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詞似乎是從夢中驚醒的,然而已經記不清做了什麽夢,她聽到外麵細碎的腳步聲,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向後一移,坐起了身。


    “白清詞!”唐鳳娟在門外大叫了一聲。


    白清詞忙爬下床跑了出去。


    唐鳳娟一麵化妝,一麵叫她去樓下買早點。白清詞馬馬虎虎用梳子在頭上刮了幾下,便匆匆忙忙拿著錢出去了。


    拎著早點回來的路上,唐鳳娟風風火火地迎麵走來,她穿了條水綠色的連衣裙,撐著時髦的陽傘,腰細腿長,完全看不出是個已經生過兩個孩子的女人。


    白清詞無措地叫了聲“媽”。


    唐鳳娟暗瞪了一眼,仿佛在嫌棄她動作慢,又好似在嫌棄這聲“媽”多餘,她快速從白清詞手裏抽了杯豆漿,一言不發地走了,公司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她可沒有時間理會不相關的。


    看著那道水綠色的身影走遠,白清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兜裏的八塊錢。紙袋裏是兩人份的醬香餅,夠她吃兩頓了。


    站在寧雪程家門口,她在腦袋裏過了一遍開門之後該說什麽,才猶猶豫豫地按了門鈴。


    開門的竟是寧雪程。


    白清詞露出璀璨的笑容,“我來還錢。”說著,把折成條形紙棒的幾塊錢遞給他。


    寧雪程“哦”了聲,眼神難以捉摸,他接過一看,一張五塊,三張一塊。


    白清詞瞟了一眼寧雪程,囁嚅道,“剩下的錢我過幾天再還你。”


    寧雪程點點頭,掃了一眼她手裏的豆漿,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我還沒吃早飯。”


    白清詞以為自己耽擱他吃飯了,忙說道,“你去吃飯吧,我先回家了。”


    看著拔腿要走的白清詞,寧雪程一愣,聲音一下低落下來,“我爸媽去外地出差,家裏隻剩下我一個,外賣都快吃吐了。”


    這一點他們倒是同病相憐,怪不得他隨便就可以掏出一百塊錢呢,原來是飯錢啊,可是,“昨天你不是說阿姨在家睡覺嗎?”


    寧雪程沒有一點被抓包的尷尬,小大人似的說道,“要是說大人不在,他們肯定要嘮叨很久。”


    白清詞認同地點點頭,大人好似都是這樣,眼裏容不下一絲錯誤。她偏著頭,對寧雪程推銷道,“你要不要嚐嚐醬香餅,很好吃的。”


    生怕寧雪程不信,她打開紙袋讓寧雪程聞了聞。


    寧雪程捧場地吸了吸鼻子,“嗯,很香。”其實他隻聞到一股雜七雜八的濃重調料味。


    聽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得到認可,白清詞神態活潑,忙告訴他正確的朝聖之路。


    “你從靠近廣場的那個門出去就可以買到,店名叫土家醬香餅,旁邊在賣饅頭的,千萬不要買賣包子旁邊那家的,很難吃。”最後三字重音強調。


    看著一臉懵懂無知的白清詞,寧雪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難得直白地問道,“我能和你一起吃嗎,”說著垂下眼眸,可憐兮兮地說道,“我太餓了。”


    他可憐兮兮的樣子,令白清詞不忍拒絕。而寧雪程不等她說話,便拉著她的手進了門。


    直到坐在寧雪程家的餐桌,和他一同吃完早飯,白清詞都有些呆呆愣愣的,她明明是來還錢的,怎麽就一起吃上飯了呢。


    寧雪程看了眼她,“白清詞,你在哪裏上學?”


    “一小,三年級,不過要通過考試才能入學。”一提考試她心情難免低落起來。


    寧雪程目光微閃,“真巧,我也是插班生呢,說不定我們到時候可以分到一個班。”


    能和他分到一個班自然好,但,“可我一點都不想考試。”白清詞托著腮,愁苦地歎了口氣。


    “兩門平均分80就可以了,你期末考了多少?”隻要不是差到無可救藥,入學考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白清詞眼睛撲閃著亮晶晶的光芒,“數學91,語文83,全校第一名呢。”她沒告訴寧雪程其實他們村裏的小學總共就9人,許多同學都轉去鎮上的中心小學上學了。


    寧雪程不吝嗇地誇獎道,“真厲害!”眼裏的喜悅比自己得了滿分還要高興。


    白清詞傻樂。


    “你去看過學校嗎?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白清詞對新學校自然是好奇的,想著唐鳳娟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索性答應同他一道去看看。


    “啊!”


    “怎麽了?”


