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閣樓裏,一直關注著茶舍的兩人神情各異。


    枯槁老人皺著眉頭,“為何沒有出劍?”


    在他看來,要是有劍士碰見了一位妖修,不管如何,便是要出劍斬殺的,可過了這麽久,茶舍裏沒有一絲一縷劍氣傳出,便不正常。


    白袍男人負手而立,想起當年第一次和他相見的場景,平靜道:“他和別的劍士不一樣。”


    枯槁老人看著白袍男人,聽著這話,疑惑道:“你見過他?他有什麽不同。”


    白袍男人笑道:“你應該知道他的不同。”


    枯槁老人一頭霧水,他和白袍男人相識不過數月,便覺得他實在不是凡人,練劍超過百年,枯槁老人的劍道修為和對於劍道的理解已經極為深厚,可是在這人麵前,反倒是顯得有些可笑。


    之前枯槁老人有些疑惑,可後來想著有些修士死後,到了下一世因為機緣巧合能夠恢複之前的記憶,雖說境界不再,但閱曆的學識都有,故而便會如此厲害。


    同遊數月,他隱約覺得自己的劍道又有了些提高。


    隻是那柄劍對他而言,實在是作用不小,要不然他不至於和他爭。


    “許寂曾為他出過一劍,那一劍斬殺的便是你這般的朝暮境,再一劍便重傷了林紅燭,他自然是和普通劍士不同。”


    枯槁老人雖然不入劍山,練劍也沒有名師,但對於那位劍山老祖宗許寂的名號還是知道的,他知道那位老祖宗是和朝青秋同時代的劍士,當年因為一劍無緣滄海,但並未說無緣滄海便不厲害,那些年裏,一直是被認為除去朝青秋之外的山河第一劍士。


    隻是登樓境巔峰的許寂,這些年一直坐鎮劍山,都未曾聽過有行走世間的消息。


    之前那一次出劍,流傳出來之後,自然引起了重視。


    出劍原因,知道的人其實不算多。


    枯槁老人常年閉關悟劍,自然也不知道。


    可白袍男人知道,他走過很多地方,自然也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


    更主要的他是個劍士。


    雖然沒有劍。


    他想要有柄劍,可看了許多都不滿意,唯獨看中了那柄十九。


    枯槁老人提醒道:“你說的不同,不該是許寂怎麽對他。”


    白袍男人惱火道:“我隻見過他一麵,我怎麽知道,想知道,自己看去,但有一點,你要是拉下臉皮對他出手我,我有一天就能把你也給殺了。”


    若是其他人,尤其還是一個境界不如他的修士這麽對他說,他指不定就出手當場將其打殺了,可眼前的這一位,


    讓枯槁老人始終不敢輕易動作。


    明明境界穩勝他。


    這種奇怪的念頭,這些日子一直在他腦海裏。


    白袍男人笑了笑,“好了,差不多了,去看看吧。”


    枯槁老人想了想,那柄劍的確是不容有失,之前不親自出手,隻不過是不想再在那些小家夥麵前露麵,現在為了那柄劍,也顧不得許多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山,要去的都是那處茶舍。


    ……


    ……


    茶舍裏,紅裙女子想走,被李扶搖伸


    手攔了下來。


    李扶搖看著那柄劍,問道:“為了這柄劍?”


    這個問題沒有針對誰發問,但是紅裙女子知道,其實便問的是她。


    柳寧和葉舟兩人都不太清楚這個年輕人的能耐,可她知道,她張了張口,想要說兩句話,剛要說出口便又一怔,若是說了假話,後果如何?


    一咬牙,紅裙女子說道:“這柄劍名為十九,是北海劍塚的鎮派之寶,有位仙師要小妖把它帶出來,小妖也是無奈之舉,還望仙師明察。”


    這句話裏實際上包括了三個信息,讓她來取劍的是一位山上修士,她不是人,對麵這個年輕人也是山上修士。


    柳寧不笨,葉舟也不蠢。


    兩個人同時看向李扶搖。


    葉舟見識過的那位前輩,便是一位板上釘釘的山上劍士,見到了這個同為劍士的年輕人,葉舟有些開心,想著要是沒能帶走這柄劍,能不能跟著這年輕人。


    柳寧則是神色複雜,要是這年輕人是山上修士,那麽要是他也看中了這柄劍,隻怕沒有帶的走。


    很快他便想通,要是李扶搖要,便給他就是,性命總要放在第一位。


    隻是這般想著的時候,柳寧不著痕跡的往李扶搖這邊靠了靠,原來師妹是妖。


    李扶搖看了看那柄十九,想了想,最後說道:“既然是別人的鎮派之寶,便還回去吧。”


    李扶搖對那柄十九沒有什麽想法,不管是不是什麽好劍,對他都沒有吸引力,他又不是沒劍,他進來待這麽些時候,隻是為了看看紅裙女子是不是要行凶。


    她沒有殺人,李扶搖總不會像是其他修士那般不管不顧便一劍把她斬了。


    物歸原主好了。


    李扶搖忽然問道:“北海劍塚在什麽地方?”


