蟲做了一個簡易的秋千。夏天的晚上,小蟲的爺爺奶奶出去聽戲。小蟲就溜到奶奶後院中蕩秋千。


    一天晚上,小蟲正玩得起興,突然從身後走來兩個穿著華麗衣服的姐姐。兩人有說有笑,步態輕柔。在微弱的燈光下小蟲看到她們一個身穿綠紗,一個身著紅紗。綠紗笑靨如花,紅紗冷若冰霜。接著綠紗就走過來推小蟲的秋千,越推小蟲就飛的越高,越高小蟲就越開心。直到快蕩到一根樹枝上去了小蟲才知道害怕,於是他哭了起來。這個時候原本麵無表情的紅紗女子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綠紗女子這才慢慢的讓小蟲緩了下來。小蟲破涕為笑,也邀請兩個姐姐玩秋千。紅紗女子死活不玩,還板著臉用一雙大眼睛狠狠的瞪小蟲。小蟲碰了一鼻子灰,又去纏綠衣。綠衣對著小蟲眨了眨一隻眼睛,就坐在了麻繩上。於是小蟲就在綠衣後麵推。他隻感覺這紗衣柔軟如水,裏麵的肌膚卻冷如寒冰。小蟲看著秋千上身輕如燕的綠衣姐姐不禁疑惑,我蕩秋千的時候麻繩總是吱吱的響個不停,而這個姐姐蕩起來秋千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後來小蟲又在院中遇到她們一兩次。他覺得這兩個姐姐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也挺好玩。有一天小蟲問奶奶那兩個姐姐是誰。奶奶卻一愣,自語道,他還真能看見點啥?繼而又提高嗓門道:“哪有什麽姐姐,你又做夢呐,你躺在後院睡著了,是我抱到屋裏來的你不知道麽?”


    既然奶奶沒看見,小蟲也不再問了。可是後來小蟲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們。等到再提起的時候,竟沒有一個大人相信他所說的話。


    多年之後小蟲又在夢中遇到他們,雖然是夢,但夢中情景卻很真實。甚至有一次小蟲的語文課本找不到了,夢中那個綠衣女子告訴他課本就在枕頭下麵,等他醒來一模枕頭果然。這兩個神秘女子不是出現在童年朦朧的夜色中就是出現在小蟲的夢中,以至於現在小蟲回憶起來都自認是自己的幻覺。


    轉眼,小蟲升入了高中,他整天遊蕩在古玩市場,沉迷古錢,本以為考不上大學了,但是誰料到時代不同了,隻要有成績都能考上大學。一本不行就讀二本,二本不行讀專科。總之隻要你願意,總要一款大學需要你。高三的時候,小蟲深深的負罪感讓他重新摸起了課本,這小子腦袋瓜也不笨,再加上對曆史和地理的先天靈性。高考竟然還湊合的弄了個二本。


    大學時代的小蟲就開始了和這個環境的格格不入。不玩網遊,不泡妞,不去ktv吼嗓子,更奇怪的是還整天泡在圖書館裏,一個人,不帶女性朋友!你們說說這是哪門子大學生啊,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大學生的氣質。


    小蟲本是平麵專業,但是一看到那些鉛筆圓規,ps作圖軟件就頭暈。於是整天就泡在圖書館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在這四年裏他幾乎翻遍了每一本在館的史書。他喜歡古幣,又去藏書閣翻閱各類古錢圖譜,諸如《華光譜》之類。後來又延伸到古玩雜項,曆代墓葬結構,周易,八卦,《山法大全》等旁門左道無一不查。這些書久不見天日,布滿灰塵,在常人眼裏晦澀難懂,但對於小蟲來說卻是如魚得水。


    畢業後,小蟲先是找了個平麵類的工作,但是起早貪黑也就掙那三千塊錢死工資。現在大學生比兔子都多,為掙一碗飯,一個個勾心鬥角,生怕自己少沾一點便宜。看到這種形式,小蟲幹脆辭職不幹了。先瞞著家裏,自己在省城用這些年倒賣古玩的資金租了一個不足十平方米的門麵做起了古玩生意,並且實體店網店一起幹。小蟲不光倒賣古玩,他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兼職。比如在淘寶上在線鑒定古董,偶爾幫人看個風水驅趕個小鬼。不過在常人看來這些活兒多半也是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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