    “我回家換身衣服,你先去樓下等我。”白清詞看著身上白點水紅背心,頓時羞紅了臉,她還沒洗臉刷牙呢。


    洗漱完,她換上水粉色的棉布裙,從櫃子裏翻出一個心型小包,把鑰匙裝了進去。


    寧雪程剛到樓下,就見白清詞如同一隻小鳥般從電梯裏飛掠出來,朝他甜甜地笑著,他不由心中一軟,將手裏的帽子輕輕扣在她頭上。


    白清詞看著頭頂毒辣的陽光,扶了扶帽簷,軟綿綿地說道,“謝謝。”她心裏不是不感動的,對寧雪程的親近感又增了一層。


    一小離他們小區隻有兩條街的距離,按照小孩子的腳程,滿打滿算走個十多分鍾也就到了。


    兩人興致勃勃地走到校門口,可不等走進去就被守門的大爺攔了下來,白清詞隱約看見教學樓的模樣,外牆塗著溫馨的天藍色。


    “回去吧。”寧雪程看著越漸囂張的陽光,白皙的臉龐微微泛紅。


    “嗯。”


    回去的路上,遇到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他扭在大人身上,拖著哭腔,幹嚎道,“我要吃雪糕!我要吃雪糕!”大人恐他鬧肚子,頭疼地不住安撫,勸解,可小孩仍是哭鬧不止。


    這場景像極了二叔家的飛飛,每回趕集總吵囔著二嬸買零食,那雞飛狗跳的陣仗,不要到零食誓不罷休。想起以前的生活,白清詞不由多看了幾眼。


    寧雪程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領著白清詞進了路邊的商店。


    白清詞看著滿冰櫃琳琅滿目的雪糕,抿了抿幹澀的唇,想吃。


    她湊上前仔細看著藍色的價格標簽,最便宜的是一塊五,心裏頓時哇涼哇涼的。


    “好貴呀。”她小聲嘟囔道,村子裏的那家小賣部最貴的也就一塊五,早幾年還買過兩角錢一支的冰棍呢。


    寧雪程暗笑,“你挑一個,我請你吃。”


    白清詞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冰櫃移開,裝作不在意地說道,“我不喜歡吃雪糕。”她雖然認下了寧雪程這個朋友,但吃白食會遭人厭惡。


    寧雪程瞥了眼她,“可是吃兩個我會鬧肚子。”


    白清詞正要說“那你就吃一個啊”。


    寧雪程幽幽地盯著她,“老師說過,好孩子不能吃獨食,要懂的分享,我倒是不介意和你吃一個雪糕。”


    白清詞被他繞糊塗了,徹底敗在他的“好孩子”論中,從冰櫃裏挑了一個小布丁,但總覺著哪裏不對勁。


    抿了一口奶味十足的小布丁,白清詞饜足地眯起了眼睛,清涼舒爽,好似夏日的燥熱全融化在了舌間,寧雪程真是個大好人啊!


    “等還完錢,我也請你吃東西。”雖然不知有餘錢的那天會是何年月,但她會一直記著。


    寧雪程看著她那雙水潤潤的眼睛,笑而不語。


    驕陽似火,白清詞吃雪糕的速度遠比不上雪糕融化,趕著搶著幾大口吃完,但白色的汁水仍流了滿手,黏糊糊的,不舒服。


    白清詞看著自己髒兮兮的小手,在瞥了眼男孩幹淨白皙的手掌,秋水般的眸子無助地望向寧雪程,好似再說怎麽辦。


    “我去買瓶礦泉水給你衝一下。”


    白清詞頭搖的像撥浪鼓,“附近有個公園,裏麵有公廁。”剛來津城的那天晚上,白文清帶她去過一次。


    洗幹淨小手掌,白清詞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知道有個很好玩的地方,你要去麽?”


    “嗯。”


    白清詞興奮地帶著寧雪程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地方,即使快到大中午了,兩架秋千架周圍仍圍著幾個不知曬的貪玩小孩。


    數了數人頭,白清詞頓時心灰意冷,一時半會兒是輪不到她了。


    “走吧,回家吧。”


    “不去蕩秋千了?”寧雪程問道。


    白清詞搖頭,她不願麻煩寧雪程和她一起等,“太曬了。”


    寧雪程眸子幽幽一閃,“也行,那我們晚上早點過來占位置。”


    白清詞沒說話,晚上唐鳳娟在家,她不敢出門亂跑。


    “中午吃什麽?”寧雪程狀似隨意地問道。


    白清詞心裏一咯噔,想起原本的午餐進了寧雪程的肚子,現在她又是身無分文,櫻桃小嘴頓時垮了下來,無精打采地說道,“不知道。”冰箱裏還剩什麽就吃什麽吧。


    “你爸媽沒給你留飯?”


    白清詞搖頭,“沒有。”


    兩個小孩頓時沉默地看了一眼彼此,頗有種同病相憐的意味。


    說話間,白清詞的肚子咕嚕響一聲,她尷尬地捂緊肚子,羞的滿臉通紅,縮著脖子,不敢抬頭去看寧雪程。


    寧雪程忍住笑,當做沒聽見,“我餓了,一起去吃飯吧。”


    “我沒錢。”白清詞悶聲說道。


    寧雪程大方道,“我借你呀。”


    一直麻煩寧雪程,白清詞心裏覺的過意不去,正要拒絕,他已經拉著她進了路邊的一家中餐館,速度快且準,直接點了兩份咖喱牛肉飯。


    吃完飯,兩人一麵討論著牛肉飯的味道,一麵往家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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