    紅裙女子小心翼翼答道:“北行三百裏,甘河山上。”


    “我正好無事,誰帶著劍和我一起去看看?”


    紅裙女子聽到這話,最後一絲僥幸心理都已經放棄,她看向柳寧,忙不迭說道:“他是北海劍塚的弟子,十九讓他帶回去吧,仙師。”


    李扶搖看了看柳寧,就要開口。


    門又被人推開。


    這次走進來的人是兩個人。


    一個是麵容枯槁的老人,另外一個則是一個神情平淡的白袍男人,他和柳寧都穿著白袍,可站在原地,便奪去了柳寧的所有光彩。


    見到這個枯槁老人,紅裙女子有慶幸也有失落。


    因為讓她把劍帶回來的便是他,隻是現在他親自出手了,不知道說好的東西是否還能給她。


    李扶搖看到那個白袍男人的時候,一臉的不可置信。


    白袍男人笑著開口,“好久不見。”


    李扶搖有些結巴,“好……久不見。”


    葉舟站在不遠處喊了一聲前輩。


    他便是想為白袍男人拿來這柄劍。


    枯槁老人沒有看李扶搖,隻是一招手,便把劍招到了手裏,他漠然看著柳寧,“回去告訴他們,劍我帶走了。”


    柳寧剛想說些什麽,可仔細一看那枯槁老人的麵容,忽然一怔,隨即噗通跪下,“弟子柳


    寧,拜見祖師!”


    北海劍塚創立已經過了百年,穩坐北海江湖裏的第一大劍派位置,誰都知道,那位北海劍塚的開派祖師早在很多年之前便已經不見蹤影,隻留下那柄劍十九,無數劍塚弟子都以為自家祖師已經仙逝,祖師畫像更是在門內已經掛了百餘年。


    柳寧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祖師。


    原來門中流傳的那個說法,不是假的。


    祖師並未仙逝,而是從江湖而到山上。


    枯槁老人沒有理會他,隻是自顧自打量著手裏這柄十九,隻是當他握住十九的時候,並未能拔出鞘。


    倒是趴在櫃台後麵的孟晉看著這一茶舍裏三個劍士,越發覺得莫名其妙。


    這些日子出現的劍士實在是不少啊。


    他想起一件事,是關於那個枯槁老人的。


    很多年前,他接受這茶舍之後,無事的時候在夜裏遠遊,看見一個笨蛋拿著一本劍經在悟劍,他是指按時看不下去了,便提點了他幾句。


    嘖嘖,果然是笨,這麽久了,也才朝暮境。


    他再看向那個白袍男人,覺得有些熟悉,但也說不清楚到底怎麽熟悉。


    事情還沒有結束,因為這柄劍,枯槁老人拔不出鞘。


    白袍男人早知道這柄劍已經通靈,不是凡品,故而他才不肯相認,隻是即便你是它曾經的主人,現如今它覺得你和它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你即便已經成為了劍仙,也都不會讓它心甘情願的被你握在手裏。


    白袍男人伸出手,笑道:“我早說了,它更願意在我手裏。”


    枯槁老人麵無表情的遞過去這柄劍,既然拿起之後它不願,他也就不再執著。


    白袍男人拿過去這柄劍,用力試了試,也沒成。


    白袍男人顯得有些尷尬,他看向葉舟,“你拔出過鞘?”


    葉舟搖搖頭,“並未。”


    然後白袍男人看向柳寧。


    柳寧現在再也沒有去劍山的念頭,他隻是想該如何讓祖師帶著他一起練劍。


    這柄劍放在北海劍塚,這些年來並無任何一個人拔出過鞘,柳寧也試過,也沒有能成。


    白袍男人環顧一周,把劍遞給李扶搖,“你試試。”


    李扶搖正一肚子疑問,看著劍遞到了身前,想了想,便伸手去握住這柄劍。


    鏘!


    劍出鞘。


    劍鳴聲不絕於耳。


    白袍男人對著枯槁老人笑道:“我早說了,這家夥不一樣。”


    枯槁老人神情有些奇怪,然後他麵無表情的走出茶舍。


    白袍男人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這剩下三人,神情平淡。


    紅裙女子率先離去。


    柳寧去追枯槁老人。


    剩下的葉舟站在原地,看著白袍男人。


    孟晉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來,“五文一位。”


    葉舟趕緊去交了錢。


    李扶搖和白袍男人對坐,很快便想起了第一次見麵之後,他取了名字之後,他說的那句話,當時在門塵山的山道上,他對著李扶搖說,“你好,我叫朝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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